彭越焦急中指揮着士卒,進行漫無目的圍剿堵截。但是,慌亂的士卒陣營裡,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陳將軍所屬士卒要逃離,那些又不是逃離的圍攏士卒。因爲逃離者和圍剿者沒法分別,只要是人頭簇動的地方,越是堵截越是混亂。
越明月乘着混亂不堪的陣營,越衝殺越來精神了。所帶的幾十名女卒,在她的身後,宛若一股青色旋風一樣,一會兒捲到這裡,一會兒又刷到那裡。反正只要是她們到達的地方,就沒有不大亂的,所到之處原本是安靜等待的,因爲她們的到來,一下子就陷入了大亂。士卒就開始不分敵友了,就是一個慌亂的拼命涌動。
亂衝撞的時候,越明月擡頭看到了不遠處勒馬靜觀着的彭越,這下才感覺到了害怕。如果再不撤離的話,等彭越想出辦法之後,那就沒有一點機會了。
心裡想着,馬頭已經在她的勒押中調換了方向,向着陣營外面衝擊。當然,幾十名女卒也是既戰即觀察,就在越明月折轉馬頭急奔的瞬間。原本還在繼續着衝撞的青衣女卒,卻又是一陣狂風般,向着越明月的身後席捲而去。
原有的陳將軍所帶士卒緊跟着女卒疾馳的馬匹,一涌而出。之前,還有圍剿堵截着的士卒,但是,就在彭越的命令下,卻成了沒有一點阻攔的輕易逃奔。
駱驚風擡頭矚目着,臉上已經是暢笑得無法形容的愜意了。
他遠望着那浩浩蕩蕩的士卒,蜂擁着向自己這邊奔跑着,卻忍不住一個躍身翻飛,直接掠空穿過,落足擋在了越明月的馬頭前。
“明月帶着所有追趕而來的士卒,直接另行列隊,別與陳將軍會面,而且要避免讓他們相互通話。”
他喊完的時候,又是一個急切地掠空激射,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急奔着的士卒大隊尾端。他做好了隨時阻攔尾追的彭越士卒,更要保護所有逃離士卒的安全。
就在這一刻。
彭越似乎這才恍然大悟,急切中催馬向着駱驚風的方向奔馳着。從逃離着的士卒大隊中一衝截斷,陡然間,阻止了繼續奔涌着的士卒。
“你到底想幹什麼?”
一聲怒氣滿腹的大吼,他已經是無法言說的暴怒了。
哈哈!
很暢快的一聲大笑。
“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嘛?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人家陳將軍所帶的士卒要追隨他,我總不能不管吧!”
駱驚風竟然是笑得很難看的表情。
哈哈!
雖然是一聲笑,但是聽不出來絲毫有着高興的樣子。
“你這樣做,還真是要我大開殺戒了。說實在話,從你第一次站到這裡開始,我還真有了惻隱之心。但是,因爲你三番五次的衝撞我的陣營,讓我是大失臉面。不給你點顏色,我難以向那麼多士卒和將官們交代,更無法抹平我心中的怒氣。”
彭越似乎因爲駱驚風的兩次衝撞,徹底刺痛了心裡。說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是非常悲催的表情了。
他確實沒想到駱驚風會如此的狡詐,也有如此的膽識,竟然敢用幾十名女卒來衝撞他幾十萬大軍的陣營。
“彭大將軍,何必這樣說話呢!我這樣做也是給你分擔解憂,如果那麼多陳將軍的士卒在你的陣營里長期以往,會影響到你更多的士卒情緒。而我將他們帶出來,一是可以圓了陳將軍的心願,第二可以給你減輕壓力。其實,我這樣做就是在成全你們。”
駱驚風說着,又開始了很輕鬆地微笑。
眼下,在他的意識裡,已經沒有什麼害怕的事情了。之前是因爲自己手下只有百十來號女卒,說話和麪對彭越有些底氣不足。現在,雖然陳將軍的那十幾萬士卒沒有全部逃離,但至少有一半還是順利地歸攏了過來。
手下有幾萬人的時候,一方面好看了許多,另一方面,給彭越的陣營加大了壓力。更爲關鍵的是,讓駱驚風有了更充足的自信心。
“你駱驚風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做事的風格還真是讓人咋舌。一連兩次的衝撞,難道你真就沒有想過,萬一被我包圍絞殺之後,你又將是個如何的下場!”
“我還真是沒想過,而且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包圍着絞殺我,那是完全沒有的可能,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當然我也有辦法。”
“你真這麼自信?”
“不用懷疑,我還有這個把握。”
“我看你就是在找死,在用雞蛋跟石頭相碰。”
彭越本來想好好套些駱驚風下一步的打算,但是,沒想到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的亂扯。
“只要方法正確,沒有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現在還要告訴你,用雞蛋碰定你這個石頭了。”
駱驚風繼續着微笑的神態。
從開始站到這裡和彭越對話到現在,他的臉上就沒有斷過微笑和愜意的表情。好像這一切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更像他提前安排的一樣,總是那麼迎刃有餘。
“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的事情別怪我心狠手辣,我將讓你笑着比哭着還難受。”
“你何必這麼說,有些事情換個思維也許會讓你更加的豁然開朗。別總是盯住眼前的這點地方了,其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那你怎麼不換個思維?”
“我換過了,正是因爲我換過了,才明白了這麼多。彭大將軍肯定不知道我之前是幹什麼的,不妨讓我來告訴你。”
駱驚風說着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彭越馬頭前的三丈之外。
“我最早的時候,就是個混混,而且還是結幫拉派的大混混。但是,越混越覺得沒意思,這才捲入了你們瓜分天下的陣營中。當然,最初的時候,我也是莫名其妙中被捲進來,並不是我主動的。”
他一說完的時候,又想前走了幾步,卻伸着脖子顯得很神秘。
“我建議你還是跟着我混算了,跟着銅馬聯盟沒什麼……”
“大膽,竟然妖言惑衆。”
彭越斷喊一聲,直接讓駱驚風停止了繼續想說的話。
“你大喊個毛呀!我這是真心爲你好。”
駱驚風還就是大膽心細,當他看到彭越斷喊完之後,並沒有繼續喊罵,而是回頭看了看士卒。就這樣的一個簡單而且隨意的動作,竟然讓他有了繼續說下去的願望。
“你也不想想,雖然眼下是羣雄四起,但是真正能有幾個,最終能坐擁天下呢!從古到今,都是一個吊毛現象,咱們這些平民百姓,根本就坐擁不了天下。”
他一邊說着,一邊坐在了草地上,一副與朋友傾心相談的架勢。
“人家武信侯不管怎麼說,也是漢室後裔,民心所向。而銅馬聯盟拿什麼跟人家比,又用什麼來坐擁天下。你也看到了王朗尋找了那麼多理由稱天子,可是到現在能有幾個支持他的。”
雖然他的這幾句話說得簡單,但也確實是說到了點子上。
彭越雖然一直跟着銅馬聯盟東征西戰中,但也認真地觀察和研究着所有的形勢。尤其是更爲關注和考慮時局的發展,當然,他也不是沒有認真考慮過劉秀,只是覺得條件並不成熟。
“那你覺得武信侯就一定有希望了?”
他的臉上慢慢地開始變得喜悅了起來,似乎被駱驚風這麼一提醒,還真有了重新考慮的想法。
“有沒有希望我說不準,但是,至少要比銅馬聯盟的總盟統帥要有希望。更比王莽繼續把持朝野,強迫鎮壓要有希望。”
駱驚風這時候,竟然收斂了笑容。
哎!
一聲長嘆。
“其實,咱們都是撲死的疆場之灰,誰坐擁天下都輪不到咱們享福。不過,一旦跟對了人,總比被絞殺的好一些。而且,一旦真有了一點功績,可以給後世留點資本。其他的就別想了,沒一點作用,還不如揭竿而起當山大王去算了。”
他說得很自然也很深情,似乎真是看透了世間的所有。
“年紀不大,倒是還挺有見識的。雖然你我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是,想法還是大致相同的。”
彭越開始了微笑着表情。
他們兩個竟然就在這一刻,互換了表情呈現。
“其實,你的心裡也很清楚的明白,只不過不說而已。就眼下的這種情況,誰能看不清楚。”
駱驚風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副很憂傷的樣子。
“既然你看得這麼清楚,那你還憂傷什麼?”
“正因爲看得太清楚了,這才憂傷呀!”
“我倒是想聽聽你憂傷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彭越說着,一勒馬頭雙足急點兩下馬肚子的時候,向前走了幾步。
“要想成就一番自己的功績,除了要跟對人,還要有衆人的相互支持。有了支持和力頂,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只有功高了當然才能夠受到重視。我憂傷的你一看就很明白,眼下就那麼十幾萬的士卒,拿什麼跟人家相比,又用什麼辦法去吸引武信侯的眼球。”
駱驚風說完話扭着頭,向後看了一眼越明月正在排兵佈陣的樣子,卻微笑着擡起了手臂一指。
“你看看,到現在了也就不過幾萬人,跟你怎麼比,難道這不是我憂傷的事情嘛!”
他搖着頭盯住了彭越的臉龐,卻開始了仔細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