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成了高級魔法師。因爲考覈過程中嶽曉曉意外暈倒,失去了考試資格。有的說岳曉曉是被周宇的奪魂術,給壓制了靈魂,所以考試沒有開始,就結束了。也有的說是嶽曉曉提前犯規,使用媚術迷惑對方,被大祭司識破,直接取消了資格。
劉蜀湘知道真實的情況。他被請到裁判席,其中一位裁判就是大祭司比爾。給出的官方解釋是:嶽曉曉在裁判宣佈開始前,提前啓用魔法陣,犯規在先,幸虧大祭司出面制止,纔沒有釀成大禍。所以,取消考試資格,兩屆不能參與評選。周宇不戰晉級。
關於那個空間。嶽曉曉從艾爾維回來以後,一直在研究。只是沒有什麼進展,嶽曉曉覺得自己有時會被困在那個空間,有時會吸進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但她內心想的還是那個白衣女子的神仙姐姐。
“師傅,你是不是沒有那個空間?”嶽曉曉試探地問,她不想傷了師傅的自尊。她又不得不揣摩師傅的心態,師傅爲什麼在那個時候把自己拉出空間,這一點讓嶽曉曉不能釋懷,她需要合理的解釋。
“有過一次。”劉蜀湘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沉迷於那種回憶。
“只有一次!?”嶽曉曉覺得這個師傅的水平已經完全不能和自己相提並論了,她可以隨意地進入和控制空間的大小、形狀、進出的人或者神。她能與他們交流,幫他們解決問題,或者幫自己解決問題。她能做的這些,師傅都做不到。那他還配做自己的師傅嗎?
“我教你吧,挺簡單的。”嶽曉曉有些趾高氣昂起來,也許劉蜀湘可以幫上忙,也許。
“我可以,只是不想。”劉蜀湘表情很喪,他是塔羅師,能夠預測未來。他從來不給自己抽牌。他不想阻攔事情朝着自然的規律發展。他相信,改變自然規律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吹牛吧?”嶽曉曉覺得劉蜀湘這時有些近乎猥瑣的可恥。胸無大志、貪財好色、見利忘義、見死不救、奴顏媚骨。她認定考試那天他就是故意把自己帶出空間,故意不想讓她通過高級魔法師的考試。
劉蜀湘不再說話。
“再問您最後一個問題?”嶽曉曉強壓住內心的憤怒,“考試那天,空間中的那個神仙姐姐是誰?”
“朱茉莉。”劉蜀湘留下這三個字,披上衣服出門了。他要出去走走,平衡一下自己的心態。考試結束了。
劉蜀湘不自覺就來到了擺渡酒吧。下午時分,這裡的酒客熙熙攘攘,人不少,卻不嘈雜,更像一個咖啡館。這個時間段來喝酒的大多是簽完單出來放鬆一下的白領。
來到塔羅屋。一個男子正坐在那裡給一個女生解牌。看到劉蜀湘進來,連忙站起身打招呼。
“大師傅好!”這個人正是酒保徐朗。
“好。”劉蜀湘回了一個字,就退了出去。
坐在吧檯,問新來的調酒師要了一杯粉黛佳人,那是嶽曉曉愛喝的酒。
酒吧播放着低緩的音樂,劉蜀湘喜歡這個時候,可以讓人沉思。後半夜的“哐哐”節奏,有時讓他心跳加速。
塔羅屋裡的兩個人出來了。女生不停地表示感謝。
徐朗把客人送出門,先是去了員工更衣室,這纔回到吧檯。
他給劉蜀湘倒了一杯“惡魔之淚”,推到劉蜀湘面前說,“大師傅,您嚐嚐我調的新酒。”劉蜀湘對他微微點頭,把杯子裡的粉黛佳人一口喝完。
“大師傅,這是我的學費。”說着徐朗把一個信封放在劉蜀湘的面前。
劉蜀湘聽嶽曉曉說起過這個徐朗,開玩笑說是徒弟收了一個徒弟。沒想到徐朗認真了。看剛纔的情形,已經像模像樣地自學了很多。
這時一個粗暴的開門聲。叮叮咣咣地闖進來一個人。
“你是我的徒弟,不用他教。”嶽曉曉拉着一個行李箱走進來。順手拿走了裝有學費的信封,“啪——”的一聲,摔在吧檯上。端起那杯惡魔之淚一飲而盡。“什麼玩意兒?真難喝。”
“師傅。”嶽曉曉說,“我叫您一聲師傅,您就是我一輩子的師傅。但您也不能擋着我們發財。以後這個塔羅屋,一三五歸你,二四六歸我,週日是徐朗。您沒意見吧?”
“你說了不算啊!”徐朗覺得這樣對自己太不公平了。自己也已經可以占卜。
“誰說了算?”嶽曉曉緊盯着徐朗,惡狠狠地說道。
“老——老闆說了算。”說着徐朗,趕緊給嶽曉曉賠笑。“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有周日一天就好。你二四六就行。”劉蜀湘說完從椅子上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謝大師傅!”徐朗跟劉蜀湘揮手告別。
劉蜀湘從擺渡酒吧出來,渾身輕鬆。似是放下了什麼,又似乎解脫了。他走在江邊的健步路上,內心澄淨,能聽得更遠,看得更真。這是一種淨化,這和之前的他完全不同,他開始變得平靜,與世無爭。
他站住,在一棵柳樹下。這棵柳樹已經有幾十年,絲絛垂下來,如果不修剪就會碰到人了,園藝師經常修剪,讓它整齊好看,又不會碰到人。
一個光圈擴散開去。劉蜀湘站在光圈的中央,他控制着光圈的大小方向。四十幾歲的人,調皮得像個孩子。一個女人牽着一條狗走近光圈,小狗叫着不肯走進光圈,女人看不到光圈,覺得小狗很奇怪,使勁拽住它。劉蜀湘一動念光圈包裹住一人一狗,小狗馬上安靜下來,看着劉蜀湘,搖着尾巴。
他們像沒有感受到任何東西一樣,繼續走,直到穿過光圈的範圍。小狗在光圈內很安靜,一走出光圈就又蹦又吠,想要逃開的樣子,讓那女子有些奇怪。
嶽曉曉和徐朗也來到江邊。劉蜀湘收了光圈,藉着柳樹儘量避開他們的視線。
嶽曉曉站在距離柳樹不到10米的位置。再次開啓了天堂的操場。徐朗看到操場時,受到了驚嚇。
“這是哪裡?”他嚇得直打哆嗦。“我是真的喜歡你!沒別的意思,我學習塔羅就是想接近你,曉曉,我愛你。”
“奧。”嶽曉曉平靜地看着徐朗。天堂慢慢由純白,變作純黑。嶽曉曉的身後升騰出一團紅色的火焰,一根羅馬柱慢慢把這團火焰頂起,當它剛好達到嶽曉曉頭頂那麼高的時候,停住。
那團火焰隨着一聲響,如蝙蝠樣團起的翅膀張開,血紅翅膀上的紅色光芒,像是要吞噬一切。惡魔頭上倒立的五芒星發出白銀樣慘淡的光芒,在紅色中格外清新,配合紅色的口眼,尖長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慄。
徐朗撲通跪倒在地,全身顫抖,不住地磕頭。
嶽曉曉擴展着她的天堂操場,那棵柳樹也被包容進來。劉蜀湘向後退了退,站在邊緣。
心隨念起。
惡魔揮動翅膀,飛過徐朗的頭頂,轉樂一圈落在柳樹的樹幹上,像鋼爪一樣的魔爪,深深地嵌進樹幹中,一用力,一大塊樹皮被剝下來。它又輕盈的飛了一圈,回到羅馬柱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嶽曉曉收起空間。
徐朗依舊跪在那裡,冰冷的地面上,額頭貼着地,瑟瑟發抖,不遠的柳樹下,枝葉凌亂,一大塊新鮮的樹皮跌落在地上,樹幹上露出慘白撕裂的木質。
“徐朗你走吧!”嶽曉曉說,“你只是做了一個夢,塔羅師可以做很多,也可以只是單純的解牌預測。”
徐朗不置可否,又磕了一個頭,連跪帶爬的離開。
嶽曉曉轉身對着江面。經過這一場,她虛弱無比,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也同時知道自己能力限制。她可以打開空間,但不能維持太久,不然就會虛脫。
她用力急促的呼吸,想要吸進周圍的氧氣,來補充體力。
“真精彩。”周宇拍手鼓着掌沿着健步路走來。
嶽曉曉現在看到他,只覺得噁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你來幹什麼?你贏了,你是高級魔法師了。我連個初級都不是。”
“哎?不能這麼想。”周宇陰陽怪氣地說,那口氣就像是街邊不懷好意的市儈。當然這也不能怪他,自從一躍成爲高級魔法師,周宇在艾爾維的人氣暴增,被認爲是新晉高級魔法師的領軍人物。追求他的落榜魔法師們不計其數。只要他出現在夜店,總有人上來搭訕。這些日子讓他在艾爾維飄飄地,如同升到天國成了神。
“你不過是沒有掌握到法門,其實動用法力,可以不必打開空間,這樣更省力。”周宇接着說,“你看這個——”他說着一團綠色的幽光,緩慢但筆直的從他手中像一顆炮彈一樣發出,輕輕地落在柳樹惡魔抓過的地方,一陣聲響,又落下來很多碎屑。看上去輕飄飄地一下,卻可以產生與惡魔相當的效果。
“你厲害!所以你贏了,我輸了。你還想怎樣?”嶽曉曉看着他炫耀完,還是轉過身看着江水流過,她多麼希望自己的內心像這江水一樣,平靜地流淌,不必這麼激烈匆忙。
“曉曉,我沒別的意思。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周宇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那個青澀地小男生。“我們在一起吧!”
嶽曉曉一陣眩暈,但她被一股力量扶住了,那是師傅的力量,她感覺得到。
周宇看到嶽曉曉晃了一下,他上前,借勢抱住她。他們的身材差很合適,雖然周宇還是那麼瘦削,但他足夠高,足夠長。
“你死開!”嶽曉曉努力掙扎着。
“你說什麼?”周宇身上騰起紫色的火焰,他內心怒極,就像在艾爾維的早餐攤上遇到時一樣。“你的能力不過如此,你以爲你真的能打敗我?”
“嘭——”那棵柳樹,從被兩次摧殘過的地方折斷,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聲音不大,但很震懾人心。周宇下意識的自我保護,他趕緊放開嶽曉曉,做出應敵的架勢。身上的紫光變成守備和害怕的綠藍。
“你走吧!”嶽曉曉幽幽地說。
周宇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危險以後,撇了一眼嶽曉曉,那眼神是在說,“不識擡舉!”但他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聽着周宇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嶽曉曉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地向後倒在的草地上。她多麼希望,自己倒下的那一瞬間,師傅的肩膀可以出現,她最後的感覺是冰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