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改革把帝黨叫到自己身邊,嚴肅的安排着自己的後手,今天是贏了退役安置,可退役安置也不是萬能的,還必須有後手給予支持,否則,必定會變了味,憑老兵們勢單力薄,要和那些家傳上百年的老吏們鬥,那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帝黨們見皇帝如此嚴厲的說話,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介於這說話的內容,心更是狂跳。
“……諸位可能還不理解朕的意思,這麼說,關外的土地,必須貫徹繳稅二字,也就是說,關外的土地開發,開發一塊,就必須賺錢一塊,就必須繳稅一塊,如果土地沒了,而稅又沒有一分,這種結果,朕不要也罷,如果是這樣,朕知道,朕的時日也就不多了,我大明也就亡了,亡國不要緊,只怕會亡天下,連種都要亡……”楊改革依然是相當嚴肅的說道,這件事,涉及到大明朝未來幾百年的未來,不得不嚴肅。
衆人聽了皇帝的話,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諸位可能要問,開發一塊就要賺錢一塊是不是太難了?這不可能?何況還要收稅?是不是?”楊改革給自己的心腹們講解着自己的策略。
帝黨們都不作聲了,認真的聽皇帝說話,皇帝的設想確實有些大,大到他們無法理解。
“朕準備在遼東進行模塊化,集約化的開發,徹底放棄以往那種散‘亂’、凌‘亂’的開發方式。”楊改革解釋道,也知道自己的說辭太超越這個時代,這些人未必聽得懂,但楊改革也只能用這些說辭來解釋自己的思維,沒辦法,也只有這個最貼切。
衆人一頭霧水,頭一次聽到這個說辭,都不解的看着皇帝。
“這麼跟諸位說,國丈田弘遇的事諸位有誰聽說過?”楊改革耐心解釋道。
“回陛下,臣聽說過,聽說邊關馬市的生意,都是他一家獨佔了,還租了不少地種番薯,鬧出好大的動靜!”畢自嚴見沒人接皇帝的話茬,他作爲對這方面比較敏感的戶部尚書,又一直在京裡,也就出來答話了。
“不錯,他做邊關的生意也好,租地種番薯也好,都是朕吩咐的,這就是集約化開發的一種,他租地,然後種番薯,然後釀酒,然後賣出去,這從種地到賣酒,都是他一手包了,這就是集約化,以後遼東的開發,也走這樣的路子,不這樣,朕怎麼收得到稅?……”楊改革繼續解釋道。
帝黨們那個吃驚!田弘遇的事,鬧的動靜那個大,一租就是幾十萬畝,要說沒聽過,那是不可能,更是獨佔了馬市的買賣,這種吃獨食的買賣,想不聽說都難,皇帝這麼一解釋,衆人也都明白了什麼叫“集約化”了,說白一點,就是所有買賣都要掌握在皇帝手裡。
“陛下,臣明白了,陛下是說,讓田國丈到遼東去買地,然後種番薯,賣給人?”施鳳來自認自己聽懂了,連忙接下皇帝的話茬。
“不錯,田弘遇那裡,不過是朕做的一個示範,示範如何把土地變成銀子的過程,今年等他釀酒賺了錢,自然是要到關外去買地種地的,自然就能實現朕說的,關外的地只能賣,只能由繳稅派開發,開發了就要賺錢,賺錢了就要繳稅的目的,這也是朕一直苦思想出來的招,不然,以先前的規矩,招攬流民什麼的,那能得什麼錢?就那點田賦,過得幾年和沒有一樣,朕憑什麼養那麼多的軍隊打仗?我大明的軍隊稍弱,關外就會不安寧,這一點,想必諸位有深切體會,故此,開發遼東,必定要和繳稅結合在一起,做到開發一地,繳稅一地,地地不落空。”楊改革依舊是嚴肅的說道。
衆人一聽,倒是佩服皇帝的生意經,國丈田弘遇的事,他們聽得多了,京城裡的人一致都對田弘遇把持馬市生意羨慕到不行,但,對於田弘遇的另外一項生意,很多人覺得田弘遇未必會賺錢,租那麼多的地種番薯,能把本錢收回來不?不過現在聽了皇帝說,大家覺得,田弘遇要發財了,不,皇帝要發財了。
“陛下,臣聽明白了,那什麼又叫模,那個模塊化呢?”施鳳來又問道。
“模塊化其實也簡單,就比如田弘遇那是種番薯,釀酒,販賣,這就是一個套路,也是一個模子,他能在關內種,也就能在遼東種,所不同的,就是種地的地點不同……”楊改革解釋道。
“回稟陛下,臣明白一些了,不過,不是說遼東東虜未平,不適宜種地嗎?”施鳳來覺得自己的腦子大有長進,可以跟得上皇帝的思維了,想了一陣,大致理解了皇帝的思路,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嗯,這個怎麼說呢,遼東不適宜種地,東虜未平,那不過是託詞,實際上,別的不說,就說金州,你問‘毛’帥,東虜如今敢到金州去嗎?”楊改革解釋道,又拿眼睛看‘毛’文龍。
“回稟陛下,如今韃子被我朝打的打敗,連海岸五十里都輕易不敢靠近,更別說金州了,那裡基本不會受到東虜的‘騷’擾,這和深入我朝千里腹地沒有區別,純粹是找死,我大明可從東西兩面出擊,由水路四處攔截,根本不懼東虜來襲……”‘毛’文龍見皇帝問他金州的情況,立刻如實稟報。金州就是現在的旅順,旅大這一地區,處於遼東半島的最南端。
“嗯,首輔現在知道,爲什麼朕這麼肯定的讓田弘遇去買地了,這也是朕說只有繳稅派能買地的原因了,那些不繳稅的,即便是買了地,怕也不會安生的,更別說賺錢了。”楊改革說到這裡,臉上,有些得意的神‘色’了。
“陛下,臣明白了。”施鳳來立刻說道。
“陛下,臣還有一些疑問,不知……”‘毛’文龍見施鳳來的話問完了,也趕緊問道,他可有老多的問題要問皇帝了,這個安置,說實話,跟他的關係最大,他那裡有太多的人需要安置了,他倒是想把這個搞清楚。
“哦,卿家只管說。”楊改革道。
“陛下,陛下說開發遼東,難道都光種番薯釀酒,臣想,即便人再能喝,也喝不了那麼多的酒,再說,遼東那麼多的地都種番薯,豈不可惜?”‘毛’文龍不解的問道。
“誰說只賣酒給人的?我大明的人就不喝酒嗎?除了我大明,酒還可以走海路,賣到朝鮮和倭國去,諸位可別小瞧了朝鮮和倭國,光是倭國,人口只怕也有千萬以上,這麼大的市場,還怕沒人喝酒?……厄,可能朕剛纔沒解釋清楚,模塊化還有一個意思,就是除了種番薯,還有其他的項目,比如種糧食,比如絲綢,比如豆子,比如棉‘花’,布匹等等,雖然種、養、出的東西不一樣,但做事的方式是一樣的,這都是模塊化,所以,自然不用怕東西沒地方賣……”楊改革解釋道。
皇帝說到倭國有千萬人口的時候,衆人又驚訝起來,沒想到,看着不起眼的小國,居然也有如此之多的人。
“陛下,不會,倭國的人不至於有如此之多?”‘毛’文龍不相信的問道。
“什麼不會?那是因爲你們以天朝上國自居久了,看別人自然都是往下看,實際,如果不是倭國就靠在我朝邊上,放到別處,也是一處大國了,前些年援朝之戰,小小倭國可也動員了幾十萬大軍渡海呢……”楊改革說到這裡,倒是有些笑場了,這嚴肅的氛圍一下子沒了。這麼說,也其實和後世有關,後世也是都小,小的叫,實際的人口是過億的,經濟更是世界前幾名,如果放在歐洲,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國,不比德國差,德國的人口似乎都還沒多,這就是小叫多了的後遺症,忽視了真實的實力,當然,也是悲劇,跟中國做鄰居。
“啊!……”不少驚訝。
笑場和冷場了半響……
“嗯,諸位都明白了這遼東的地怎麼賺錢,怎麼賣錢,怎麼排擠那些不繳稅的,那朕就再說說,這怎麼和官軍的安置和轉業掛上鉤……”楊改革解釋了半天,也只解釋了一半,只說到了關外的地如何開發,卻沒說如何和官軍轉業安置,如何讓那些轉業的老卒不被欺負,成爲帝黨力量的延伸。
衆人得皇帝解釋了半天,終於對皇帝的謀略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知道皇帝所謀,相當的大,也對這個計劃感到驚心動魄,想關外那麼多的土地,都要賣成錢,那得是多少銀子啊?聽皇帝說到更加緊要的安置問題,更是伸長了脖子聽。
“本來,這做生意和安置是沒關係的,不過,如今卻可以把他們結合到一起去,朕的設想是這樣的,凡退役的官軍,只要有戰功的,都賜予一定的地,這個事,先前老早朝廷就有定論,以遼土養遼人,那時候,都是承諾過,打仗勝利了分地的,這裡,朕自然不會食言,退役的官軍,都會分到一定的地,注意,關鍵的是這個地不是普通的地,不是隨便劃幾畝地了事,而是以土地入股,把官軍們的地集中起來,組成一個個農莊,由專人管理,專‘門’從事生產,產出來的東西,則供給各個工場原料,變成商品銷售,讓官軍們的地成爲遼東集約化,模塊化開發中的一環,遼東的地,都是開發一地,賺一地的錢,自然能兼顧到官軍們的地,官軍們即便是退役到關內去了,也還可以享受到關外開發所獲得的紅利,俗話說,喝水不忘挖井人,遼東是他們收復的,遼東的好處,自然少不了他們一份……”楊改革說道。
皇帝說到這裡,帝黨們對皇帝的安排則進一步的瞭解,只覺得,皇帝對大家實在太好了,,有錢大家賺,絕不捺下大家,特別是幾個戰將,更是感動,如此一來,他們更是沒有後顧之憂了,當兵的不再是可憐到不能再可憐的人,靠當兵就能把日子過得不錯,也就不是一句空話。
“……還有最關鍵的,這遼東開發,又怎麼和保證退役官兵不被地方上的官吏欺負,今日要說的核心就在這裡,安置的官軍在關外都是有地的,每年都是可以拿到收成的,也就是說,他們天然就是繳稅派,天然就有繳稅的權利,天然就和繳稅派有關係,天然就和繳稅派拉得上線,也天然也是朕的人,他們,將會是朕連接天下各個州縣鄉紳,吏員們的渠道,朕將來打下的土地,都將由這些天然的渠道去銷售,……這些安置的官軍,到了地方,核心並不是要和去那些當地的官吏爭權奪利,而是去享受晚年,而是去給朕銷售關外的土地,成爲朕連接天下鄉紳吏員們的渠道,……”楊改革把今天最核心的東西說了出來。那就是讓這些安置的官軍去當“戰爭販子”,當自己和鄉紳吏員們的中間人。相當多的鄉紳和吏員,因爲層次太低,即便是有心想當繳稅派,也沒那個能力,更不可能到京城去找‘門’路什麼的,這就得需要繳稅派的推銷員上‘門’服務了,而這些安置的官軍,無疑,是皇帝和天下鄉紳,吏員們之間最好的橋樑,也算是天然的橋樑,也將是最好的推銷員。當然,更有待培訓。
這個歷來皇帝和文人們都不太在乎的利益羣體,這次,楊改革也準備兼顧到,說得堂皇一點,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共享國家發展的成果。說白一點,那就是把擴張殖民變成每一個人都能關心,都能獲利,都能關心得到,都能獲利得到的這麼一個團結器,團結起天下更多,更廣大利益的人……
楊改革一直相信,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鄉紳,吏員們可以通過安置官軍得到一個跳板,得到一個向外界投資、聯繫的渠道。而皇帝,則無疑,可以通過這些“推銷員”,推銷自己通過戰爭獲得的土地,推銷自己經營的各種“產品”,更是把那些鄉紳吏員們手裡的銀子轉化成開發資金,推動資本的流通,促進市場的繁榮,別的不說,光是大家把錢存到銀行裡印紙票子這一點,楊改革就會大賺特賺,銀行的準備金,無疑會到另外一個高度。
帝黨們聽了皇帝的說辭,只能以目瞪口呆來形容……,皇帝一向光輝聖明的形象碎了一地,轟然倒塌。
楊改革只顧說自己的計劃,等說完了,再看帝黨們的表現,一個個呆若木‘雞’,也只能苦笑一回,沒辦法,自己的想法太過於“異常”,衆人不理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哼……”楊改革假裝咳嗽了一聲。帝黨們才從木‘雞’狀態中醒過來,個個尷尬的看着皇帝。
“嗯,……這個想法呢,是朕初步的一個想法,退役的官軍,到了地方,先也不用急着和當地的那些積年老吏爭權奪利,而是活得瀟灑一些,先將場面擺開,然後說說關外好做生意,有投資渠道,關係等等,朕再通過邸報等一些手段,會適當的將田弘遇的事拿上來吹噓一番,想到了那時,再向那些鄉紳老吏兜售關外的地也好,兜售其他的東西也好,也都不是難事,朕要通過安置官軍的手,讓天下鄉紳吏員都嚐到甜頭,讓他們都跟着朕,站在朕這一邊,這就是朕的目的……”楊改革也不怕把自己的目的說得更直白一點,這裡的都是自己的心腹,白就白。
帝黨們雖然醒了,可以就在震驚狀態中,對於皇帝的話,根本無法理解,腦袋一片轟鳴。
“陛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安置的官軍,又怎麼完成陛下‘交’代的呢?”畢自嚴腦袋一片轟鳴,不知道皇帝說了些什麼,只能如此弱弱的問。
“其實很簡單,安置的官軍,安置之前,自然要培訓學習一番,學習一下如何推銷這些東西,等學好了,就可以安置了,安置的地方,朕也挑了一下,如今,主要還是安置在天津,上海,陝西,湖廣,大琉球這些地方,這些地方上,都是朕的人,比較好安置,也不會太受欺負……”楊改革又說道,安置的地方,選的都是有把握的地方,不會一下子就把退役的人安置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那可真的是害人了,這些地方,要麼是工業基地,要麼是移民基地,算是自己的核心盤,倒是不怕有人欺負安置的人。
“學習?陛下,這要怎麼學習啊?又以何名義?”畢自嚴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跟不上皇帝,一片‘混’‘亂’,當兵的還得去幹什麼推銷的活。
“這個簡單,朕想好了,這些人不是要當衙役捕快嗎?自然是培訓學習這方面的內容……”楊改革說道。
畢自嚴立刻沒話了,不知道該怎麼跟皇帝說。
衆人雖然沒聽懂皇帝說的話,但也聽懂了一些東西,起碼皇帝說了安置在那裡,比如天津,上海,大琉球,陝西和湖廣,這些地方,倒還真的不怕有人欺負安置的官軍,也算是把心稍微的放了下來,至於皇帝說的那個什麼推銷,那個什麼中間人,那隻能當是幻覺了……
楊改革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計劃是在是太複雜,執行起來可能比較艱難,可也不得不這樣執行下去,俗話說,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鄉紳,吏員這種皇帝和文臣向來都不太重視的力量,也必須通過這種紐帶才能聯繫起來。雖然這件事極難‘操’作成功,可一旦成功,那威力就不得了,整個中國都將會發生改變,殖民擴張將成爲大明朝最時髦,最關心的東西,向外擴張的動力,將再也不缺。楊改革一直認爲,中國缺乏向外擴張的意願,除了地域太廣,衛生等問題之外,就是內地的人無法瞭解海洋的動態,也沒有任何向海外投資的渠道,更無法通過海洋獲得利益,所以,不可能出現那種舉國擴張的狀態,即便向海外擴張,也僅僅是非官方的,一部分人的行動,如今,楊改革就要搭建這種渠道,不敢奢望完全成功,只要成功一部分,都將受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