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激動!”
魯善工看着美女瘋瘋癲癲的狀態,趕緊阻止道:“沒有那麼誇張,不過是一種修復瓷器的老辦法而已。離真正後掛彩還有很大距離,不說素胎是個需要攻克的難關,單是畫工暫時我就搞不定。”
紀如煙一愣,也意識到自己太失態,滿臉通紅,尷尬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咱們又不是要造假,後掛彩失傳近百年,自然難度很大,不過既然配色填彩已經出現,以後說不定就能完全重現,我對你有信心!”
說完用手拍拍魯善工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可能你還意識不到這門手藝的重要性,我見過太多資深藏家,因爲各種原因手裡都有殘器,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想到這裡,雙眼放光道:“你想想如果他們知道有配色填彩這門技術出現?那……”
魯善工露出微笑,這點還用紀大小姐你說?哥辛辛苦苦,勞心勞力爲什麼?不就是等今天!
想要把善工堂發揚光大,光靠鋦瓷怎麼行?如果沒有點拿手必殺器,如何對得起老天爺賞賜的金手指!
“三十萬!不,五十萬!”
紀如煙癡迷的把玩着花鳥碗,堅定道:“五十萬能換回一隻雍正官窯精品,絕對值!”
猛的想起什麼,大聲道:“對了,奶奶的鴛鴦碗!”
說完轉身就走,趕緊回家去拿鴛鴦碗,現在有配色填彩,鋦瓷已經OUT,豈能不盡快更新換代?
魯善工搖搖頭,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無所謂,反正明珠料還多,修復十幾二十個綽綽有餘。難得又有一個試驗品,自己當然不會拒絕。
“魯小友,老朽冒昧打擾,請見諒!”
很快紀如煙回來,居然把紀華誠也帶來?魯善工趕緊迎上去,把老爺子請進屋。
紀華誠看着魯善工,不由感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上次一見,短短半月不到,對方居然再次給他如此巨大驚喜。
雙手把錦盒交給魯善工,紀華誠笑道:“請小友再次妙手回春,紀某必有厚報!”
魯善工接過鴛鴦碗,先收起來,小事一樁。開始給老爺子泡茶,紀華誠看着不大的工作室,門頭的善工堂三個大字,感嘆道:“琉璃廠果然藏龍臥虎,好一個善工堂!”
“您老謬讚,都是爺爺在世留下點家傳手藝,魯某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魯善工給對方泡好茶,把所有功勞都推給爺爺,畢竟魯家也是家傳手藝,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壓箱底的手藝,正好做擋箭牌。
“哎,有此後人,夫復何求?”
紀華誠走到牌匾前,給爺爺上柱香,感嘆道:“大致情況如煙給我說過,想當年後掛彩乃是宮廷造辦處不傳之秘。後來國破家亡才無奈流落民間,百年動盪精通之人寥寥無幾,到現在更是鳳毛麟角,不敢說已經失傳,可老朽幾十年前所未見!”
慢慢轉過身,直視着魯善工,正色道:“小友可否聽老朽一句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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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善工站起身,走到老人面前,誠懇道:“請您老直言!”
“後掛彩代表的不只是一門手藝,更是一本萬利的誘人陷阱!其中門道相信你也心知肚明,現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還請小友謹言慎行,以免引來無妄之災!”
魯善工抱拳行禮,感謝老爺子真心提醒,自己只是匠人,靠手藝吃飯,橫財弄不好就變成橫禍,這點心裡有數。
紀華誠滿意點點頭,魯善工不是傻子,這點輕重肯定分得清。更何況配色填彩只是後掛彩其中一部分,要想完全重現,談何容易!
當年詹遠廣也是出身造辦處,奉旨給皇帝燒造後掛彩,就算是流落民間,到死也不敢把手藝傳給他人,可見規矩之嚴格。
“小友放心,既然善工堂有恩於紀家,老朽不才,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紀華誠揹着手,自信滿滿道:“紀家在京城也算略有薄面,以後如果有什麼問題,小友儘快開口!”
魯善工心頭一喜,有這句話以後算是找到一個靠山,紀文峰能把拍賣行經營成四大之一,除了出色商業頭腦,更重要的還是紀家的深厚背景和人脈關係。
雙手奉上好茶,感謝道:“多謝紀老擡愛,以後叫我善工就行。”
“好,好!”
紀華誠開懷大笑,對魯善工很是喜歡,年輕人有本事,謙虛有禮,難得難得。
兩人聊了一會,紀如煙帶着紀華誠離開,魯善工開始修復鴛鴦碗,進度很快,上手後才發現真正官窯還是比後仿精細的多。
明珠料相差不大,畫工也水平相當,關鍵還是胎質,不愧是御窯精品,光是這一項就令人讚歎。
聽爺爺講過,當年解放後,造辦處原本積累的素胎移至北瓷廠,很多古玩商風聞而動,利用各種門路高價收購,爲了就是後掛彩使用。
到現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後掛彩流落民間?比如郭葆昌,奉命給大總統燒造官窯,無論技術還是工藝都達到頂尖水平。
他的瓷器收藏極負盛名,齋名之所以叫觶齋,因其收藏一件價值巨昂的青銅觶。出過《觶齋瓷器圖譜》,收錄有畢生珍藏名貴瓷器三百餘件,其中不僅有罕見的宋元瓷,也有連故宮都沒有的清官窯移棲耳尊。
由於他在瓷器上的精深造詣,後被任命爲故宮瓷器館館長。與瓷器收藏相比,他的字畫收藏有過之而無不及,與民國四公子張伯駒齊名,最有名的莫過於乾隆三希堂中的二希:王珣的《伯遠帖》和王獻之的《中秋帖》,乃絕世國寶。
當時外國鉅富常去他家觀賞和收買瓷器,而出賣給外國人的瓷器,大多數都是贗品,都是他自己仿古而成。
每次向洋人出售瓷器,常常託稱瓷器是別人所有,他只是作爲鑑賞家予以推薦。附庸風雅的金髮碧眼,往往欣然付出美元英磅,滿意而去。郭葆昌曾說:賺錢要賺洋人錢,不能坑自己人!
總而言之當年留下衆多高仿和後掛彩,水平極高,資深藏家都容易打眼上當。事過百年,現在估計不少已經被認定成真品,堂而皇之作爲官窯在拍賣場流通,動輒幾百萬上千萬,令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