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情緒緩和下來後就變回了人，怯怯地看了一眼衛雪，隨後問韓映澄，“表哥，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呀？”
“單位給我配了一套公房，先去看看。面積大的話，以後我們就住在那。”
他根據領導給的地址驅車前往目的地，一下車，小紅就問：“表哥，你做了貪官嗎？”
“……沒有。”
也難怪小紅會質疑，因爲單位分配的房子根本不是一間宿舍而是一幢大廈。這一圈是繁華的商業區，建築均爲商住兩用的高樓，十層以上爲住宅，十層以下用來辦公、開商鋪。
“表哥，我們一共有多少人啊？”
“算上我們三個，還有二師兄。”
“那足夠我們住了。多出來的樓層還能出租。”
“公家的房子不能用來盈利。”
收回仰望高樓的視線，韓映澄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領導好好談談。他連夜將衛雪、小紅、胖子的人生簡歷包裝了下，隔天一大早連着科室人員組建申請的材料一同送到了領導辦公室。
“動作挺快的啊。不愧是年輕人，有活力有激情！”領導呵呵地笑，拿起材料看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不一會上揚的嘴角就掛了下來，表情糾結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小韓啊，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咳咳。你們特案科的人是不是少了點？”
韓映澄心想你給我配上特案科之前的幾百號科員不就夠了麼。難不成他們與老科長都病退了麼？
他越是沉默，領導越是糾結。又是好一陣子，領導敗給了他，嘆氣道：“其實在正式出任務之前，我是不能泄露組織秘密的。但我實在怕你們幾個毛頭小子砸了特案科的招牌。那可是幾代人的心血堆砌出來的啊……你知道特案科是做什麼的嗎？”
韓映澄搖了搖頭。
領導仔細盯了他一會，見他神色單純不似撒謊，便不再賣關子，“其實歷任特案科長都是風雲大學的優秀畢業生。你明白了？”
聰明人說話向來藏一半，點到即止。
風雲大學對於普通人而言，是一種年年出現在華國高等院校招生指南上但就是考不上的存在。
分數線奇高不說，即使有學霸通過筆試，也會在體檢、面試上被各種理由刷掉。因爲這所學校實際上只招收修真界的學生。
韓映澄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任命我爲特案科科長的原因是我在入職簡歷上填了風雲大學？”
“呵呵呵呵。”
領導一副“你懂的”的神色看着他。
這下輪到韓映澄無語和糾結了。領導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細，對風雲大學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他卻不能把事實告訴對方。
不過他至少弄明白了特殊案件調查科是幹什麼的——與修真界有關又具有危險性，無非是修士降妖除魔那套。
“領導，你給我透個底，前幾任科長有完完整整從崗上退下來的麼？”
領導錯開這直擊心靈的視線，搓搓手堆起一臉假笑，“我還沒給你介紹特案科的工資福利……”
“我懂了。”韓映澄打斷他的話，拿起科室的人事材料轉身就走，“工作方案我會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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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級領導以爲你是風雲大學的精英、修真界的骨幹、能一拳打死一個大妖怪的除魔道士？”胖子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衛雪看着韓映澄反問：“難道不是嗎？”
“很高興你眼中的我形象如此高大，然而事實上……”他撓撓臉，靦腆地抿嘴笑了下。
他不善言辭，遇到不知道怎麼說話的時候，要麼傻笑，要麼沉默。
胖子接了他的話往下說：“事實上你們韓科只有一張臉能打。遇到憐香惜玉的魔王時還有點活命的可能性。”
騙人。
衛雪雖然嘴上不說，但眼裡已經明晃晃地表現出對這番話的懷疑。
“那麼風雲大學又是什麼？”
胖子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修真界中，上等資源掌握在少數幾個世家名門手裡。他們注重自身法脈傳承，專精貴精，壟斷最優質的人才資源、教育資源、修煉資源，導致其他鄉野小門派的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最終走向末路。
爲了讓更多的寒門修士得到受教育的機會，爲了三千大道無一脈後繼無人，“風雲”成立了。這是第一所面向修真界各個階層招生，集百家所長而授課的修真學院。再後來類似的學院陸續涌現，然而因世家名門的存在，依舊舉步維艱。
修真學院注重全面發展，課業多而雜，授課教師雖來自名門，但真正的絕學只傳授給本家嫡親弟子。這是學院的優點，也是缺點。他們盡己所能保障弱勢修士羣體的權益，而始終無法改變個別“名門正派”支配權力的局面。很多時候，學院缺乏資金、修煉材料，都需要得到資本雄厚的宗門支持。
因此一些學院爲了拉贊助，私下給富二代、富三代管你什麼代只要有錢就行的學生提供特殊**服務——只要繳納足額費用，即使學生本人不去上學也可以擁有學歷*證明。
“這種買賣文憑的行爲不合法也不犯法，至今沒被禁止的原因是修真學院得到了人間政府部門的認可與掩護，有一張文憑更方便修士在人間生活。只有內行人才懂，學院文憑沒什麼了不起，真正象徵身份地位的是修士背後的宗族門派。風雲這種千年院校當然也存在花錢買文憑的行爲，只是操作過程更爲嚴格，他們只給名門之後提供“假*文憑”，並且這些名門正派得先出具該學生對社會無害的有效證明。”
胖子科普得口乾舌燥，打開一瓶可樂喝起來。衛雪下意識看向韓映澄求證真實性。
韓映澄點點頭，“的確如此。學歷證明不能很充分地說明什麼，它與修士的能力並不完全畫上等號。比如我在風雲大學的專業是服裝設計，而我沒去那裡上過一堂課。”
“讓師弟做特案科長降妖除魔這件事還存在一些問題。其實他不是道士，他修佛，念阿彌陀佛的那種。”
衛雪看了眼韓映澄的頭頂，說：“和尚沒有頭髮，他有。”
胖子解釋道：“這和師門定下的規矩有關。男子成熟晚，容易受紅塵事影響搖擺不定，出家不是兒戲，入了佛門再還俗就是造孽。三十而立對於男人而言是個分界線，過了基本就是個明白人了。所以本門男弟子在二十歲那年下山遊歷，到三十歲心性仍然不變者，剃度受戒正式皈依。師弟年齡沒到，所以頭髮還在。”
小紅不解地問：“你看起來不止三十歲，怎麼還有頭髮？”
“我在遊歷的時候被火鍋串串、烤肉啤酒、龍蝦夜宵迷了眼睛，徹底背叛我佛，放棄了皈依資格。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道士與和尚的業務有什麼不同？法海不也收妖麼。”
“這就是最關鍵的問題了。你表哥修的是渡人禪、濟世法。”
“說人話。”
“他只會救，不能殺。這也是小雪的心臟腦子都碎成漿糊了，他還能把她拼起來，讓她坐在這裡同你一起問我十萬個爲什麼的原因。而一旦遇到厲鬼凶煞，你表哥只有一個絕招——”
“什麼？”小紅和衛雪不約而同地坐直了身體豎起耳朵聽。
“跑！”
韓映澄羞得伸手捂住臉，小紅靠過去摟住他，拍了拍他的背，感同身受地說：“沒關係的表哥，以後我們一起跑。”
衛雪看着韓映澄，“我仍舊覺得你比他們厲害。斬妖伏魔的修真者千萬，救人離苦海的只你而已。”
“是啊表哥。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有復活大招。”小紅是個網絡遊戲迷，歪着腦袋想了想說：“即使我們被妖魔殺掉，你也可以無限復活我們哎！好酷哦！”
“前提是我沒有被妖怪吃掉。”韓映澄揉了揉小紅的頭髮，“當然我會努力成爲活到最後的那個。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想想上哪去找合適的DPS。”
胖子道：“師門是不用考慮了，都是羣只會手動比心的傻白甜，整天想着用愛感化妖魔鬼怪，指望不上！你我人脈又窄，不認識什麼伏魔世家的青年才俊。看來只能去參加修真學院的春季校招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撿到一兩個沒被“四大宗門”挑走的人才。”
衛雪問：“四大宗門又是什麼？”
胖子道：“唐家劍宗、燕門鬼宗、雲山琴宗、蕭氏丹宗是現如今站在修真界金字塔頂端的四大家。其中，劍宗是天下第一仙門，而魔修以鬼宗馬首是瞻。前陣子劍宗當家唐棠娶了燕宗主的掌上明珠燕葳，對外公關放出的話是爲了制約魔修，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強強聯手。”
衛雪神色平靜地說：“唐棠黑白通吃，不怕撐破胃麼。把家族榮譽捆綁在一個女子身上，將事情變得複雜，只是爲了爭誰做龍頭老大，又有什麼意思。”
“那個不用爭。大佬自始自終只有一個，劍尊魔祖唐靈鉞。”
韓映澄下意識地搶着問：“他也姓唐，和唐傢什麼關係？”
胖子瞪他，“叫你平時多瞭解修真界的歷史，多關心時事新聞早點融入進來，你還真想青燈伴古佛做個禿驢了卻一生啊？唐靈鉞這麼有名的人物你都不知道！他是唐棠的老祖宗，曾因參加三千年前的封魔戰役導致武器被魔氣感染，由仙劍墮爲魔劍，不過這也不影響他的地位與實力，他仍是修真界最強。”
不曉得什麼緣故，韓映澄自從聽見這個名字，心裡就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有些熟悉，又確定這是自己第一次從他人口中得知有關唐靈鉞的事情。
“他既然這麼厲害，這些年怎麼都沒有消息？”
“他們練劍的，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人劍合一。像唐靈鉞這個段位的王者，貼身佩劍就相當於是自己的手臂。手臂被魔氣感染，身體會沒影響嗎？大概怕自己魔化失智，戰爭結束後，他就閉關了，聽說前陣子纔出來。唐棠的婚禮還是他見證的。”
“啊！”小紅驚叫出聲，膽戰心驚地說：“那江湖豈不是馬上就要颳風下雨了嗎？”
胖子倒抽一口冷氣，“本來可能不會，被你這張開過光的烏鴉嘴一說，估計快了！”
小紅反駁道：“我不是烏鴉，我是狗！”
“完蛋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恐怕唐靈鉞渡劫失敗，真成大魔頭了！聽說魔王都喜歡狗肉火鍋變態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胖子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唸佛號，小紅嚇得變回原型鑽進韓映澄懷裡瑟瑟發抖，“表哥救我！”
韓映澄笑眯眯地揉他狗頭，“別怕，等大招CD冷卻就復活你。”
一說到遊戲，小紅就有了精神，嘻嘻笑道：“如果他是殺人的魔，那表哥就是救人的佛，正好克他，我纔不怕呢！”
胖子放下手，奇怪地看着韓映澄懷裡亂吠的柯基，“它汪汪汪得說個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