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映澄笑着放下車窗, 傍晚的風吹得涼爽又溫柔。
“那請教最厲害的小朋友唐鋮同學，這樁案子，我們應該從哪裡入手呢？”
唐鋮說：“先去城西當鋪！如果劉宇是被蓄意殺害的, 就成了冤死鬼。冤死鬼執念深, 一般都滯留在原地的。”
“你能看見它？也對, 你還小, 陰陽眼沒閉上吧。”
“嗯哼。”他傲嬌地擡起下巴, 一副“我是你想不到的厲害人物”的模樣，看得韓映澄忍俊不禁，低笑個不停。
“你真是我的開心果兒。”
“那你開心就好。”唐鋮低頭擺弄布娃娃, 說得稚氣，“你開心我就高興。”
城西當鋪拉起了警戒線, 取證科正在做事, 入口被封鎖住了不讓人進。好在是清明節, 周邊居民大多回家祭祖了，沒引起大規模的恐慌。
韓映澄抱着唐鋮徘徊在弄堂附近, “怎麼樣，看見劉宇的鬼魂了麼？”
唐鋮眉頭皺起，“沒有。”
“會不會被黑白無常帶走了？”
唐鋮不答，問道：“閻王鞭帶了沒？”
“帶了。”
“給我。”
韓映澄把繞在腰間的閻王鞭解下來給他，心裡奇怪自己從未在唐鋮面前提起過閻王鞭, 對方又是如何得知這件東西在他手裡？
只見唐鋮反手一鞭打在牆上, 古老的藍色符文顯現, 接着他拉住韓映澄的手, 拽着對方穿進了牆。
“我上次就想問, 明明閻王鞭可以直達閻羅殿，爲什麼你還要走水路？水路里藏着噬魂獸, 千百年來都變異了，嚼碎你的骨頭，跟嚼口香糖似的，兇的不得了。”唐鋮拉着韓映澄一路穿過閻羅殿、奈何橋，到達黃泉鎮上。
抱琴仍是原型趴在忘情奶茶鋪的屋頂睡懶覺。
“死貓，醒醒！”唐鋮一點也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看見毛茸茸的欣喜反應，一臉嫌棄地問：“鶴城城西101號當鋪被蓄意謀殺的劉宇有沒有來地府？”
抱琴睜開蔚藍色的眼睛，好脾氣地回答，“沒有。”
“那麼魂就是被人收走了。”唐鋮拉着剛想和抱琴打招呼的韓映澄轉身就走，“衛雪和小紅見過的那個人很可疑，去銀泰大廈調監控。”
唐鋮一鞭抽在牆上，“門”的符文出現，拉着韓映澄穿了進去，又回到了凡間，卻是和平公園。
他解釋道：“地點隨機的。”
韓映澄問：“你怎麼知道我上次去過幽冥界？”
“唐鉞跟我說的。”
“他倒是和你無話不談。”韓映澄看着他笑，“還說了什麼？”
唐鋮目視前方面不改色，“那隻貓心懷不軌，離她遠點。”
“她心魔已經被我封印了。”
“心魔因你而起，哪有這麼容易停止鬧騰，是你想的太簡單了。再者，她說那些人不是她殺的，就真不是她殺的麼？女人的話只能聽一半。”
這話成熟得不像五歲的孩子應該說的，唐鋮見韓映澄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將所有的鍋都推給唐鉞，“都是唐鉞告訴我的。你不同意，下次當面問他。”
“沒有啊。”韓映澄笑眯眯地，“我本來就沒全信她啊。”
“再說啦，比起布偶貓，我更喜歡秋田犬。”
“《忠犬八公》吧，我看過。”唐鋮停了下來，問：“只要對你絕對忠誠，你就喜歡嗎？”
“沒有凡人會拒絕吧。”
“那很簡單啊，叫唐鉞跟你定一個魂契。你叫他往東不會往西，叫他放羊不會趕雞。”
“魂契？”韓映澄心念一動，“這效果聽着好極端，倒不像仙家法術了。”
唐鋮不以爲意，“是挺霸道的。結契後，一旦有人變心，雙雙暴斃。”
韓映澄握着他小手的手一僵，就見他吐了吐舌頭，天真無邪地笑，“騙你的啦。”
“一旦契約發起者變心，就神魂俱滅。這是他對伴侶的誓言，絕對忠誠。”
皎潔月光下，他仰起漂亮的臉，一雙眼睛盛滿璀璨星光亮晶晶，“你要不要和唐鉞結契？”
韓映澄曲起手指彈了下他的腦門，“這種話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唐鋮捂住腦門，笑得燦爛似火，“好的，沒問題！”
韓映澄見他笑的像個小傻子似的，雖然不明白他高興什麼，受他感染，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就沒見過給自己找小媽找得那麼起勁的。”
“那你不一樣啊。”
“哪裡不一樣？”
“你好看。”
“……好吧。”韓映澄笑得壓不住嘴角，“這話我無法反駁。不是我吹，我是我們廟裡最俊俏的。”
“嗯！”唐鋮笑得好像見過他其他師兄弟似的，“你最俏啦！”
兩人來到銀臺大廈保安部的時候已近深夜。亮明身份後，對方主管很配合地調出當天下午的監控，果然有一個打扮怪異的人與衛雪小紅前後擦肩。韓映澄抄下那人的車牌號碼通過微信發給胖子，吩咐他與交通科的同事對接，儘快找出車主資料。
這夜正好胖子值晚班，收到信息後立刻衝到樓上交通部辦公室叫對方落實，半小時後，韓映澄收到胖子的回覆。
【車主是林緣晟，許舞羊的專職司機。看來這個許舞羊果然有問題】
【你消息靈通，還打聽到什麼？】
【跟我一起值班的小妹妹也追星，提起許舞羊一臉不屑，說她靠潛規則上位的，長相一般，演技爛得要死，突然就火了。】
【這麼不堪，小紅還迷得要死？】
【你也曉得小紅是晉江資深書蟲吧？讓許舞羊一炮而紅的電視劇《今夜別說愛》改編自晉江都市玄幻小說《今夜別尖叫》。許舞羊飾演的女主角是個啞巴，在原著里根本沒多少戲份。因此不需要演技就像極了原著人物。小紅喜歡她，倒不如說是喜歡這本小說。這部電視劇蘋果臺正在熱播，你可以回去欣賞下。】
【好。我和小唐現在回家。辛苦你】
回到住處後，韓映澄打開電視機調到蘋果臺，坐到沙發上，唐鋮窩進他懷裡，一大一小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電視。
過了半集，韓映澄問：“許舞羊在這次事件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呢？”
“情婦的作用不僅能用來暖牀。王蘭自己不好出面，就以許舞羊的名義開展各種鉅額交易活動。他把贓款給許舞羊，讓她去拍賣會上買古董。再把古董扔給劉宇，讓他變現。這樣，來源不明的贓款就乾淨了。而這種不合法行爲不僅僅侷限於古董珠寶。”唐鋮擡起下巴，指着電視，“還可以投資拍這種爛片。”
“許舞羊、劉宇都是王蘭的作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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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別說愛》火遍大江南北，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無論是原著書迷還是演員粉絲，都是KY精轉世，到處碰瓷拉踩，招致一片罵名。越罵越火，越火越罵。不少網友表示一臉懵逼，過去不乏大製作的好作品，怎麼它就火了。我也看過原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有吧，也沒有那麼驚才絕豔。網上有“知情人”透露，劇本三流，演員三流，演技三流，炒作一流，這完全是用錢砸出來的最熱IP與當紅玉女。保守估計，光宣發就砸了兩個億。更別說請水軍、砸榜單了。至今，《今夜別尖叫》都在各大網站最受歡迎小說排名的榜首。”阿青一邊敲擊筆記本鍵盤，一邊說：“利用娛樂圈的灰色地帶進行違法活動，不知收斂，驚動了上面。應該不久就會出臺政策，限制鉅額製片、天價片酬。”
凌風：“目前“王蘭”什麼情況？”
“怕打草驚蛇，只是派人監視。沒什麼情況。”
“你們已經驚了蛇，他正在找後路想全身而退。但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把特案科拉下水？”
“特案科直屬上面特案部。特案部的長官職位比這個王蘭還高一級。如果你是剛正不阿誓做當代包公的特2組隊長，會怎麼選擇？”
凌風一點就透，“謝了，老同學。改天請你喝酒。”
“酒精誤事，我戒了好多年了。倒是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勞你給我解解惑。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保特案科？”
凌風吸了口煙，“特案科上頭有人。”
阿青試探問：“背景很大？”
“大。”
“方便透露一咪咪麼？”
凌風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阿青湊過去，就聽對方小聲說。
“觀音菩薩！”
……
“我靠你耍我呢？”
“愛信不信咯。”凌風聳聳肩，目光瞟向化驗室某個嘴脣腫得像在吃香腸的大隊長，“不敬神明的下場不就在你們眼前麼。”
阿青臉色變了，將信將疑。
凌風把煙掐了，拍拍他肩膀，“好啦。不耍你了。聽哥一句勸，下次見到他們科長，儘量給笑臉，能狗腿就狗腿一點。真有人罩他，還是各個部門都不敢輕易動的人。”
“到底誰啊？能不能不賣關子。”
“天師堂的。”
“那有什麼稀奇？”
“如果我說，他是前不久上面公開承認的首席天師呢。”
“最近有個小國又又又皮癢了，派了一個“大師團”過來友好交流。這人代表全國天師堂最高戰力出戰，把對方打得痛哭流涕點頭哈腰，硬是把老婆的奶奶的鄰居是我們這的人扯出來，說什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要天師饒他一條狗命。天師說了一句話，對方氣急攻心，口噴鮮血，中風了。現在成了一個廢人遣送回國！”
“他說了什麼？”
“哪個和你這醜東西是一個祖宗。”
“……這天師嘴挺毒的麼。”
“手段更毒，你要不要見識一下？”凌風涼颼颼地看他一眼，“聽說大師團三百六十人，沒一個走出鬥法場的。”
……
“以後韓科長的事，就是我的事。”阿青義正詞嚴，“絕對配合特案科工作！”
“即使王蘭故意設計引我們入局，想要轉移特2組的注意力。爲什麼劉宇的魂沒了？一個普通的人類能做到這點麼？”電視劇放完了，韓映澄信了這是金錢堆砌出來的玉女掌門人，最火小花旦。
《今夜別說愛》講的末法時代，山精野怪附身於傢俱古董中作亂。男主表面身份是偵探，實際是茅山道士。女主是一個古玩收藏家，某天家中發生古董害人事件，兩人相遇，展開一系列故事。根據《今夜別說愛》的官方微博，之所以選擇許舞羊做女主角，因爲她家境優渥，自小與古玩接觸，與原著女主形象極其吻合，劇中很多古董都是真貨，皆出自許舞羊的收集。
唐鋮錄下了電視劇，回放過去，停在某個在正常播放中一閃即逝的片段——女主家中的收藏櫃。他指着櫃子裡的青銅鏡，“這面江心鏡有問題。”
“我以前說過，江心鏡是進貢給皇帝的東西。五月五日，工匠乘船於揚子江心，百鍊而成。青銅爲“金”，江心爲“水”，小船爲“木”，取“火”鍛造，窯爐爲“土”。五行齊全，陰陽調和，磁場特殊。又取“五月五”這日，請技藝最好的工匠鍛鑄，應了那句“天時地利人和”，爲的是請龍神附身，保佑國運昌隆。”
“而許舞羊家中的這面江心鏡，附着的不是龍神。”唐鋮虛空花了一道符，打在電視機上，只見櫃子裡的鏡子上方盤旋着一條通體如墨，面貌猙獰的龍。
“是專吃靈魂的魔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