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來陸家的時候不一樣,嚴禮強離開陸家的時候,坐的是陸家老爺子自用的豪華馬車。
陸管事親自送嚴禮強離開,還有兩個陸家的護衛騎着犀龍馬護送。
在來陸家之前太陽剛剛落山,而在離開陸家的時候,外面早已經滿天星斗。
之所以用馬車送,一個是表示禮遇和鄭重,一個則是因爲嚴禮強隨身攜帶着陸家送出的500兩黃金,整整一箱,不方便放在犀龍馬上。
打開箱子,拿出一根黃燦燦的金條來,金條那沉重的手感和冰涼的觸感,在拿在手上的時候,讓嚴禮強的心中有一種莫名踏實的感覺。
無論上輩子和這輩子,這都是嚴禮強第一次擁有這麼鉅額的財富,就是這一根根黃燦燦的東西,在這世上,不知道讓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乃至六親不認喪心病狂。
一邊是昂貴的金條,一邊是廉價的艾條,一條人命,讓幾根艾條和麪前這裝着整整500兩黃金的箱子畫了一個等號。
這世上,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奇幻。
昂貴的是否真的昂貴,廉價的是否又真的廉價?誰又能說得清。
想到自己從地攤上買到的易筋洗髓經,摩挲着手上金條的嚴禮強,在心裡暗暗嘆息一聲。
金條給嚴禮強帶來的激動和刺激的時間遠遠比嚴禮強想象得要短得多,在馬車剛剛駛出陸家莊的大門,再看手上的金條,嚴禮強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他從箱子裡抓了一把金條,大概有五六根,數也沒數,就直接塞到了坐在自己對面,送自己回去的陸管事陸文斌的手上。
除了嚴禮強之外,這個時候的陸管事也正在興奮之中。
今天陸家派出了十二位管事奔赴黃龍縣的各個地方,最後就只有他一個人帶着嚴禮強來,其他的管事都一無所獲,沒想到就是他帶來的嚴禮強,最後卻奇蹟般的把人給救了回來。
雖然今天陸管家還沒有說話,但陸管事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在陸家的好日子要來了。
正沉浸在幻想中的陸管事突然感覺自己手上一沉,低頭一看,就發現嚴禮強把一把金條塞到了他的手上,這讓陸管事心中陡然一驚。
“嚴公子,使不得……”陸管事放低了聲音,就想把金條退回去。
但嚴禮強又把他的手按了回來,同樣放低聲音說道,“陸管事,今天要不是你把我帶到陸家莊,我也沒有這個機會,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陸管事你,所以這些金條裡,也有陸管事你的一份功勞,咱們好處均沾,見者有份,陸管事不用推辭……”
“不行,不行,這是老爺賜給嚴公子的東西……”陸管事又把金條推了過來。
“陸老爺子賜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所以我想怎麼用我自己做主,陸管事不用擔心……”嚴禮強又把金條推了過去。
“這個……”
“陸管事再推辭,讓外面的人聽到了反而不好,陸管事在陸家莊兢兢業業做事,不就也是爲了讓家裡人過上一點好日子麼,我送陸管事的東西,光明正大,誠心實意,就是禮尚往來,就算在陸老爺子面前我都不怕,陸管事又擔心什麼!”
不知道是嚴禮強態度誠懇,還是他的那句話打動了陸管事,陸管事看看手上的金燦燦的金條,又看了看嚴禮強臉上的笑容,終於不再把金條推過來了,臉上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吞了一口口水,把那幾根金條揣到了懷裡,“那……陸文斌就多謝嚴公子厚賜……”
“不客氣,不客氣,從小我父親就教我,衆人拾柴火焰高嘛,今日沒有陸管事,我也就沒有這些賞賜,陸老椰爺子的孫子也就救不回來,應該的……”嚴禮強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誠懇親切了。
陸管事也在心中驚歎,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做事人情老道,簡直就不像是一個少年,反而是像一個久經世事的成年人,怪不得老爺今天居然親自把他送出府外,這樣的待遇,在陸家莊,不是貴客,根本不可能的,這個嚴禮強現在留如此,將來那還了得。
就這樣,在兩個人都有意結交對方的前提下,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嚴禮強就與陸管事聊得火熱,兩人的友誼迅速升溫。
……
就在嚴禮強坐車離開陸家莊的時候,陸老爺子和陸管家又返回了牡丹廳。
兩個人坐下,侍女就已經重新給兩個人上了新茶,然後乖巧的退下。
兩個人說起今天的事,只說了幾句,陸老爺子突然問了陸管家一個問題,“小七,你覺得嚴禮強這個少年如何?”
“這個少年眼神清正,絕不是奸邪之輩,更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待人接物就練達穩重,進退自如,還過了馬步關,一身實力已經遠超普通人,從這一點上看,莊中十四歲到十八歲的同齡少年之中,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了他,我觀此子將來絕非池中之物,只是……”
陸老爺子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只是什麼?”
“只是此子說他老家就在青禾縣柳河鎮,一直和家中父親生活,但以我今日所見,此子若這些年都在家中,以他今日的表現,這些年恐怕早就名傳鄉里,不會默默無聞,黃龍縣與青禾縣毗鄰,陸家莊也時時關注着四方鄉鄰之中的青年俊傑,但我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所以我覺得有些奇怪!”
“你覺得他有不實之言?”
“或許這其中有些蹊蹺和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陸老爺子用茶盞在茶杯上漂了兩下,“那就安排人明天到黃龍縣去一趟,打聽一下就知道了,記得,對嚴禮強的家事情況打聽得仔細一點,這事小七你親自過問,別人我都不放心!”
“是,老爺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妥!”說完話,陸管家擡頭看着陸老爺子,好奇問了一句,“不知道老爺子爲何如此關注這個少年?”
陸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覺得嚴禮強與蓓兒在一起如何?”
“九小姐……”陸管家的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似乎根本沒想到陸老爺子的思維會一下子跳得這麼遠,這蓓兒,九小姐,可是老爺子的掌上明珠,老爺子晚來得女,對九小姐最是寵愛,陸管家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只是九小姐今年已經十九,嚴禮強才十四歲,這年齡相差……”
“我前年在郡城找麻鐵嘴給蓓兒斷過姻緣,麻鐵嘴說蓓兒辛酉年生,如果與丙辰年生的男子相配,那就是天合地合,龍鳳配,這是最吉之配,嚴禮強今年十四歲,正是丙辰年生,與蓓兒相配最合適,我觀他未來成就先不說,但卻心地厚道善良,不是薄情寡恩奸邪狠毒之輩,蓓兒找這樣的人,正是良配,就算他將來沒成就,我也放心些,蓓兒和他在一起也不會吃苦……”說到這裡,陸老爺子頓了頓,然後斷然說道,“蓓兒年齡雖然大了一點,但既然是我陸家的女兒,年紀大幾歲,又有何妨……”
嚴禮強不知道,他這次去了陸家莊一趟,除了救人之外,他自己,更是被陸老爺子給“看上了”……
“嚴禮強說錢肅是他叔叔,那找個時間,等錢肅再到醉香樓的時候,我去和錢肅聊聊……”
“你不用去,你去太明顯了,讓佩恩去,他經常去醉香樓,遇到錢肅也自然而然,不會太刻意……”
“知道了……”
……
等到嚴禮強坐着陸家的“豪華專車”來到匠械營下車的時候,嚴禮強和陸文斌,幾乎都已經成了忘年之交,在陸文斌的口中,嚴禮強對陸家的瞭解,也一下子深刻了很多,對陸家家中的各個重要人物和各人關係,已經瞭然於胸,不再只是道聽途說,一頭霧水。
嚴禮強抱着裝滿金條的箱子下了車,陸管家也下車來和嚴禮強告辭。
這兩輪馬車短時間坐一下還好,時間一長,就能感覺舒適性太差了,這一路顛簸下來,無論車廂裡裝飾得再好,軟墊有再多,還是讓人不舒服,它甚至不如牛車,牛車因爲走得慢,顛簸起來還沒有跑起來的馬車這麼大。
“對了,陸管家,老爺子出門爲何不弄個四輪馬車,以陸家的財力,弄個四輪馬車也就是老爺子一句話的事情,那樣坐起來也舒服一些……”在告辭的時候,因爲和陸管家有些熟了,嚴禮強就隨口問了一句。
“哈哈哈,這天下哪裡有四輪馬車……”陸管事卻搖着頭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嚴公子如此聰明,怎麼也會在這事上犯糊塗,馬車有四個輪子,那又如何轉向!”
“轉向,這有什麼困難的,那不是……”嚴禮強說着,突然一下子定住了,因爲他一下子想到這個時代爲什麼沒有四輪馬車了,因爲他所見的所有車輛的車輪,都是固定在車架上的,兩個固定的輪子還好轉向,要是四個固定輪子,轉向就很困難了。
他上輩子見慣了四個輪子的車子,從來都覺得四個輪子的車子是理所當然,卻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更加”理所當然的,還是固定着車輪的兩輪車。
“嚴公子還有什麼事嗎?”看到嚴禮強有些發愣,陸管事問了一句。
“哦,沒有了,沒有了!”嚴禮強一下子反應過來,“多謝陸管事相送,陸管事早些回去吧!”
“好,那就告辭了!”
……
看着陸管事和陸家的護衛離開,嚴禮強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就朝着匠械營的大門走去。
剛剛沒走幾步,嚴禮強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爲他心中一下子就升起了一種強烈的,被人在暗處窺視着的感覺。
匠械營的正門就對着大路,此刻天色已晚,路上幾乎就沒有人了,而大路的兩邊,卻是一片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土崗,那片土崗周圍有一片桉樹林,因爲夜色的關係,遠處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嚴禮強也無法確定那窺視着自己的目光到底來自哪裡。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這種被人躲在暗處窺視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嚴禮強覺得自己就像被一條兇猛毒蛇給盯上了,那毒蛇,似乎隨時準備張開血盆大口撲過來一樣,有些躍躍欲試,這讓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強烈危機感讓嚴禮強的小心臟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嚴禮強手心都微微有點冒汗,感覺喉嚨有點發幹,不過他卻沒有四處張望,而是嚥了一下口水,腳步也不變,繼續朝着二十多米外的匠械營的門口走去。
看到嚴禮強回來,守在匠械營門口的軍士都熱情的和嚴禮強打着招呼,嚴禮強也微笑應和着。
一直等到嚴禮強進了匠械營的大門,直走了一段距離,從拐角處轉到匠械營裡面的路上,那如芒在背的感覺,才一下子像被切斷一樣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