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紡廠的開張儀式充滿了這個時代特有的風味,先是在廠區的大門前獻上祭品,衆人祭拜天地鬼神,隨後嚴安堡內輩分最老的六阿公出來,代表嚴安堡內的一干鄉親,說了一大堆稱讚嚴家鄉鄰友愛,光宗耀祖,恭祝毛紡廠開張大吉之類的話,原本嚴禮強想讓自己的老爸嚴德昌上去說兩句露露臉,但嚴德昌不好意思,覺得彆扭,所以這個環節也就省略了,在六阿公之後,纔是郡守大人粉墨登場,威儀十足的走到前面,開始說話……
“數月前,本官第一次聽說水火機時,曾驚爲天下奇物,水火機也轟行天下,各州各郡,得此物者,不由紛紛仿造,或開磨坊,或開鋸場,各逞其能,機關格物之道至此,發前人所未發,舉前人所未舉,實在讓人歎爲觀止,但讓本官沒想到的是,僅僅數月之後,我平溪郡中卻還有如此盛事,水火機之力,取金鐵,水火之便,那金鐵水火原本就是有用之物,取其用之,乃利上增利,而這毛紡廠,卻取無用之物而用之,以機關格物之道,將這無用之物變廢爲寶,造福天下,其利之大,尚在水火機之上,廠內又有新式紡紗機與織布機,能讓芊芊弱女子憑此揚眉吐氣,今日這嚴安堡內的毛紡廠,雖是一廠,但卻開天下之先河,做四方之表率,本官治下平溪郡內能有此創舉,本官也與有榮焉,倍感欣慰……”
郡守大人開始說話,周圍的人鴉雀無聲,一個個都在認真聽着,嚴禮強坐在下面聽着,也暗暗佩服王建北的口才,果然是哪個世界哪個朝代都一樣,這當官能當到郡守位置的人,這一開口,果然是高瞻遠矚,不同凡響,一開口,就能滔滔不絕。
也就在王建北的話差不多剛剛說完,嚴禮強正要上臺和王建北一起給毛紡廠正式揭牌的時候,嚴禮強耳朵動了動,突然轉過頭,朝着遠處的街道入口上看過去,眨眼的功夫,一片喧譁之聲就從遠處傳了過來,不僅嚴禮強注意到了,在這毛紡廠周圍參加儀式的嘉賓和圍觀的人羣也紛紛轉過頭去看,一個個人心中還暗暗奇怪,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敢在這種時候來嚴安堡內鬧事……
嚴禮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周勇,周勇已經帶着幾個人趕了過去,那跟着王建北來的兩個侍衛也差不多同時朝着那個發出巨大喧譁之聲的地方過去了。
但不等這邊的人過去,那邊已經有一個激動得變了聲,高亢入雲的聲音傳了過來,“聖旨,聖旨,是帝京城中皇帝陛下的聖旨到了……”
那個聲音剛剛落下,更多的聲音就轟傳了過來,“聖旨,聖旨到了……”
“帝京城的皇帝陛下給嚴公子的聖旨到了……”
“帝京城的皇帝陛下給嚴公子的聖旨到了……”
如果是一個人說這邊的人可能還會懷疑,但眨眼的功夫,幾乎是千百人叫了起來,這邊的所有人聽到,臉色都瞬間精彩起來——已經有很多年,皇帝陛下的聖旨沒有到過甘州了,此刻在這裡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王建北在內,都沒有接過聖旨,這聖旨,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到的,不在皇帝陛下心中掛號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到什麼聖旨。
不說那些在毛紡廠門前小廣場上爲圍觀的百姓,就是坐在一個個嘉賓席上的那些人,都一個個連忙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王建北一臉驚訝,眉頭微微皺着,看向他身邊的嚴禮強。
“我也不知今天會有聖旨到來……”嚴禮強搖了搖頭,和王建北小聲的說道,事實上,嚴禮強自己也驚訝得很,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會給他來一道聖旨,而這道聖旨到來的原因,嚴禮強卻能隱隱猜到了一點——因爲兩個多月前,他已經悄悄讓人把他用羊毛紡織出來的這個世界的第一批毛紡品,帶到了帝京,送給了皇帝陛下,這名人營銷的效果如此之好,在嚐到過一次甜頭之後,嚴禮強當然不介意再來第二次,所謂禮多人不怪麼,更何況,這還是向皇帝陛下表忠心的大好機會。所以,在平溪郡中的一干人還在猜測着嚴禮強在爲什麼收羊毛和準備養羊的時候,遠在帝京城皇宮之中的皇帝陛下,就已經成爲了這個世界上第一批毛紡品的使用者……
嚴禮強給皇帝陛下和劉公公送去了幾條羊毛毯子,還有幾匹精紡的羊毛布。
一羣穿着緋紅色袍服,挎着刀劍的侍衛,直接騎着犀龍馬,護送着一輛四輪馬車,來到了儀式現場,那馬車剛剛停下,兩個騎在犀龍馬上的侍衛就先一步跳了下來,解開自己揹着的一個布袋,抽出兩根金色的長鞭,啪啪啪的在空中用力抽了幾下……
那金色長鞭在空中抽動炸響的時候,簡直比放鞭炮還要響,震動還要大,方圓幾百米內,金色的長鞭響過之後,雅雀無聲。
這是淨鞭,代表大漢帝國皇室的威嚴,皇帝陛下上朝的時候,或者是聖旨所到之處,都有手持淨鞭的侍衛開道,鞭響之後,所有人都得屏息凝神,不得喧譁。
鞭響過後,四輪馬車的車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臉白無須,身上穿着一身綠色的宦官長袍的老太監,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長袍,從車上走了下來,微微仰着臉,掃視了周圍一眼,看到周圍那黑壓壓的人羣和那被紅布遮蓋住還沒有揭開的毛紡廠的匾額,老太監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聖旨代表陛下的威嚴和對嚴禮強的恩寵,在今日這種場合,自然是越多人看到越好。
“嚴公子,好久不見,可還記得咱家?”在看到嚴禮強的時候,這個老太監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原來是歐公公!”就在周圍無數人的注視之中,嚴禮強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不卑不亢的給這個老太監行了一個禮,這個老太監,嚴禮強只是見過一次,他記得那次劉公公帶他到皇宮面聖的時候,這個老太監就在皇帝陛下的宮殿外當差,當時劉公公還拉着嚴禮強,和這個老太監說了兩句話,這個老太監當年好像是劉公公的下屬,對劉公公極爲恭敬。
看到這個老太監,嚴禮強就知道這次的聖旨,估計是有什麼好事。
聽到嚴禮強還記得自己,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那個老太監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滿意的點了點頭,用一種看自己人的眼光看了嚴禮強一眼之後,繼續說道,“咱家和嚴公子過會兒再敘舊,現在還是先把陛下交代的事情給辦了……咳咳……還請嚴公子準備香案,準備接旨吧……”
香案什麼的都是現成的,剛剛祭拜天地鬼神的香案還擺在毛紡廠的門口,那個從四輪馬車上走下來的來太監就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中,走到那香案的背後,整個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在環視周圍一眼之後,就從身邊的一個侍衛手上捧着的金盤之中,拿起一卷錦帛,刷的一下子展開。
“祁雲督護嚴禮強接旨……”老太監一開嗓子,就像唱高音一樣,悠悠的拉出一串話,極有韻味,站在遠處的人都能聽到。
“嚴禮強接旨……”嚴禮強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躬身領命。
“奉天承運,大漢帝國皇帝陛下詔曰:天地孕育萬物,萬物生以養人,機關格物之道,以仁爲本,以用爲體,觀萬物而並作,化其用爲天下之利,今有祁雲督護嚴禮強,樞機無雙,於國於民,其功大焉,朕心甚慰,今加封祁雲督護嚴禮強爲大漢帝國少府天工大匠,世襲一等男爵,並領東宮太子弓道少師,兼大漢帝國西北蕩寇使……”
包括嚴禮強在內,所有圍觀的人聽着那份聖旨對嚴禮強的一堆加封,一個個都被震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