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架鷲馬運輸機終於回來了,它緩緩的降落在殲星艦古爾法克西號空港預定的位置上。
冰子彈團的中尉查克·赫貝特注視着這個歸航的大傢伙。至少落地後的程序還算正常,沒有按照陣亡將士的規格。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他的同袍比爾·戴爾這次帶隊出擊斯利德,原想着突降斬首,威懾叛軍。誰知出師不利,“豺狼行動”失敗了,聽說超過兩個排的精英士兵都戰死沙場。出動隼鷹轟炸機救援也遭遇攔擊,最後,總算讓鷲馬把剩下的人都接回來了,真是萬幸。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查克希望比爾·戴爾也能這樣安慰自己。不管怎樣,歸途路上,他的心裡一定很不好受。查克上尉朝鷲馬運輸機走去,準備迎一迎這個飽受戰鬥磨難和失敗熬煎的老夥計。
第一個從艙門裡走出來的卻不是比爾,而是一名穿着紅色鎧甲的惡徒,從鎧甲上的標識看,還只是一名一等兵。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打了敗仗就可以不講規矩了嗎。查克有些弄不懂了。
那名一等兵還很不客氣,徑直走了過去,開口就問:“林賽呢,怎麼沒在這裡。”
“我覺得,你應該叫他長官或者先生,一等兵。”查克說道,“而我是一名中尉,你也應該注意一下對我的態度。”
“這位是惡業軍團的副團長、機動部隊的中校董成。”紅色鎧甲的戰士後面傳來了一個好聽的女聲,“而我是軍務部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我們需要立刻會見林賽·澤維爾上校。”
啊,她就是那位“女士”。查克有些好奇望了過去,看見一位身穿陸軍軍服的女人跟着走下飛機。軍服看上去不夠合體也不算整潔,可女士身形修長挺直,雙目清冷,眉宇嚴峻,凜然一種不怒而威的脫俗氣質。
大概是查克的反應讓那名穿着士兵裝備的中校軍官有些不耐煩了,他問道:“還需要檢查我們的身份證明嗎,中尉。”
“不,不用,長官,對不起。”他說道,口氣中毫無歉意,“我們的副團長在艦上的會議廳,我帶你們過去。”
既然這兩位來頭這麼大,似乎又急着找他的艦艇指揮官,查克只好放棄了迎接比爾的想法,先帶着“女士”他們去見長官。
惡業軍團的副團長董成和特勤上校朱爾絲跟着這名冰子彈的中尉,一起穿過了古爾法克西號四通八達的走道。殲星級的飛船的確是設施豪華。兩側的牆壁是高強度的彩鋼板,淡雅的鴨青色上透出古典花紋,整潔的塑膠地板走上去寂靜無聲。就連主幹道兩旁的小走廊的牆上,也鑲嵌着小幅壁畫和精緻明亮的壁燈。外人進來,看不出是一艘高級別的戰艦,給人的印象更像是一艘舒適的郵輪。
穿過走道之後,他們來到了最高級別的艦橋,進入了只有極少數人才能進入的限制區域。這裡的顏色變成了泛着亞光的奶油色,壁燈一律是百合花狀的燈罩,裡面的磨砂燈向外放射着柔和的光芒。對於董成他們這些剛從硝煙和炮火中走出來的人們,簡直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朱爾絲見慣不驚的一路目不斜視的走着,她身邊的董成卻是四處張望,羨慕不已。
帶路的冰子彈中尉似乎話很少,一路上幾乎沒有主動開口。
一道嚴絲合縫的閘門把限制區域攔在裡面。查克中尉取下了領子上的降落傘徽章,將它對準了門上的安全識別裝置。
聯邦軍隊的軍銜徽章是由一種特殊合金製成的標識。除了用來表明軍官的等級身份外,也是內含特殊信息的一種通行證。
聯邦的各個兵種,都有自己的獨特標識,用作軍銜徽章的前綴掛在領口。降落傘徽章是機動步兵的,稱量天平的骷髏是特勤軍官的,海軍則是錨索或舵盤。
大門緩慢的開啓,董成與朱爾絲走了進去。
裡面的世界,靜謐,光亮。紅白花紋的大理石牆面,彰顯出奢華的氣派。四壁上的組燈把門廳照的亮如白晝。董成不禁遐想起來,假如他的惡業軍團,也能有這樣一艘戰艦的話……
四分五裂的惡徒們,就能聚集在一起。戰時,從這裡出擊;閒時,在這裡喝酒、打牌、侃大山。有這樣一個基業,惡徒們能做一番更大的事業,最好再能找到一顆守衛的星球,來保證兵源的穩定。
那艘鬼船2309,董成此刻又一次想起了它,上次好像聽說各方都在爲她角力,不知道現在確定了歸屬沒有。
四周依然寂靜,空氣似乎都要凝固了,冷的像極冰一樣,在這黑暗的一刻,他忽的發現自己竟然正在思考着他和他深愛的軍團的未來出路。
他們已經走進了會議廳。
會議廳看起來很普通。呈方形,看起來只不過是古爾法克西號前部的一個小空間。這個房間位於殲星艦最遠端的兩扇橢圓形窗口處,對外視野非常開闊。窗子上安了裝甲玻璃,以防太空中致命物體闖入。
通過窗子,太空景色一覽無餘。能清晰的看到近處白藍色的斯利德行星,和遠處星雲散發出的絢爛光芒。
房間的頂部高高拱起,這是由殲星艦的主構架的形狀決定的。從下面往上看,還可以看出這是由一塊塊傾斜放置裝甲板組成的錯落穹頂,像一片片揚起的風帆,體現出獨特的由鋼鐵材料構建出的硬派風格。只是,大塊的鋼板用的多了,使房間內充滿了陰影,大梁與大梁形成的壁龕處則更加陰暗。
此間的主人,冰子彈軍團的副團長林賽·澤維爾坐在房間最顯眼的長桌邊,依然在擺弄着手中的摺紙。
除了林賽自己的座椅,這間屋內再沒有任何椅子或是供人休息的小塌。因爲這些東西在澤維爾看來根本就沒有用。他一貫主張,會議廳不是用來進行冗長的辯論或是無休止的制定什麼計劃的地方。通常,林賽在這裡只會下達最直接的命令,或者快速安排相關措施、組織實施戰鬥計劃。當他不能決斷有所猶豫時,就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當董成走進會議廳時,一眼就看出坐在桌前的林賽·澤維爾,而後者也在直瞪瞪的看着他。這兩名聯邦軍隊出類拔萃的青年軍官雖說在傳輸通訊見過幾面,可直接相見,還是第一次。
冰子彈的副團長放下手裡的摺紙,站起來讓開座位。他向朱爾絲敬禮,然後伸手示意,請女士入座。
林賽·澤維爾上下打量着董成,這個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假想競爭者。最終,他還是先開了口,話題卻是從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地方開始了。
“你的模樣比我想象還要糟啊,中校。我這裡其實還有兩套備用的鎧甲,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暫時’借給你,只要你保證還的時候還能恢復原狀,董成中校。”
動力甲可是機動步兵最重要的裝備,各個軍團都極其珍惜自己的鎧甲。在惡業團內部,各個連之間的動力甲都很難做到共享。林賽·澤維爾倒是真個大方,他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董成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紅色鎧甲,說道:“哦,用後還必須恢復原樣嗎?上校先生,如果我能使鎧甲恢復原狀,那隻需用自己這身行頭就好了。”
“嗯,或許你是對的。那麼,給我一個理由,我爲什麼把我的裝備,借給一個鐵定沒辦法完整還回來的傢伙?”
“好東西不應該物盡其用嗎?”董成說道,“借給我穿,總比在倉庫裡放着強。或許,一個穿着整齊鎧甲的惡徒更容易在戰場上拼命。”
林賽向董成伸出了手,說道:“董成,你這個戰爭狂人,就我自己看到的來說,你小子再有幾十條命也不夠用的。”
“那就要看你的鎧甲夠不夠結實了。”董成說着也伸出了手。
兩名鐵甲巨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除了鎧甲,我還有很多有趣的‘寶貝’,等以後有機會,我會向你一一展示的,中校。”林賽說道。
他與董成一起站在朱爾絲面前。
朱爾絲正襟危坐看着他們,說道:“也許在這裡,您更有機會展示的是軍事指揮才能。澤維爾上校,本地叛軍的勢力超乎想象。”
“是的,我知道,你們和比爾的部隊在叛軍的星球上打得非常艱苦。”林賽說道,“當地的真實情況,與之前的情報完全不一致,我們嚴重低估這裡的危險性。”
“保守估計,叛軍有兩個師以上的裝甲部隊,和數萬暴徒民兵。”董成說道,“還有機動步兵。”
“機動步兵!”
“穿着紫色鎧甲,我和我的部下與他們遭遇了兩次。”
三個人沉默了片刻,朱爾絲做出了判定,說道:“要收復這裡,需要星區派出一支足夠規模的遠征軍。”
“沒錯,遠征軍。”林賽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完成您之前的指示,下面需要做什麼?”
“我們要向星區遞交一份關於斯利德的儘可能詳盡的軍情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