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宇宙中航行的日子總顯得單調和漫長。董成每天除了在艦上四處轉轉,就是到大客艙裡和海軍陸戰隊的維龍加族士兵們說笑聊天。在不然就到埃蘭族水晶先知烏雲的貴賓艙裡坐坐。一天天過去了,董成對埃蘭的歷史和現狀,風俗和人情的瞭解也越來越多了。爲了更好的完成他的出使任務。董成有意識的和那幾個被烏雲帶上船來的傷愈代表們接觸攀談,漸漸的大家也熟悉起來了。
在接觸中,董成最先選擇的閒聊對象是拉威爾。他是個身材高大表情陰沉的白袍青年,在當日會談時就引起過董成的注意。記得當時埃蘭的最高代表司戰者米爾蓋的介紹中,拉威爾是一位次元行者,那時吸引董成眼球的是,他的手掌特別長,兩個手的中指上,各戴着一枚大大的紅綠寶石戒指。
即使多次接觸,拉威爾也沒有讓人改變對他的陰沉印象,只是隨着見面的次數增加,每次說的話,從三、五句提高到了十幾句而已。
董成也只是知道了次元行者是埃蘭武者中一種,可以依靠特殊的裝置進行短距離的次元突擊,算是一種令人難以提防的技術兵種。而拉威爾是埃蘭族那支圍捕美杜莎艦隊上,次元行者們的指揮官。
另外幾名踏上返鄉之路的代表,也都是年輕的男性,他們大部分選擇了與戰爭或航行相關的武士之路或海員之路。唯一的例外是略帶文氣的斯努比,他是在研習認知之路。
在身高偏矮的埃蘭人中,斯努比有着能傲視大部分同族的身材。和同樣高個子但不愛說話的拉威爾不同,學者斯努比是個非常善談的人。認知之路教導埃蘭們如何分析他們周遭的環境。通過這條道途的修煉他們可以很容易的觀察到一些細微的事情,和通常情況下人們容易忽略的事物,可以通過發現那些普通埃蘭發現不了的細節追蹤到事物的本質。
和董成想了解埃蘭一樣,斯努比也對人類聯邦的事情感興趣。所以很多時候,斯努比都會主動找到董成,向他了解一些關於聯邦的事情。
“我覺得,如果能對人類的聯邦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差不多就能完成現在的道途了。”再一次詢問了董成關於聯邦制度的情況後,斯努比說道。他覺得自己對聯邦的制度很難理解,“算是軍事爲主體的制度,不過,不像獸人那樣赤裸裸。”
聽了這樣的評價,董成也只能感到哭笑不得,他問道:“與埃蘭的制度差異很大嗎?”
聽了董成的問題,斯努比想了想說道:“其實倒也沒那麼大的差別。不過,我們這邊一切都更加繁瑣。在哈爾夫方舟,一切大事必須經過議會辯論後,由議會代表投票決定。沒有三分之二的票數,所有議案全都無效。也就是說,我們通常很難做出決定。很多事情都是一拖再拖,一直到前方搶先行動了,後方纔不得不被拖了進去。”
“議會代表都很保守嗎?”董成問道,“代表們從哪些選出來?三分之二的票數又是多少?”
“目前議會一共有四十八個席位,隨着控制區域的變化,偶爾會小範圍的波動。司鼎者也就是大議長佔有鐵定的一個席位。剩下的由各區域的領袖人物和各個道途的頂尖高手分別佔據。不過,埃蘭議員的資格審查和別的議會可不一樣,只有完成一次道途的人,纔有資格進入方舟議會。”說起埃蘭的現行制度,斯努比的話語向流水一樣滔滔不絕。
“這是不是說,只有很自律能約束自己慾念的人才符合議員的要求啊。”董成按照自己對道途的理解,猜測着議員的條件。
“這個嘛……”斯努比翻了翻眼睛,說道,“好像還不完全。能完成一次道途,不僅僅說明有自制力,還能說明一個人的在某些方面的修爲已經達到了一個較高的水平。”
董成說道:“噢,我想,能夠進入方舟議會的埃蘭,都是出類拔萃的人。”
“那當然了,比如,我們的美麗睿智的水晶先知。”斯努比說道。
“怎麼,烏雲女士也是議會成員嗎?”董成驚奇的問道。
埃蘭學者做了個“那還用說嘛”的表情,欽佩的說道,“烏雲先知可不止完成了一個道途噢。”他故意買了個關子說道,“其實,如果議會一直爭論不休,我們還有另外一個方法來做出判斷,不過那個要下次再說了。現在我要去酒吧了!”
董成苦笑着,只能顛着跟着斯努比一起前往酒吧。乏味枯燥的旅途生活,使艦上酒吧成了夜晚最熱鬧的地方。比利和幾個維龍加族的軍官幾乎每天晚上都在這裡拼酒喧鬧,有時,董成也來和他們喝上一杯。
當斯努比開始小酌的時候,他的思維會瞬間全面沉浸在酒中,這個時候,那位學者就不是一個很好的交談對象了。
這時,董成在酒吧的一個角落裡看見了一個人喝着悶酒的埃蘭的白袍青年拉威爾。
董成觀察過這個次元行者,說他眼神憂鬱,但是,也從來沒有在裡面捕捉到陰騭和犀利的神情。看他獨自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裡喝酒,董成也端着酒杯走了過去。
“可以坐在這裡和你喝一杯嗎?”董成問道。
拉威爾點點頭,請他坐下。
看了一眼他的酒杯裡金黃色的液體,董成說道:“朗姆酒嗎?我喜歡加冰的。”
“這麼說,你是個行家了。”拉威爾說道。
“行家談不上,但我知道,像這樣七十度度以上的烈性朗姆酒,如果,先在杯子放上一塊純淨的冰,然後,把酒緩緩的順着杯壁倒進去,慢慢的品上一口,你不但能喝出那種清涼,還能喝出朗姆酒被水分割成一塊一塊的感覺呢。怎麼樣,想試試嗎?”
白袍青年的眼睛裡有了一種期待。
“服務生,拿兩個杯子和兩塊大的純冰來。再給我開一瓶黃金朗姆酒。”
服務生很快就送來了董成要的東西。
海軍中校立刻調製出了兩杯加冰的朗姆酒,遞過去一杯給對面的拉威爾,說道:“體驗一下。”
埃蘭的次元行者把被子端到嘴邊,輕輕的喝了一口,慢慢的嚥下。接着,又情不禁的大大的喝了一口。
董成笑着問道:“感覺到了什麼?”
拉威爾咋着舌說道:“朗姆酒被分成了一塊塊的固體,慢慢伴隨着冰涼,在舌尖上釋放出火熱的感覺來。”
“你體驗準確,有個術語稱這種情況叫‘水割’。”董成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人類坐在一起喝酒。”拉威爾說道。
“任何事情都會有開始的。”
兩個人一起笑了,董成舉起杯,和他碰了一下,同時都喝了一口。董成看到,拉威爾的眼裡有一種溫暖的東西浮現上來。
“埃蘭和人類都是宇宙大家庭的成員,我們也會有一個合作互利的開端的。”聯邦的海軍中校平緩地說着。
“應該很難吧。大部分人都沒辦法接受其他種族與自己分享同一個世界。”
“只要溫度達到了,堅冰就能融化。”
“但願。”白袍年輕人主動端起杯子向董成示意一起喝上一口,“聽說你還想登上美杜莎號。”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詢問董成。
董成點了點說道:“我們的任務是搜尋一個可能在艦上的東西,只有上去看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在那裡。”
“那樣做太冒險了,是非常不明智的。”
“任務就是任務,總要嘗試一下。”
拉威爾問道:“哪怕付出一些士兵的生命嗎?”
董成答道:“有時候就是如此。”
“是嗎,這就是人類的作風嗎?”
一絲惆悵從拉威爾眼裡掠過,是什麼讓他有了悲涼的情緒,一個身世?一段情感?董成在心裡猜度着。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品着美酒。
從這時開始,他們像熟人一樣相處了。
幾天的航行後,在哥特蘭號在尚未有所發現時,就很突然的陷入了埃蘭戰艦的包圍中。
“該死的,我們的雷達完全不管事嘛。”哥特蘭號的艦長維斯比一邊咒罵着,一邊向董成通報了情況。
“向他們說明來意,告訴他們,我們是到方舟談判的代表。”董成說道,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們的艦上還有不少他們的埃蘭族同胞,包括水晶先知烏雲。”
維斯比按照董成的指示,向包圍哥特蘭號的埃蘭艦隊發出了訊息。過了一會兒,他們收到了回覆。
“請跟隨我們的指引行動,我們將護送你們前往方舟。”
“護衛?武裝押運還差不多。”維斯比說道。在埃蘭重兵包圍下,這位海軍中校依然是面不改色,倒也有幾分勇者之氣。
董成安撫他說道:“這說明我們非常重要嘛。要知道,這可是聯邦的戰艦幾個世紀以來,第一次靠近埃蘭的方舟,您和您的戰艦幾乎可以載入史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