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葉二人出得宮門,又來十幾騎人馬,都是在王宮外等候趙姓男子的隨行護衛。衆人出得江陵,又行一日,纔出了南平國進入周國境內。
趙姓男子一路無話,到了此時纔對葉清歌說道:“葉兄弟,這一路上你是否對趙某有諸多疑問?”葉清歌點頭道:“不錯,我原以爲大哥只是一名江湖豪傑,不想竟是周國的將軍,只是大哥說過,等到危機過後自會對清歌言明,所以才一直沒問。”趙姓男子拍了拍葉清歌的肩膀笑道:“葉兄弟能如此沉得住氣,非常人所有,今後必有一番作爲。”葉清歌自嘲一笑道:“不過是遵循聖人教誨,非禮勿聞罷了。”
“趙某出生軍旅世家,家父取名爲匡胤,年少時曾浪跡江湖,跟隨先帝郭威征戰四方,憑了點微末功績,被如今的聖上封爲殿前都指揮使一職。”趙匡胤向葉清歌自我介紹道。葉清歌聞後笑道:“原來趙大哥的名字叫做趙匡胤...趙匡胤...這名字我好像聽誰說起過,噢!...對了莫非趙大哥就是說書先生口中那個,一根盤龍棍打遍天下不平,爲周國立下無數悍馬功勞的大周名將趙匡胤?”葉清歌越說越是激動,雙眼注視這趙姓男子,像是急待對方的答案。趙匡胤見狀自慚一笑,才點頭答道:“那不過是江湖人的謬讚,趙某不過是爲國盡忠而已。”
他見葉清歌一臉仰慕神情擺了擺手岔開話題繼續道:“我此次去到蜀國,其實是奉了聖上之命刺探蜀國的兵力部署情礦和該國各地百姓的生息狀況,爲我國軍略方針提供情報和參考。不知爲何,竟招來了七煞堂的追殺。”
“難道趙大...將軍...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收買的殺手嗎?”葉清歌此時知曉趙匡胤的真實身份,不便再稱其爲大哥。趙匡胤聞言“我也不知。”趙匡胤聞言又對葉清歌笑道:“葉兄弟這‘趙將軍’的稱呼我聽來太不順耳,你我以後還是以兄弟相稱如何?”葉清歌見趙匡胤重情重義,並無一絲將軍架子,心中感動,口道:“趙大哥。”趙匡胤口中哈哈笑道:“甚好,不想後蜀一行雖九死一生,卻多出一個生死兄弟,趙某高興得很。”葉清歌被趙匡胤的豪情感染,也由衷大笑起來。
二人笑完葉清歌想了想又道:“趙大哥乃周國大將,即便打探敵情,爲何要孤身前往?”趙匡胤搖頭道:“有時候,一個人做起事來,比帶着一羣人方便許多。”葉清歌聞言但覺有理,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昨日在南平王宮,那南平王稱呼我爲什麼校尉,指揮使的,這是爲何?那南平王又爲何態度一時變得那般和善,而且如此輕易的就放我離開?”
趙匡胤答道:“那日我見你被南平王抓走,也不知曉是什麼原因,心想獨自一人留下來也救不了你,只好先獨自回到周國面見聖上,回稟一切,求聖上想法救你。”葉清歌訝道:“求周國皇帝救我?”趙匡胤頷首道:“不錯,我向聖上稟報完蜀國的情報後,就將你仗義襄助和後來被南平王抓走的事都告知了陛下。陛下聽完,說你是少年英雄,忠義之士,便寫下一道諭旨,讓我帶着它來江陵向高保融求情放人。”
葉清歌沒想到自己率性之舉竟會被周國的皇帝誇讚,受寵若驚道:“這皇帝真這麼說?”趙匡胤鄭重道:“亂傳聖上的話,可是欺君之罪。”葉清歌心中歡喜道:“可那南平國的大王爲何就要聽周國皇帝的?”趙匡胤解釋道:“那南平國雖獨霸一方,但自從後梁開始,便一直是我中朝的藩屬國,別說是聖上親自下令,就是我國的一方節度,他也要給上三分薄面的。”葉清歌口道:“原來如此。”
趙匡胤笑道:“不僅如此,聖上還在聖旨上封你爲禁衛軍驃騎營都指揮使,官拜驃騎校尉。”葉清歌聞言又是一驚:“我?驃騎校尉?”趙匡胤點頭道:“不錯,聖上爲了師出有名,讓南平王不得不放人。在聖旨上稱你乃我禁衛軍的驃騎校尉,到江陵去只是爲了替禁軍中尋購一批良駒。”
葉清歌恍然而悟:“怪不得,那南平王叫我什麼指揮使,校尉什麼的。”他可惜道:“不過這隻皇帝的一句權宜之詞當不得真的,我這一介文弱哪裡做得了什麼驃騎校尉。”趙匡胤沉聲道:“葉兄弟你錯了,所爲君無戲言,既然聖上已經說你是驃騎校尉,那你就是了。”
葉清歌訝道:“不是吧,天下間還有這等便宜好事兒?”趙匡胤搖頭道:“你乃聖上口中的少年英雄,怎麼會是便宜得來?”葉清歌不以爲意道:“我?少年英雄,大哥還是不要取笑我了吧。”趙匡胤認真道:“你且記住,這少年英雄、忠義之士八個字,皇帝說你是,你便是了......”他見葉清歌聞言一愣,又緩緩補充道:“更何況,爲兄也這樣認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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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兩日,一行人終於到達周國都府汴京。汴州城位於,太行山東南,地勢平坦,東連商丘,西望鄭州,南接許昌,北臨黃河。自唐滅樑起,便成爲中原的都府核心,已歷四朝,歷史悠久,底蘊深厚,古蹟遍城,樓臺雄麗,胡泊縱橫,分佈廣闊。後世名家張擇端名傳千古的《清明上河圖》便是以此城爲原型。
一到東京汴州趙匡胤便帶着葉清歌進入周國皇宮,向周帝柴榮覆命。等候半柱香的時辰,才得傳喚。進入偏殿,葉清歌放眼一瞧,見一四旬男子,身型消瘦,眉英目雄,身披龍袍,正在埋首批改奏摺,這人正是一代雄主,周世宗柴榮。見葉趙二人叩首拜過,柴榮問道:“葉清歌就是你嗎?”葉清歌見柴榮雖是皇帝,卻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令人害怕,他抱拳一禮道:“草民正是葉清歌,多謝皇帝陛下救了草民。”柴榮見葉清歌雖是少年,見了自己卻能不卑不亢,心中略爲欣賞,他頷首道:“你可帶過兵?”葉清歌直言沒有。柴榮戎馬半生,有沒有從軍過仗、習武練箭,其實一看便知。他如此一問,只是要看看葉清歌的反應。而葉清歌的坦蕩正合世宗之意,他長笑一聲道:“很好,趙將軍你手下正少一隊騎兵,我撥你五百騎衛就由葉清歌統領吧。”葉清歌拜道:“草民毫無功績,又不懂帶兵打仗,要我做什麼指揮使,只怕草民會辜負聖上的一番期許。”
“不會可以學,大丈夫應縱橫天下,區區五百人都駕馭不了,豈不是太輸男兒志氣?”周帝柴榮勾完最後一篇奏摺後將筆放於一旁,龍顏微擡,目光落在趙匡胤身上又道:“更何況你身邊還有一位如此好的老師。”葉清歌被柴榮的一席話激起心中熱血,躬身道:“多謝聖上給末將的機會,清歌一定盡力而爲,以報皇恩。”柴榮頷首道:“如此纔是真男兒所爲。”他說完揮了揮手道:“趙將軍,此事就交給你來辦,若無他事便先行退下吧。”趙匡胤口中稱是,帶着葉清歌緩緩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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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宮門,葉趙二人回到趙府,趙匡胤爲葉清歌介紹了自己的養父趙普和同胞兄弟趙匡義。趙普年過五旬,神采奕奕,談吐不俗;趙匡義二十出頭略長於葉清歌,他不如其兄趙匡胤英武雄壯,然而相貌沉穩,高瘦挺拔。二人從趙匡胤口中早知,葉清歌少年俠義,對趙匡胤有救命之恩,如今又知葉清歌被柴榮破格提拔爲驃騎校尉,更是由衷高興。趙普命人做好酒席,四人痛飲一番相談甚歡。酒宴完後,趙匡胤又命人爲葉清歌安排好廂房住處,又送來幾件乾淨衣物,可謂是體貼周到。
這樣又過幾日,這天葉清歌早早便被被趙匡胤叫醒,說是要去檢閱新到的騎軍。原來,葉清歌那日被柴榮封爲驃騎校尉,已屬軍籍,趙匡胤知他一竅不通,便把一干瑣事都爲他料理好了。而如今到了檢閱兵士的日子,葉清歌身爲驃騎校尉,一營之長,自然要隨他一同前往。
葉趙二人到達校場,五百名騎軍已結隊成陣,趙匡胤看着士氣熊昂的騎兵點了點頭,指着葉清歌向衆人高聲道:“此人就是你們的統兵將軍葉校尉。”
“葉校尉......”五百騎兵同時高呼道。
葉清歌哪裡見過這等陣勢,心中打鼓,勉強笑道:“你......你們好。”“葉校尉好。”五百騎兵又是衆口一詞的回到,聲音響徹雲霄。
“先檢閱箭術。”趙匡胤向一邊的副將道。副將得令,指揮騎兵左右散開留出一條百步來寬的空地,空地那一頭正是練箭時用的箭靶。隨後分十人一組開始在七十步之外,策馬引弓,考校箭術。五百人中,箭術總有高低,但一輪射罷卻無一人一箭落靶。趙匡胤點頭表示讚許,葉清歌也看得入神。
趙匡胤下令又考長槍衝殺,衆騎軍更是龍精虎猛,槍出如龍,悍不畏死,驍勇異常,看得葉清歌血之爲熱,他暗想:“周國軍士如此神勇,怪不得南平國俯首稱臣,南楚數日被滅,後蜀談之色變。
一番考校完畢,騎兵中有人提議,統軍校尉葉清歌上場一試,讓衆人領略風采。趙匡胤心知葉清歌不會武藝,暗暗皺眉。一旁副將觀其面色,心中清明,對一衆部下呵斥道:“葉校尉乃皇上欽點,武藝自然不俗,爾等不要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武藝討教,本是軍中常事,末將雖武藝粗淺,斗膽一試。”說話之人,正是騎兵中武藝最好的隊頭衛西武。此人身材彪悍,臂力驚人,個性耿直,騎軍之中多以他馬首是瞻。
趙匡胤見事已至此,本想親自出馬,下場比較。不料葉清歌竟衆人坦白道:“我......不會武功。”衆人聞後大感不可思議,心想,統兵指揮使居然不懂武藝,這傳出去不成笑話嗎?一時校場中議論紛紛,私語不斷。葉清歌自覺丟人,一時不言不語,心中暗忖:“這驃騎校尉,本來就不該是自己做的,如今貽笑大方也是應該。”趙匡胤一聲喝道:“安靜......楚霸王力拔山河,不敵跨夫韓信;諸葛孔明更是文弱儒生,卻能七擒孟獲。葉校尉爲皇上欽點禁軍騎兵衛指揮使,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爾等若對葉校尉有任何懷疑,便是對皇上的懷疑。”衆人聽趙匡胤一番訓斥搬出了皇上來,再不敢言語,但從衆人眼中,還是能看到他們對葉清歌的不屑。趙匡胤高聲再問一遍,有無異議,衆人皆齊聲稱否。葉清歌從衆人怒雷般的應答聲中,聽出幾分憋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