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承恩一身羽扇綸巾,俊秀的外表中故作幾分瀟灑,一見便能看出他那非富即貴的身份。他被青竹領進涼亭,一雙眼睛充滿貪愛的向高芸芸望來,躬身一禮口中問好道:“郡主近來,可還安好。”高芸芸點了點頭,好奇問道:“你說的好玩兒東西在哪裡?” 常承恩一笑從下人手中去過一卷帛畫道:“君主,這就是承恩送予君主的禮物。”高芸芸不解道:“一幅畫有什麼好玩?”常承恩解釋道:“這可不是一般的畫,此畫名《洛神賦圖》乃畫聖顧愷之的傳世名作,承恩也是機緣巧合才找到的,特此獻給郡主。”高芸芸也聽過東晉畫聖顧愷之,知道此畫的珍貴,一時很是歡喜道:“打開看看。”
常承恩聞佳人有令,哪敢不從,將畫卷鋪在桌上,緩緩翻卷開來。《洛神賦圖》這幅畫根據曹植著名詩詞《洛神賦》而作,爲顧愷之傳世精品。展開畫卷,只見站在岸邊的曹植表情凝滯,一雙秋水望着遠方水波上的洛神,癡情一片。而那一旁高高的雲髻,被風而起的衣帶,更給了水波上的洛神一股飄飄欲仙的來自天界之感。她欲去還留,顧盼之間,流露出傾慕之情。全畫用筆細勁古樸,恰如“春蠶吐絲”。山川樹石畫法幼稚古樸,所謂“人大於山,水不容泛”,體現了顧愷之一代大家的獨特神韻。高芸芸出生王公貴族,雖偏好武藝,但從小耳濡目染對畫道也懂得不少,她從右至左看得眉飛色舞,兩頰生輝,讚歎不止。常承恩見自己的畫博得佳人歡心,更是喜形於色。
“這幅畫是假的。”
就在所有人都在爲這鬼斧神工的畫技讚歎不已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葉清歌口中蹦出。
“假的?哎你懂不懂啊?”高芸芸先是驚訝,後又對葉清歌的話懷疑道。常承恩最爲不悅的向高芸芸問道:“郡主,此人是誰?”高芸芸一怔道:“這是......我的家奴。”常承恩之前還恐慌葉清歌是飽學之士真能辨別古畫真僞,怕自己的畫真如他所說是假。現在知道他不過是一普通家奴,這才放下心來道:“此畫乃我千金所購怎會是假?”葉清歌冷笑道:“我若是騙子,價錢賣的越高,越是有人相信。”高芸芸心覺有理,狐疑問道:“你且說說假在哪裡。”
葉清歌指着桌上娟畫道:“顧愷之乃東晉畫家,而在唐朝之前,帛畫均是畫在較細密的單絲織成的帛錦上,而這張畫卻是用的當下最爲流行的雙絲絹。”他說話從容不迫,神態瀟灑,神采飛揚的雙眼落在帛畫的左上角的印章上又道:“在開元年前,書文印章多以銅、玉所制,文字細小,到得唐末纔多以石制。一般文士都知道,石印之文要比原筆畫略粗一些。而這印章雖經過多番烘烤製作,故作年代久遠之假象,但卻忘了這其中道理,這刻印之文字體粗大分明用的就是石制印章。我想畫聖顧愷之生爲東晉時人,不會新潮到在那時就用起唐末纔開始流行的石印了吧?”他言之灼灼,凱凱而談,不容衆人不信。
高芸芸聽得入神,不禁嘆道:“原來如此。”衆人也一陣唏噓,如此精彩絕倫的一幅畫盡然是僞作。此時常承恩呆了一呆,面紅耳赤道:“承恩真是有眼無珠,誤把贗品當做真跡送給郡主,差點讓這贗品辱沒了郡主。”高芸芸也感可惜道:“常公子,一番好意,芸芸謝過。”
常承恩本意拿絕世真跡哄得郡主開心,不想卻被他人鑑爲僞作,臉上難堪已極,問候兩句匆匆告辭而去,葉清歌冷眼旁邊只覺好笑。
常承恩走後,高芸芸白了葉清歌一眼道:“好好一幅畫,就被你這混小子糟蹋了。”葉清歌回以得意的一笑,衆女見兩人鬥氣都不禁掩口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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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芸芸抓葉清歌回來本是想好好折磨一番,不想卻處處被他壓制。她生性好強,從小受萬千寵愛於一身,哪裡會服輸。一連三日對圍棋一道苦思冥想,每當想到新的棋路就找葉清歌對弈,卻還是屢屢得敗。這一日高芸芸又從棋譜上學到一奇招,找葉清歌對弈,誰知一下三局無一得勝。葉清歌本以爲按照高芸芸的性子,定會不依不饒再來一局。豈料高芸芸起身坐起道:“走吧!”葉清歌疑惑道:“去哪兒。”高芸芸狡黠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
原來高芸芸經過三日的失敗,漸漸明白自己與葉清歌棋藝相差甚遠,但她又不甘心認輸。她心想自己在棋藝上勝不了他,然他一介書生武藝稀鬆,自己叫上一衆婢女和“江湖上”的朋友,帶他一起狩獵,到時候讓他引弓射獵,定會洋相百出。她心中所想,便即實施,此時早已讓衆女備好弓馬等在外面,又邀來一干朋友在城門口等候。
高芸芸一行,少女滿面春風,男子神采奕奕,快馬如飛不多時便出了城門來到東郊山野之中。荊州一帶丘陵連綿,樹木遮天,鳥獸繁雜,生機勃勃。高芸芸和她他這些所謂道上的朋友,對騎射之術很是精通,不消多時已斬獲良多。
高芸芸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葉清歌道:“綠柳,給他弓箭。”綠柳得命,將一張鐵胎弓遞到葉清歌手裡。葉清歌接過鐵弓,感覺十分沉重,估計不會少過三十斤。
高芸芸指着衆人前的一隻野狗道:“你射一個試試?”葉清歌終於明白高芸芸爲什麼要帶自己來狩獵了。他暗忖,你明知我不懂武藝,偏偏給我這麼重的一張鐵弓,就是要當着衆人面前看我出醜。正在暗暗叫苦時,突然想起當日在巫峽被七煞堂追殺之時,趙姓男子曾教過自己一招擲劍破敵的口訣,當時慌張之中未得施展出來,事到如今唯有姑且一試。
只見葉清歌笑道:“我狩獵從來只用長劍,不用弓。”高芸芸奇怪道:“不用弓,用劍?好就給他劍。”她心想葉清歌不會輕功,騎術也不好,用長劍根本追不上獵物,更別談殺死野狗。葉清歌拿過結果綠柳遞過的三尺青峰,心中對這從未試過的擲劍之術也十分忐忑,臉中卻顯露出一絲輕鬆模樣。心中默唸趙姓男子教他的擲劍要訣,“氣運丹田,意慣雙目。心奪來風,劍出少陰。”他左手託劍右手平推劍柄,長劍脫手飛出,雖無內力,其勢也快如疾風,頃刻間已刺入毫無反應的野狗腹中。
高芸芸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葉清歌。而高芸芸的一衆朋友們此時都爲葉清歌剛剛的驚豔一擊其實喝彩。原來高芸芸所爲道上的朋友,不過就是些市井豪客、幫派子弟,他們並不知道高芸芸和葉清歌的過節,見葉清歌技藝獨特纔不禁讚賞。其中幾個婢女也被衆人的氣氛所染,忍不出拍手稱好,突然發現高芸芸投來的目光,心中害怕,頓時埋頭不語。
一衆人,又狩獵多時,直至日近西山才喜歡而歸。高芸芸雖沒能成功羞辱到葉清歌,但她性子開朗,玩到盡興時也早已忘記初衷。衆人回到城中,高芸芸打發回一干婢女,拉着一幫道上的朋友說是要去酒樓比酒,這自然又是高芸芸對付葉清歌的一招詭計。高芸芸暗忖葉清歌眉清目秀,一介書生,量他也喝不了多少,到時候叫一干朋友把她灌醉,再脫掉衣物,丟在大街,看他以後還有沒有臉在自己面前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