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公山不拘

正在二人談的興起之時,樓下先後走上五人,葉清歌擡頭一看,登時大驚失色。來人不是他人,正是葉清歌和趙匡胤路過巫峽時,追殺他二人的七煞堂殺手------謝老和修羅子。他倆人旁邊還有兩男一女,女子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明豔秀美的臉上冰冷如霜,她身着一襲緊身黑裙,玲瓏纖細的腰間掛着他的成名兵刃,離別環。此人正是以狡詐智謀令天下人都聞風喪膽的七煞堂五當家‘天機’。她左手邊第一個人,身穿黑衣,虎背熊腰,臉上一細長刀疤從眼角劃過,看起來額外凶神惡煞,這人乃七煞堂四當家‘巨門’。而巨門左手邊站着的便是七煞堂的六當家,天相。只見他長得尖嘴猴腮,身高不及五尺,背後大刀卻比他長出一個頭來,此刀名斬山,死在它下面的江湖人不計其數。

修羅子早已看到葉清歌,嘿嘿冷笑道:“哼哼,今天運氣真是好的緊,一到汴京就碰上點子,也不用小爺去到處找你了。”謝老也陰冷道:“小子,你今日真是邪星高照,按照本堂的規矩,你本不是僱主要殺的人,就算你之前阻礙我等刺殺趙匡胤,我們也不會多做計較,但今天既然被你看到我等來到汴梁,以防你回去給趙匡胤通風報信,怕是不能留你活口。”那黑裙女子天機向謝老問道:“太陰,此人就是上次破壞你們刺殺趙匡胤的那個奸詐小子?”

被叫做太陰的謝老點頭冷笑道:“不錯。”天相在一旁聞言也冷冷笑道:“小子,要怎麼死,自己說吧。”此時在他幾人眼中,葉清歌就像是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七煞堂五大殺手一齊出動,恐怕就連有天下第一劍之稱的花家家主花嶽,也難以抵擋。

葉清歌心中叫苦,口中卻故作冷靜道:“我乃,大周禁軍驃騎營都指揮使,我只需將懷中煙火向天空一放,麾下五百精騎頃刻即到,爾等不要放肆。”天相聞言朝其他幾人皺眉道:“這可不好辦。”

天機的如霜玉顏上泛起一絲冷笑道:“禁衛軍大營離城三十餘里,等他們到來,這奸詐小子,早已成刀下亡魂,你我喝口茶再走都來得及。”修羅子大喜道:“還是天機姐姐能掐會算。”衆人這才明白葉清歌只是在危言聳聽,故弄玄虛罷了,不禁又多恨上幾分。

天相性子最爲急躁嗜殺,他不意再等,抽出背後長刀斬山,衝葉清歌揮砍而來。葉清歌慌忙拔出腰間佩劍格擋,誰知兩兵一交,手中佩劍便被斬斷。

天相兇惡的臉上泛起一股殘酷的笑意,手中長刀毫不停留,乘勢再劈。葉清歌情急之中使出,迦葉掌法中的一招“樹下聽禪”雙手合十將劈來長刀夾在手中。但天相生爲七煞堂七大殺手之一,武功造詣何等之高,內功真氣何等之強,區區一個毫無內力可言葉清歌,又哪裡夾得住他全力一擊。但見天相大喝一聲,持刀右手微微一緊,強勁氣道灌入長刀,震開葉清歌雙手,向他天靈蓋斬去。葉清歌本以爲自己有死無生,不想天相的斬山刀劈刀一半不再落下,好像是憑空受到了什麼硬物阻擋。天相微微一驚,轉頭望去,才瞧見原來是那與葉清歌一道的白鬚老者,左手暗運氣勁隔空擋住了他的長刀。

天相大怒,心道:“我長刀乃爲實物,你內力再高,隔空出掌,能堅持幾時。”他心裡這般想,手中再加幾層力道,向下劈去。葉清歌冷汗直冒竟,愣在那裡不敢動彈,一時之間天相和老者二人便如此較起勁來。半盞茶過後,天相傾盡內力但長刀還是懸在空中進不得分毫,他心中早已是驚異萬分。而老子的真氣卻是猶如長河瀚海無窮無盡,片刻之後他手上青筋暗露,擋住天相手中長刀的那股真氣頃刻間反守爲攻,有如實質一般向天相襲來。天相此時將內力全存於斬山刀中,刀勢一經被破,那股真氣直擊面門,將他打飛出三丈之遠。

天相面門遭受重擊,七孔出血,慘呼連連,一旁太陰連忙爲他封住全身大穴。七煞堂諸人無不驚駭,面無血色。天機冷冷問道:“閣下是誰,七煞堂的事也要多管嗎?”那賣畫老者頷首笑道:“嗯,七煞堂我聽說過,江湖上傳言道‘七煞焚天山河碎,九州四家懾海內。巫神一脈仙影沒,魔宮亂世道堪危’我可有唸錯?”天機見老者神情泰然,談笑如故似是並不將令江湖人談之色變的七煞堂放在眼中,大感意外,她心中暗暗將江湖中的高人前輩一一與當前此人對應,卻找不到一個人來。她心道:“天相的七煞玄勁已練到第五層境界,已達一流高手的境界,這老者卻還未真正出手就將其重創,武功之高真乃世所罕見。

她向身旁諸人微微點頭,示意一齊出手。諸人心領神會,各自拔出兵刃站四項之位,朝老者圍而攻之。四人都是七煞堂中的一流殺手,出手之快,之狠,真真天下少有。老者不慌不忙,坐在凳上,穩如泰山,他兩掌微擡,竟而二化爲四,四又成八,分別朝四人迎去。葉清歌在一旁看着,只覺老者如長有三頭六臂,變幻莫測。

這樣拆了十餘招,武功最差的修羅子,慢慢顯出敗象,他面對老者如幻鐵掌,左支右絀,大汗淋漓。天機急道:“白虎,換位。”修羅子聞言騰身而起,縱到天機一旁,而天機腳下如舞,只邁出一步,竟像是邁出十步有餘,瞬間補到了修羅子空出的白虎位。修羅子由白虎位轉到天機的朱雀位,頓時壓力大減。老者笑道:“四項輪迴陣嗎?七煞堂果真還有點門道”說完掌勢一緩,轉身朝虎背熊腰的巨門攻去。四項輪迴陣,乃七煞堂創始人史歸冥所創,後經大弟子破軍和其孫女天機二人加以改良。這套陣法以天官二十四星宿中的四方天官,蒼龍、白虎、朱雀、玄武的方位和屬性所作爲根基,蒼龍主控,白虎主攻,朱雀主虛,玄武主御,再由四人不斷變化位置,互補互惠,循環反覆,生生不息。此時巨門所站之位正是玄武位,玄武主防並不冒進,起先老者攻其他三人時,巨門總是幫助防守所以還能勉強支撐,但此時老者只攻巨門一人,他與老者功力相差太大,一味防守吃力不已。三人見老者只攻巨門,騰出空來,聯手而攻,不想老者並不理會,連續又拍出三掌,竟是想要與巨門玉石俱焚打法。巨門見老者來勢兇猛,有若天神,不敢再守,棄了陣位,向後急退。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見他腳下如何動作,雙掌卻總不離巨門胸前兩尺,一路逼近。三人生怕巨門有難,緊隨其後,朝老者腦後百會穴攻來。突然老者長喝一聲道:“來得好。”天機心道:“不好!”還未來得及呼喚衆人收手。但見老者一掌逼退巨門,頭也不轉,身子向前傾斜,躲開三人的蓄力一擊。然後身體離地面還有三尺之時,腳尖在地上一轉,身子也隨之翻轉過來,然後迅速彈起,雙手化作無數掌影朝天機、太陰、修羅子,三人分別拍去。此時四項輪迴陣,早已被破,三人倉皇之中再無力抵擋,紛紛中掌,被擊飛在地。巨門見轉瞬間自己一夥包括天相在內全部重傷,一時楞在那裡不知所措。

老者微微嘆息道:“我答應過一人,不再殺人,你們走吧。”天機粉脣中吐出一口鮮血,把冷如冰霜容顏顯現得更加妖豔。她擦了擦嘴脣問道:“七煞堂四大殺手聯手,還從未輸得如此狼狽,敢問前輩大名,也好讓晚輩回去對師叔有個交代。”老者沉吟一陣道:“老夫複姓公山,上不下拘。”“公山不拘!”太陰驚道。“修羅子見太陰面露震驚之色,茫然問到:“這人是誰,我怎聞所未聞。”天機深思一陣,公山不拘?這名字太過古老了,他也是隻從師叔破軍口中聽到過一次,但最終她還是記了起來,她一字一頓驚聲道:“天---市---帝---公---山---不---拘?”修羅子吶吶重複道:“天市帝?我只知道,周帝柴榮被江湖人稱爲紫薇大帝,這天市帝我卻沒有聽過。”

“快走!”太陰面露恐懼的說道。天機連連點頭,也示意儘快撤離。巨門聞言,扶起傷得最重的天相,同諸人迅速撤離了酒樓。

葉清歌見強敵被老者輕鬆擊退,心中大喜,上前拜謝道:“前輩救命之恩,清歌沒齒難忘。”那老者微微搖頭道:“老夫視你爲知音好友,七煞堂心狠手辣要取你信命,老夫自然不會坐視不管。”葉清歌呵呵樂道:“能被前輩這等高人視爲好友,清歌真是三生有幸。”

葉清歌確實是三生有幸,他不知道眼前這位被天機喚作“天市帝”的老者,正是五十年前被江湖人稱天下第一奇男子的公山不拘。

公山不拘最初在江湖嶄露頭角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裡來,江湖上衆說紛紜,有的說是從東海琉球飄洋而來,也有人說他乃大唐皇族之後。他的天賦異稟,博古通今,所學繁雜,武功、棋藝、道經、佛學,無不樣樣冠絕當時。他少年時遊歷天下,曾在少室山上與慧空方丈辯論佛法三天三夜,又在崑崙山大明光明宮中與拜火教教尊爭論過一神與衆神之說的教義,還與巫山神女傳人論劍望霞峰上。中年時,他回得中土,經營商道,短短三年竟成爲天下首富,財力之強可比數國之合。而後他又散金天下,還富於民,從此絕跡江湖。

天市垣爲主宰蒼穹二十八星宿的三垣之一,操控天下商事,因公山不拘精於商道又功存天下,江湖人都尊稱其爲‘天市帝’。他隱退江湖已經五十年,江湖中人都道他已經駕鶴西歸。天機、天相、巨門,這江些湖中新一輩的翹楚不曾見過他,也實屬正常,就更別談沒甚江湖經驗的葉清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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