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去,葉清歌發覺之前的致命一擊並未如期所至,睜眼一瞧原來老者的右手竟被另外一人的中食二指硬生生擋在了距離葉清歌腦門還有一尺處的地方。緊接着傳來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老者一聲痛呼,如斷線風箏般飛出船艙之外。
“謝老!?”艙外激戰正酣的孩童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時有些錯愕。作爲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很危險。孩童殺手大喝一聲,連續拍出兩掌逼開身前的趙姓男子,一個旋身跳到老者身邊。趙姓男子本欲擲劍追殺,無奈右肩舊傷疼痛無比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一個踉蹌坐到圍欄邊。
這峰迴路轉的變化讓才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葉清歌有些始料不及。他強撐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這纔看清原來一招震碎老者右手骨頭並將其擊飛入江的正是這身穿烏衣,頭戴長紗斗笠的神秘人。
不容葉清歌細看,老少二人早已一左一右向神秘的斗笠客合擊而上。斗笠客也不多言,雙臂齊張,帶起兩股清風,左挑右撥,將來掌一一化解。老少二人見來人內功了得招式飄忽無方,不敢輕敵,招數配合頗爲默契,身法站位也從左右夾擊變爲一前一後。孩童在前主攻,攻其必救;老者居後靜立不動,時而批亢搗虛,補之不足。鬥得數合,老者又轉後爲上專以高縱輕功擾敵上盤,孩童則以靈巧之長在船艙之中錯亂遊走攻其下身。任斗笠客掌法高妙,內功精純,一時之間也感左右負敵顧此失彼。
諸人有所不知,這一老一少的夾擊招法名喚“太陰少陽劫”乃七煞堂中七大邪術之一。修煉者二人,必須要一老一少,老者主陰寒命相,少者主陽亢命。如此陰陽互轉,互補其虛,內息真氣,生生不息。兼且二人一智一勇,一攻一守,絕非平常的雙人合擊的效果可比。再加上三人身處船艙之中,空間狹小騰挪不開,更顯這二人夾纏一人的優勢。
葉清歌隔岸觀火甚是着急,不禁出言譏諷道:“趙大哥,這羣人叫什麼來着?七傻幫對吧?”
趙姓男子知他意在繞敵,忍着劇痛笑道:“錯了,是七傻樓。”
“七傻廟?”葉清歌扯着嗓門佯裝沒清楚。
“臭小子是七煞堂,你敢再叫錯一聲擔心小爺我割了你的舌頭餵魚。”那殺手孩童畢竟是孩子脾氣受不得辱,凶神惡煞道。
“哦,原來是七傻堂失敬失敬。”葉清歌譏笑道。
“你……”孩童本想在做糾正,忽然頭頂拍來一掌,將這到嘴邊的話有逼了回去。
“趙大哥,聽你說這七傻堂是經營殺人買賣的,怎麼我看着不像啊。”葉清歌又道。
“有何不像,葉兄弟說來聽聽。”趙姓男子應和道。
“你看吧,七傻堂殺一個人要用兩個人,說不定還不是人家的對手。古時專諸、荊軻、匹夫一人就可刺殺一國之君,你說七傻堂也配叫刺客殺手?”葉清歌面含不屑大聲說道。
“葉兄弟你有所不知,專諸、荊軻雖爲刺客,卻都是爲國爲民的大英雄大豪傑。又怎是七傻堂這等見不得人的鼠輩可以相提並論的?”趙姓男子放聲豪笑,似是想起荊軻刺秦的高節大義,擡頭遠望面含仰慕之情。
“放屁,我七煞堂……哎喲……”孩童聞言惱怒不已,無耐強敵在前,稍一分神左側臉頰又被斗笠客雙指掃中。
“修羅子,這卑鄙小子故意出言擾亂你我心神,切不可中計。”老者沉聲提醒道。
修羅子明白箇中道理,連忙凝神禦敵再不理會葉清歌的譏諷之言。
斗笠客本乘修羅子分神之際找出二人幾處破綻,漸漸由守轉攻處於上風。但此時七煞堂二人再次全力出手,拆過十幾招後又漸漸處於下風。
葉清歌見一計不成,旋即又想出一計。他故意提高嗓門道:“趙大哥,可否借你佩劍一用。”
趙姓男子心知這精乖小子有想出什麼注意,答道:“有何不可。”說完將手中長劍遞給葉清歌。
葉清歌接過長劍笑道:“可惜啊,可惜……如果是把弓箭我憑藉自己這點縛雞之力應該勉強能夠射爛對面那小屁孩的褲衩兒。現在只好靠蠻力擲過去了,只怕是射不中褲衩兒了。”
“這有何難,葉兄弟你附耳過來我教你一個法子。”趙姓男子深明葉清歌的用意,故意大聲道。
“那敢情好。”葉清歌裝腔作勢的將耳朵湊近趙姓男子道。隨後趙姓男子右手捂住葉清歌耳朵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麼。
葉清歌聽完伸出左手二指在劍脊上彈出幾道劍鳴聲,隨後嘿嘿笑道:“趙大哥果然妙招,且看我如何用手中長劍射破這小屁孩的褲衩兒。”說完右手將長劍反握左手捻了個劍訣,口中唸唸有詞:“氣運丹田,意貫雙目。”
修羅子雖然武藝出衆可在七煞堂中卻是最年幼的一個,其他殺手最年輕的也比他大上八歲。最初在七煞堂學習武藝時堂內其他人無不鄙夷他、奚落他。正是如此修羅子在堂中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他發誓要將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全部打敗,甚至殺死。
最後他做到了,在七煞堂每年一度的修羅選拔場中他是唯一的一個勝出者,也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其他人要麼被他殺了,要麼被被他殺死的人殺了。他是七煞堂有史以來第一個僅以孩童之身就能在修羅選拔場勝出的人,就連一貫陰冷無情的大當家也頗爲震驚,從此七煞堂的殺手也沒有人再敢看不起他,修羅子的名字也因此而來。
而此時葉清歌竟要如調戲小孩兒一樣準備將修羅子的衣褲射破。修羅子暗忖:“如果真讓此人用劍射破屁股,那以後自己豈不是又要被七煞堂的人視爲笑柄。”頓時心中慌亂起來。
太陰少陽劫一功最忌出招二人心神不一,然而此刻修羅子心恐身後暗劍,難以全神貫注,頃刻間破綻百出。斗笠客看出箇中虛實,迅速拍出數掌專攻修羅子全身大穴。老者暗道不妙,身位變虛爲實,手腳其出替修羅子化開來掌。修羅子逼開掌勢,迅速轉實爲虛補上老者的位置。這樣一來老少二人位置互調,修羅子只主批亢搗虛,一時騰出大把精力來應對葉清歌的“暗箭”。
修羅子心道:“一個不會武功內力全無的人,任你投射技巧再是高妙,想傷到我怕是難如登天。”
只見葉清歌身子前傾右手握劍挽處三道劍花後將劍往前一送。修羅子暗喜一聲:“來得好。”葉清歌出劍的高度已被他計算無誤,旋即使出一招鐵板橋,身子向後平仰,讓全身低過葉清歌擲劍的高度。
哪知葉清歌劍卻擲未出手中,隨後又換了一個左手持劍的姿勢作勢欲投,口中還唸叨道:“本公子,天生左手力氣大些。”
修羅子算準出手方向又往左側一躍,不料對方長劍還是沒有如期而至,心中不禁大怒道:“竟敢戲耍你小祖宗我!”說完不再等葉清歌出劍,縱身一躍右手毒掌直奔葉清歌而來。
葉清歌見來敵氣勢兇猛,慌亂之中大吼一聲,將長劍隨手擲向修羅子。修羅子人在半空,身形一讓逼開飛劍,隨後又冷笑一聲向葉清歌抓來。眼看這掌就要抓到葉清歌的咽喉,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疾風,正是斗笠客情急之中擲出的頭上斗笠,夾雜着迸裂氣道破空而至。
修羅子不及多想,原地騰空拔起,滯空翻轉一圈才堪堪躲過這背後一擊。他回頭一看,只因自己的一時衝動,導致太陰少陽劫的陣法不攻自破,老者此時處境已是岌岌危亦。當下也不再理睬葉清歌,雙手握拳正要回倉助陣。誰料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只覺喉頭髮甜,五臟欲裂。原來倉中斗笠客不知用了何種手法,將拋出的斗笠迴旋而至,正好擊中修羅子背後肩頸穴。
老者見修羅子已然重傷,太陰少陽劫再難成陣,如自己一人強撐下去,早晚會敗給眼前這身份神秘的斗笠客。他心中權衡已定,瞬間強提一口真氣,雙手青筋暴起揮出一道狂烈掌風強行將來敵逼退,隨後縱出倉中,抓起受傷在旁的修羅子跳入江河之中,江面上蕩起排排浪紋,二人卻消失在了水面之下。
“哈哈,打不過就要學王八嗎?有本事就上來讓本公子射爛你的褲衩兒。”葉清歌見強敵遁走,高興之餘向江面放聲譏諷,極盡挖苦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