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軍在沅江西岸停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向西發動，一路平安無事的抵達保靖州城十里之外紮營。
而三藩那邊顯然也不想困守孤城，也派出了上萬大軍在城外三裡處設下大營，跟數裡之外的大明平叛大軍對峙。
以朱琚椿爲首的平叛大軍高層人手一隻千里鏡，站在大營高地處朝着對面敵營望去，正在觀察敵情。
望遠鏡視野中，可以看到不少身穿後金綠營服飾的漢軍，也有不少穿着打扮雜亂奇特的土人蠻兵。
要知道湘西一帶可不止三藩叛軍，還有永順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容美、施南、黃道溪蠻夷長官司等多家苗、土、侗等土著勢力，其中基本都是受過大明冊封的土司。
有明一代，這些都是隸屬於大明的當地土司，雖然偶有土司叛亂，但是大體上仍舊忠於大明，湘西、巴東、黔東北一帶當年被三藩和大西軍、大順軍餘部佔據之後，這些土司不得不明面上臣服於三藩等叛軍勢力，但是隨着大明重新崛起，這些土司便開始態度曖昧，暗中跟大明眉來眼去，三藩等勢力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讓他們也在後金跟大明夾縫之間生存呢？
不過相比起大多數比較安分的土司，其中還是有不少野心者存在的，不過這些傢伙大多都是實力與野心不匹配的愚蠢貨色，被三藩派出的能言善辯的說客使者一忽悠，就決定加入大明、後金和三藩這場中土爭霸的多家大混戰之中，企圖趁機撿些便宜，也不乏有吞併大片土地然後自立爲王的想法。
要知道野心也是要站在實力基礎上的，不然到頭來不過一場空罷了。
他們卻不想想，歷史上西南地區那麼多次土人造反，甚至有時候還有糜爛數州攻破府城的例子，但是那些大多數都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被中央王朝給撲滅了，也只有交趾那樣的地方纔多次被上到秦漢下至大明等中土王朝征服，又復而反叛，最後獨立成名義上的大明藩屬，實際的獨立王國。
但那是因爲有着南疆無盡大山和百蠻野人部落的阻隔，又因環境關係才造成的結果，而在湘西之地的他們被大明川陝雲貴西南諸省和湖廣腹地所包圍，根本沒有那種自立爲王的條件。
所以這些人的野心無疑是癡心妄想了。不過這些土司手底下的蠻兵確實戰鬥力還算強，爲大明平叛大軍帶來一定的麻煩。
“那就是湘西土司的蠻兵了吧？”
朱琚椿頭也不回的問道。
身旁跟隨着的川軍總兵鄧朝回答道：
“是，王爺，那就是湘西土司的蠻兵，不過西南土司除了苗王城那邊，大多還是忠心於我大明的，所以此次出兵的土司應該不超過五家，人數也不過數千。”
作爲川軍總兵，鄧朝也算是地頭蛇，因爲湘西就與川東地區相鄰，巴蜀一地土司也有不少，所以他對於湘西這邊的情況也十分了解。
“唉！”朱琚椿感嘆一聲。
“自從忠貞侯率石柱土司阻張獻忠那賊子入川數年，最後因病故而功虧一簣，閤家赴難之後，我大明再也沒有出過白桿兵那樣可以遠赴遼東血戰突虜的忠勇土司兵了。”
衆人聞言都是一肅。
秦良玉可是大明歷史上第一位被正式封侯的女將，說起滿門忠烈，絕對比話本里杜撰的楊家將寡婦還要更勝一籌，儘管身爲女人，仍舊得到天下將領們的尊重。
鄧朝也是指着前方說道：“雖然反叛的土司不多，但其麾下蠻兵戰力還是頗爲可觀的，尤其是在這湘西之地。”
確實，兩邊的大軍雖然都特意選擇平坦一些的地方立下大營，但這邊本就地形複雜，說是平坦，也不過是相對而言，本身還是丘陵，只不過草木亂石之類的少一點，不是那種行動困難的深山密林罷了。
而本地土司手下都是祖輩生活在這邊的，地形限制對他們來說不是阻礙，反而是一種優勢。
朱琚椿豪情大發的開口問道：
“諸位將軍哪位出戰，將對面叛軍殺個落花流水？”
“這？”
看到楚王相自己看過來，鄧朝這個平叛大軍裡的唯一總兵官也不敢說話了。
鄧朝的川軍雖然也算是擅長山地作戰，但川地到底經過多年戰亂，人口凋零，如今大多都是徵召的新兵，以八千川軍對數千蠻兵，他心底並沒有取勝的信心。
而平叛大軍另一支戰鬥力不錯的五千京營基本都是北地人和江南人，在湘西這邊首先戰鬥力就要下降三成，也是沒有把握戰勝對面叛軍，所以徐承信也是一幅低頭數螞蟻的慫樣，彷彿腳下有着什麼神奇景象一樣看的十分沉浸，就是不擡頭說話。
兩位老大都慫了，其它各地徵召的守備軍和衛所軍就更不敢言戰了。
見到氣氛一時尷尬，這種情況下，高朗站出來主動爲朱琚椿分憂道：
“殿下，臣的東寧軍最擅長山地作戰，不如讓臣等試試那湘西土司蠻兵的成色？”
朱琚椿看了在場諸多不敢冒頭的軍將幾眼，心中覺得不滿。
心裡暗罵：“這些傢伙之前在益陽的時候一個個咋咋呼呼一幅天老大你老二的囂張樣子，怎麼真到了戰前就一個個裝孫子了！”
然後欣慰的對高朗說道：
“既然高將軍請戰，那就讓本王和諸將見識一番東寧軍的威風好了。”
得令的高朗馬上跟其他三個穿越者帶着諸多隨從軍將，開始指揮五千東寧軍出戰。
得到命令的五千東寧軍如同上了發條的機械一樣，忙而不亂，整齊的隊伍很快就跨出大營，分成一個個漂亮的方陣朝着西面而去。
那邊的叛軍也早就在營外聚集好了，見到明軍這邊的動靜也開始朝着對面進發。
數裡距離一頓飯的功夫就過去，兩邊大軍此時已經接近了大約五百米左右，眼睛好的士兵都能看到對面的衣服顏色。
在這個位置，高朗一聲指揮，東寧軍停了下來，但是對面的叛軍卻沒有停步，反而更加快速的朝着東寧軍殺過來。
“炮陣準備！”
炮營統領瑞恩大聲呼喝着，炮兵們熟練的將三磅和六磅仿拿破崙炮的炮車放下，組成正面對敵的炮陣，沒有動用火龍箭等火器，那是屠殺和欺負人，這一次東寧軍是爲了練兵。畢竟之前都是跟山裡的土著番社交戰，真正跟文明敵軍戰鬥還是第一次，所以高朗他們並沒有讓炮營一上來就百發齊放的用覆蓋打擊，爲的就是鍛鍊東寧軍真正的戰場廝殺。
炮兵們熟練的準備填裝和瞄準，整個過程不超過幾分鐘，然後在指揮官的一聲令下，轟隆隆的聲音在戰場是響起。
炮兵們之放了一波就退後了，輪到人數最多的山地營作爲中軍，正兵營和遊俠營爲左右兩翼，騎兵營不過數十個騎兵，則在後方壓陣，準備在戰場膠着時伺機而動，之後追捕俘虜也得靠馬匹的四蹄。
此時叛軍那邊已經距離東寧軍不足三百米，這功夫一顆顆鐵彈已經帶着強大的動能飛馳而至，在叛軍之中犁出數十道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