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陳校的怒氣

七月份的天氣,農曆正是小暑裡面,我們這有句老話,小暑裡的黃鱔賽人蔘。

意思是小暑的黃鱔特別有營養。

記憶中還是我親爸在世的時候,我吃過黃鱔,只是時間太久遠,早就忘了是啥滋味。

何健和陳校先到地裡挖了蚯蚓,我對所有蠕動的生物有種莫名的恐懼,躲的遠遠的,他們兩個倒是不害怕,很快挖了好幾條蚯蚓,何健說差不多了,就把蚯蚓放在一個塑料碗裡,怕蚯蚓曬死,又挖了不少泥土放進去。

何健還帶了一個竹簍,還有釣黃鱔的釣子和線,都掛在他自行車的後面。

準備工作做完,把自行車停在路邊,我們三個人就往田裡去了。

一片片齊整的稻田,水稻已經長到二十幾公分了,綠油油的,稻田裡剛打了水,正是釣黃鱔最好的時機,我們沿着田埂往裡面走,這時,何健發現了一個黃鱔洞,他立即示意我們安靜。

拿出了釣子,把蚯蚓穿上去,我覺得肉麻。

躲的遠遠的。

陳校興沖沖的在旁邊看,他就是聽何健說釣黃鱔所以特別起勁,其實他壓根沒釣過。

所以當何健成功釣了一條黃鱔出來,陳校大叫一聲往後蹦,“我的媽!”

差點沒摔在稻田裡。

何健白了他一眼,將黃鱔放進竹簍裡,讓陳校拿着竹簍,陳校死命的搖頭,臉色發白,完全沒有了剛纔生龍活虎的勁。

何健又回頭來看我,我趕緊搖頭,“別,我也怕。”

“你說我帶你們兩個出來幹嘛!”何健很是無語,只能自己提着竹簍,一邊找黃鱔洞。

我全程都沒幫上什麼忙,陳校也差不多,只會哇啦哇啦的叫,在稻田忙活了一下午,靠着何健的發揮,我們的戰果還不錯,釣上來十條黃鱔,看天色不早,我們收拾收拾東西往鎮上去。

何叔叔幫忙處理了黃鱔,放上洋蔥和大蒜炒了一大盤,另外又給我們炒了兩個蔬菜。

我們吃的很是過癮,陳校嚷嚷着明天還要去釣,何健直接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不去!”

我還挺理解何健的,我和陳校我們兩個完全就是跟着去混的,什麼事都是他一個人在弄,難怪他不樂意了。

“明天我也不去了。”我說着,情緒又有點失落。

陳校一愣,“你明天有事?”

“嗯。”我給自己夾了段黃鱔吃,故作輕鬆的說,“我明天要去城裡。”

“去幹啥,我們明天沒事,和你一起去。”

陳校興匆匆的說完,我看到何健很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不過他沒說什麼,只是低頭開始吃飯。

我用笑掩飾落寞,“不用了,我是去城裡打工,暫時就不回來了,等成績出來我再回來。”

陳校突然就變了臉,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氣呼呼的繃着臉,也不說話。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我看着碗裡還剩下幾口飯,飛快的吃完,放下碗筷站起來,“那我先走了。”

“那你慢走。”何健看了看我。

我對他笑笑,目光看向旁邊的陳校,陳校還繃着臉,兩片脣抿着,看也不看我。

我看出他在生氣,可又不明白他爲什麼生氣,雙手無意識的攥緊,動了動脣,想說點什麼感謝的話,畢竟陳校幫了我不少,可話到了嘴邊,我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乾脆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夏日的天氣,即使到了傍晚,吹在臉上的風依舊帶着熱氣。

我突然加快了腳步,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跑到門口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就是感覺眼睛溼溼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落下來,我趕緊擡頭望着天。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揹着小包袱,踏上了去城裡的路。

按照楊老闆給的地址,我找到了他們家,他們的房子是獨棟的小樓,前面有一個很大的花園,我到的時候,他正在澆花,看到我,他笑了笑。

“你來了。”

我點點頭。

楊老闆什麼也沒說,領着我去他老母親那裡,因爲家裡有小孩,他另外給老母親租了房子,離他們家不遠,走過去也就一刻鐘的樣子,這裡是某個廠子的職工宿舍樓,廠裡把一部分空餘的房子對外租了出去。

楊老闆的老母親就住在一樓最東邊的屋裡。

我們進去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拿着夜壺出來倒,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就笑開了,“這就是新來的幫傭吧,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回去了,家裡媳婦生孩子了,我得幫着照顧,喏,這個就給你了!”

說着,她直接往我懷裡塞。

我驚的退後一大步,伸長了雙手拿着,眉頭極快一皺。

女人撒腿就跑走了。

我頓時一陣無語。

楊老闆說,“她早就想走,是我一直沒找到肯接班的人,才央求她多留幾天。”

我手裡拿着夜壺,哪有心情說什麼,問了句廁所在哪,趕緊先去把夜壺倒了,出來的時候又洗了好幾遍手,然後才走回來。

楊老闆已經進了屋,我跟着進去,房子不算小,只不過收拾的不算乾淨,中間是一個客廳,一左一右有兩個房間,屋子裡還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臭味,又像是黴味,總之不好聞。

尤其靠近左邊的屋子,味道更重一些。

我猜想着楊老闆的母親應該就是左邊那個屋裡,所以先往左邊的房間走,果然看到了楊老闆,他拿着拖把在拖地,地上一灘黃黃的東西,他的老母親就躺在牀上,一個頭發早已白透的老人,臉上很多褶子,睜着渾濁的眼盯着天花板,嘴一張一合說着些聽不懂的話,不時有唾液從嘴角流出來。

我在門口站了會,壓下心底的牴觸,緩了緩,走上前對楊老闆說,“我來吧。”

既然決定接受這份工作,這些事以後就該我來做。

楊老闆似乎愣了愣,好一會才把拖把遞給我,說,“你如果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

我用力拖着地,把地上那些黃色的污漬都拖掉,擡頭,對着他一笑,“我爲啥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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