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府。
“混賬!”
焦芳豁然起身,直接把手中那個把玩了好多年的紫砂壺摔在了地上。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對這把壺有多麼的鐘愛,平日裡,是誰都不允許碰的。現在竟然直接將其給摔了,足見焦芳此時有多麼憤怒。
下首跪伏的男子更是心中惶恐,一頭觸地,動都不敢動。
焦家三公子焦贊忙上前寬慰道:“父親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半晌,焦芳那不斷起伏的胸膛才漸漸平靜了下來,氣呼呼的道:“郭靖安那混賬東西到底想要幹什麼?那可是賑災銀兩啊,沒見過銀子嗎?吃相那麼難看!”
“還勾結強人截殺百姓,他以爲他是韃子嗎?”
“事先把我當傻子哄騙,現在兜不住了,派了兒子來向我哭訴來了。拿我當什麼?”
跪伏在地的那男子忙恭聲道:“家父一向都對閣老尊敬有加,說閣老是他的貴人。這次的事情,家父也不是存心要欺瞞閣老,只是不想讓閣老操心而已……”
焦芳氣極而笑:“這麼說,老夫還要多謝他體諒了?”
那男子忙道:“晚輩不敢,閣老息怒……”
焦讚道:“父親息怒,郭兄一向都對父親執禮甚恭。這一點,有目共睹啊。這一次,孩兒相信他只是一時昏了頭腦,思慮不周,才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地上的男子忙磕了個響頭。
這男子,乃是青州知府郭靖安的長子郭羣,一向跟焦贊交好。
用後世一句風靡大江南北的話來形容,兩人那可是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的至交好友。
焦贊自然要爲郭羣說些好話。
焦芳雖然心中憤怒,但是他也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要想辦法解決的。
發泄了半晌,他心中也順暢了不少,開口問道:“你實話說,到底死了多少人?”
郭羣不敢再胡說,低着頭道:“回閣老的話,淹死餓死的大概有幾十萬人……”
聞言,焦芳臉色鐵青,緩緩閉上了眼睛。
郭羣戰戰兢兢的接着道:“想要逃往別處,被父親派人截殺的,大概……大概……有……有……”
郭羣猶豫再三,還是沒敢說出來。
焦芳在桌上狠狠的捶了一拳,震得桌上的杯盤亂跳,沉聲厲喝道:“說!”
郭羣咬牙道:“近十萬……”
“哈哈哈……”
焦芳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下來了。
郭羣嚇得渾身發抖。
這下,連焦贊都不敢再隨便插嘴了,心中暗罵郭靖安糊塗。
那淹死餓死的幾十萬百姓,還可以說郭靖安是救災不力,朝廷即便是要處罰,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那被他糾集匪徒截殺的近十萬百姓……
如此行徑,簡直是於韃子無疑啊,要是讓朝廷知道了,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甚至,連他這個老師都脫不了干係。
最近先是安化王謀反,後來又是誅殺劉瑾,焦芳焦頭爛額,卻是沒有想到,那郭靖安竟然瞞着他鬧出瞭如此大的陣勢。
焦芳渾身微微發抖,半晌之後,這纔開口問道:“截殺百姓的手尾,可處理乾淨了?”
郭羣戰戰兢兢的道:“都處理乾淨了,那些百姓,全都被斬草除根了,沒有漏網一個……”
焦芳怒喝道:“那些江湖匪類呢?十萬百姓,是三人兩人能殺得完的嗎?動用的江湖匪類不少吧?人多嘴雜,你們就能保證沒有人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嗎?即便是沒有人主動宣揚,那些人酒後胡說呢?”
郭羣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涔涔而下。
焦芳冷然道:“你父準備怎麼辦?把那些給他辦事的江湖匪類也一網打盡嗎?那些人大都是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別說是你們,就是讓錦衣衛出馬,也不見得能將其一網打盡吧?”
郭羣渾身發抖,什麼都說不出來。
“老夫糊塗,竟然收了郭靖安這麼個門生!”
焦芳向陳羣喝問道:“那些進京告御狀的人呢?你就能保證他們絲毫不知道你們截殺百姓的事情?”
“這個……”
郭羣不敢再那麼篤定了。
焦芳冷冷一笑,道:“你不是派了人一路追殺嗎?能保證他們到不了京城嗎?”
郭羣顫聲道:“應……應該能……能吧……”
“應該能?”
焦芳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腳把郭羣踹飛了出去,叱罵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就跟老夫說一句應該能?父子全都是廢物,廢物!”
狠狠叱罵幾句,焦芳向一旁肅立的焦讚道:“馬上派人,截殺那些告御狀的人,不能讓他們進京!”
“是!”
焦贊忙應了一聲,就準備出去安排人手。
只是,沒等焦贊出門,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鼓聲。
“咚!咚!咚……”
焦贊微微一愣,喃喃自語道:“哪裡打鼓?”
他也沒有太當回事兒,擡腳就準備出門。
這時,卻聽到郭羣驚呼道:“閣老!”
焦贊回頭,就見焦芳已經歪倒在了椅子裡,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焦贊大驚,忙撲到焦芳的身邊,問道:“父親,父親你怎麼了?”
焦芳指着外面,顫聲道:“登聞鼓……是登聞鼓……”
焦贊和郭羣忽視一眼,兩人眼中的驚慌,都已經掩飾不住。
焦贊寬慰道:“爹,也不一定是那些人呢。他們就是進了城,那登聞鼓可不是誰都能接近的……”
焦芳有氣無力的道:“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沒有接近登聞鼓的本事?”
焦贊頓時無語。
焦芳無禮的起身,道:“更衣,我要進宮。”
……
紫禁城外。
領頭男子敲響登聞鼓之後,從裡面出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卓不凡的面前,泣不成聲的道:“多謝國公,從此以後,在下這條命就是國公的。”
卓不凡搖頭道:“這都是陛下的恩德。”
那男子道:“陛下宅心仁厚,一定會爲青州百姓主持公道。”
卓不凡負手而立,冷然道:“青州知府的行徑,實在是與禽獸無異。天不收他,我收他!”
郭靖安的行徑,已經激起了卓不凡的怒火。不管朝廷怎麼處置,卓不凡都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