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馬監。
張永手中端着一個青瓷茶盞，一邊藉着杯口漂浮的氤氳水汽聞着那醉人的茶香，一邊向面前躬身而立的一個手下問道：“張遠，事情都辦妥了？”
那男子抱拳道：“回伯父的話，火藥司的倉庫，此時已經化爲了一片火海。”
張永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沒有留下什麼手尾吧？”
那男子道：“伯父放心，不會讓人想到咱們頭上的。屬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嗯。”張永道：“遠兒啊，宣兒還是性格太過於軟弱，所以我纔將此事交給你來做。你平時一定要多調教調教他。這個世道，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
那男子忙道：“伯父放心，侄兒一定會好好調教他的。”
張永點了點頭，冷笑道：“劉敏元真把咱家這裡當成菜市場了麼？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次，咱家就要讓那劉山不死也要掉層皮！火藥司倉庫歸他管轄，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咱家看他劉山怎麼交代。不給咱家一個滿意的答覆，他休想安然離開，哼！”
那男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可是，那火藥司倉庫中放着的，可都是做好的煙花呀。這一把火都給炸了……”
張永道：“炸就炸了，反正那些煙花也用不上了。”
說完，張永接着又問道：“咱家讓你們準備的東西，你們一定要儘快準備好。三日之內，要全部都送到兵仗局卓公公那裡！”
那男子忙抱拳道：“是！”
張永又問道：“劉山那廝，現在何處？”
那男子道：“在錦衣衛南鎮撫司的軍器局……”
“哼！”張永咬牙道：“劉瑾那廝，真覺得得到了江南霹靂堂的支持，就可以在焰火大賽上穩壓咱家一頭嗎？”
那男子道：“伯父，你真相信那位卓公公……相信他可以造的出煙花來？”
張永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反問道：“你覺得他不行嗎？”
那男子道：“畢竟，他之前是尚膳監的人，實在是很難讓人把他跟火藥聯繫在一起……”
張永哈哈笑道：“咱家浮浮沉沉這麼多年，別的本事不敢說，不過說到這看人，咱家自信不會看錯。”
說着，張永的眼睛微微一眯，道：“那位小卓子，絕對不簡單。此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好在，咱家慧眼識珠，先發現了他，沒讓他落入劉瑾那廝的手裡。”
張永將手中的茶盞在一旁的小桌上放下，開口道：“派人去南鎮撫司外面守着，待劉山那廝出來的時候，就把他給咱家帶回來。咱家就不信，他能躲在南鎮撫司裡面一輩子！”
“是！”那男子躬身抱拳領命。
黃昏，所有的火終於都撲滅了。最後，清點了一下，只有平日裡負責看護倉庫的兩個人被炸死，其他，倒也沒有什麼傷亡。
見沒有什麼太嚴重的傷亡，卓不凡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兵仗局的這些人，跟他都沒有什麼關係，但卓不凡還是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
李二憨也已經醒了，不過對於之前的爆炸，他還是感覺心有餘悸。就是坐在那裡發呆，連一句話都不說。
卓不凡又安慰了火藥司的各位工匠，這纔出了火藥司。他一直都在想着關於引線的事情。想來想去，卓不凡還是覺得最快最方便的辦法就是從江南霹靂堂那裡着手。這麼大的事情，當然要去跟張永商量一下。
卓不凡出了火藥司，就準備吩咐張宣先去告訴張永，自己有要事要面見。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時，卓不凡就看到一行人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爲首的，正是蟒袍玉帶的張永。身旁，還跟着一個身穿文官服飾的中年男子。
卓不凡忙帶着張宣迎了上去。
卓不凡施過禮，張永就指着一旁的文官向卓不凡道：“小卓子，這位是順天府尹周大人，你還不趕快見禮！”
卓不凡忙又向那文官施了個禮。
能讓張永如此專門提點的人，自然是張永的親信。那文官也不由得多看了卓不凡兩眼。
見張永正跟那位周大人說話，卓不凡也知道不是自己開口的時候，就帶着張宣默默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一片廢墟，張永向那位周大人道：“周大人啊，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是我兵仗局的問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又要讓周大人費力安撫百姓了。”
周大人道：“這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只是，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半個北京城都聽到了那聲巨響，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爲是城外有人攻城呢。這京城達官顯貴無數，張公公還需要儘快給出一個交代纔是。”
張永忙點頭稱是。
以張永現如今在內廷的地位，和皇上對他的看重，他能對這位周大人如此客氣，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那位周大人也不是那種沒有眼色的迂腐書生。又跟張永寒暄了兩句，走過場般四處看了看，就帶着手下離開了。
目送着周大人離開，張永這纔回頭向卓不凡道：“小卓子，那些工匠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吧？”
卓不凡道：“大人放心，我已經把他們都安撫住了。”
張永點了點頭，回過身，看了看身後的侄兒張遠，笑道：“小卓子，我這侄兒對你能不能做得出煙花，還有些懷疑。正好咱家也有些好奇，你到底準備如何製作那種煙花，就跟咱家簡單說說吧。”
卓不凡也要跟張永說引線的事情，便道：“那還請公公移步去我那裡，我詳細跟各位講講。”
“走吧！”
張永擺了擺手，便當先轉身而去。
一行人回到卓不凡的住處，院子中也是瀰漫着一股濃濃的焦味。
進了房間，卓不凡點起燈臺，將自己繪製的那小鋼炮的圖形掛在了牆上，道：“公公，這就是我的制勝之法。到時候，我會用這鋼炮，將焰火打到天上。”
“用炮？”沒等張永開口，張遠就忍不住道：“在城內用炮，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