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坎不理那倆蠢豹子，對自家主人說：別一直想着你的本質是博雅人類，在這個時空縫隙中就要遵守這個時空縫隙的規則。在這裡，你們倆就是獸人，你就是貓族。不然你以爲爲什麼巫明知道你們的本質卻依然對你們這麼友善？真以爲是僅憑一張皮嗎？
莫淙爍惆悵：但你和大黑的存在時刻提醒着我們，我們在這個世界也不是真正的獸人。獸人是沒有精神體的，全藍星只有博雅人天賜者纔有這類小夥伴。其他種族，精神力再強，哪怕強到能凝出實體武器，哪怕能感知到天賜者們的精神體存在，自身也製造不出活生生的能自行思考的動物來。他們最多能製造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提線傀儡般的精神力分.身來。
博雅人那麼自傲不是憑空來的，這個種族確實有很多特殊之處雖然博雅人能自傲到如今的程度，最主要的原因可能還是基因裡深深鐫刻着欠揍一詞。
心中雖然還有些惴惴，不過決定已下，沈灼二人還是乾脆利落地簽訂了契約，兩手……四爪空空地就進了試煉之地。
“挺豪邁的嘛。”花斑評價，一般獸人進去起碼會帶點武器或者吃食，這兩貨連地圖都沒拿就進去了，怎麼想的？
“是啊。”水鏡也說，“我忘了給他們複製地圖，他們自己怎麼也忘了？”
其實沈灼二人不是忘了，而是，他們壓根兒沒意識到，現存的試煉之地大部分都是年頭頗可觀的老古董，進進出出的獸人不知凡幾，地圖早就被探索了個遍，提供給後來者的參考地圖詳盡得簡直可以當導遊圖用。
不過，雖然是如此地詳盡，但由於實用價值極爲有限，所以流傳度卻並不怎麼樣，甚至不在沈灼二人事先打聽的注意事項列表中。
既詳盡又無用，之所以如此矛盾，主要是因爲同樣的東西也會因人而異。
例如貓族的試煉之地中有一棵必爬的樹，樹的位置高度直徑枝葉密集程度等都在地圖中有詳細記錄，還附有照片。可是，對於試煉者們來說，這是一棵樹還是一根竹竿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爲他們在攀爬的過程中需要經歷的是各種幻境，以個人記憶爲藍本編織的幻境，每一個人所遭遇的都是與別人不同的幻境。
哪怕是在完全相同環境中長大的雙胞胎，他們的幻境也許相似，但絕不可能一模一樣。哪怕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期經歷的幻境，同樣的記憶片段，甚至可能會折射出截然相反的含義。
試煉之地對於獸人們這麼重要，實實在在而非象徵意義的重要，就在於它的因人而異千變萬化，它總是能夠提供給試煉者最適合的提升幫助。
而有沒有事先準備，對於使用試煉之地，其實一點影響也沒有。
試煉之地並沒有固定的門，進入者的落點也是因人而異，同一時間進去的兩人可能落點相差十萬八千里。當然，沈灼二人不會遭遇這種情況，一如既往的，試煉之地在開門收客之時還是將他們倆視爲了一個人，然後給予他們的第一站是，樹頂。
就是上面提過的而沈灼兩人並沒有事先詳細知道的那棵幻境之樹，他們倒是不用往上爬，不用每爬一段就感受更強一分的幻境之力，他們直接就墜入到了幻境之樹最強的幻境之力中，還以爲他們所感知到的就是試煉之地的真實模樣
真奇怪，這試煉之地看着可真眼熟。違和的眼熟。
莫淙爍看着眼前的高樓林立，五光十色的燈光在夜幕下喧鬧着生活的熱烈，他所站的位置是一棟高樓的樓頂，他站在邊緣處，低頭一望便像是喚醒了久違的恐高症。
自從覺醒了風系，自從學會了浮空，莫淙爍已經很久不曾恐高了，而且博雅也不太流行這種數百層的高樓，上檔次的地方更喜歡加入空間擴展陣，不上檔次的地方……呃，費用問題就足夠限制層數了，除了帝都這類地方外，大部分地區的房價都炒不起來，亂修亂建絕對是要虧本的。
人口密集度最大的博雅都如此了，真真地廣人稀的蠻荒更與高樓一大片高樓無緣，退一萬步講，就算蠻荒真有地方有這癖好，建築樣式也不可能與他上輩子熟悉的一樣。
要麼自己是又穿了，要麼……
爍爍，我面前有一隻巨大的烤羊，快熟了，你在哪兒？
沈灼的聲音讓莫淙爍眨了眨眼，活動了一下手指，轉頭四下張望，顯然，周圍沒有烤羊肉的味道，另外，也沒有沈灼。
雖然隨着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腦波交流的允許距離也越來越遠，但再怎麼遠，不可能間隔一個世界，不可能他在一個時空縫隙而沈灼在另一個。
那麼，還是應該都在試煉之地中，唔，等一下。莫淙爍突然意識到身體有些不對，他現在是人類的樣子，而不是貓。明明能感覺到體內的魔力，但調動元素時卻失效了。
幻坎？莫淙爍喚了聲。
我在你的身邊。幻坎應道，但是莫淙爍沒有看見它，莫名的有種被拋下的孤寂感。
爍爍？沈灼也呼喚，完全沒有緊張感的語氣讓莫淙爍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試煉之地有煉心的部分。莫淙爍說，精神體無法顯形，你就在附近我卻無法看見你，這是心的幻境。
沈灼：爲什麼我的幻境是烤羊肉？
莫淙爍；問得好，我也想知道。我看到的是我上輩子熟悉的環境，相當於我的根。假設你遭遇的幻境也是同等級別的，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你的根是烤全羊？
沈灼：……我對吃並不執着，真的。
莫淙爍：哦。不管怎樣吧，看來我們得分開行動了，找到離開或者破除的方法。
幻境之樹整體而言幻境都不算太強力，實際上，它是小奶貓們的遊樂場，也是迷茫的大貓們看清自己心的地方。沒有危險，只要有一瞬間的恍然大悟，幻境就會被破除。如果是從下往上爬循序漸進的話，這種程度的幻境甚至讓攀爬者明白知道自己身處幻境，沒有迷惑性，只是像教育電影似的。
沈灼二人突然遭受的力量強些，但他們的抵抗力也不是一般獸人能比的。很快，莫淙爍從樓頂下去，在電梯金屬門的反光中，看到短髮的自己，與這輩子的自己長相差別不大，穿着也沒有顯著的不同，唯一顯眼的只有頭髮的長短。
短髮的是在庸碌的工作中獨自慣性活着的自己，長髮的是在愛人的陪伴中每一天都充滿了期待的自己。對他而言，魔法是他在藍星上立足的武器，非常重要，他也非常喜歡，但是似乎並沒有重要到讓他獻祭一切的偉大地步。他更看重的是他的愛人。哎，這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自己果然就是個小民。
莫淙爍笑着擡手摸上自己的頭髮，清爽的短髮瞬間重量暴漲，眨眼間，電梯消失了，樓道消失了，人形也消失了。莫淙爍發現自己以貓的形態和幻坎爪碰爪地一起蹲坐在一根樹枝上，被翠綠茂密的枝葉所包裹。
另一邊，沈灼面對烤全羊，盤腿往地上一坐，苦惱地撐頭，最後決定：先吃兩口吧，他餓了。
沒出息。大黑唾棄他。
我也看不到你啊，老夥計。沈灼說，我理解你因爲我有的吃而你沒有的嫉妒之心。
劍師的食量都不小，應該說，職業者的食量都小不了。體力的消耗魔力的消耗精神力的消耗靈魂力的消耗……總要有補充的來源，光餐風飲露是絕對不夠的。
不過，即使食量不小，每天都吃飽喝好的沈灼也不可能一頓吃下比他身體都大的一整隻羊，實際上，剛吃完早飯不久的沈灼啃了條羊腿就飽了，剩下的，他全部切片裝進了飯盒裡。
切片工具當然是他隨身攜帶的伴生劍，而飯盒，用到時才發現，他們居然不知不覺收藏了這麼多餐具，有隨手買的，有從家裡帶食物吃完就順手往伴生空間一扔忘了還回去的，有購買快餐賣家送的……來源各不相同，形狀全不成套，擺在一起還挺壯觀的。
片完肉，沈灼想了想，把骨架也打了個包，全收了。
大黑：你到底幹什麼來了？
沈灼：味道跟平常吃的不太一樣，應該是蠻荒這邊的特產。而且骨頭這東西很有用的，就算是普通野獸的骨頭，拿來製作物品也很好，反正比一個銅幣一大包的塑料珠好得多。
大黑：……這是重點嗎？
沈灼拍了拍手：說得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爍爍了，我要立刻見到他。
幻境是想破就破的嗎？要找陣眼……大黑嗤笑聲未落，眼前的景色便是一變，茂密的樹葉，和被埋在枝葉中的兩隻小黑貓。
大黑：……
幻境這個玩意，說穿了，就是個欺騙，只要內心堅定，它就會虛弱失靈。沈灼自得，然後不滿，怎麼又變回大貓了？一邊抱怨一邊將莫淙爍從枝葉中叼出來。
莫淙爍的第一句話是：“你花了不少時間片羊肉。”
沈灼：“還好還好，雖然是做白工，切了只想象出來的假羊，但我就是練練劍法，好久沒認真幹這精細活了，熱熱手。爍爍我跟你說，那羊肉味道真的不錯，可惜只是我的幻想，你就在我腦中分享一下吧。”
“不，我是說，”莫淙爍拿出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飯盒，“真的存在。”
沈灼一怔，然後重新探入伴生空間中，大盒大盒片好的羊肉以及一整個羊骨架真的都在，明明是在幻境中做的事情，脫離幻境後居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