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二人收到時隙組的信號後,挖洞的動力更足了,他們不斷地將他們的挖洞深度報告給時隙組,時隙組回覆的信號間隔時間卻長得多,基本是他們發數十封時隙組纔回饋一個信號。&
[這個間隔時間有點奇怪啊。]莫淙爍說,[很頻繁,又不夠頻繁。]如果僅僅只是爲了告訴他們路線正確,時隙組大可以半天或者一天才發來一個信號,那樣信號的強度差異也更明顯些,容易比較。如果是想用信號來告訴他們他們有堅實的後盾時刻相伴,那信號就應該接連不斷,而不是隔幾十分鐘甚至一個小時纔來一個。
[時間流速不一致?]沈灼猜。
[很有可能,應該是樂從的流速快,而且快很多。]莫淙爍說。
[繼續往下,接到的信號強度在增加,再往下一陣說不定就能收到有內容的信息。]沈灼說。
[然後就離出去不遠了。]莫淙爍很高興,他想家了,想學校,也想沈家二老和沈小弟,順便惋惜自己錯過了校間交流,下一次又要等好幾年了。
秦素晚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接到了時隙組的聯繫,說他們已經和沈灼二人成功建立了信息交流。
“以我們現有的發信器來說,”張沫止說,“只要他們能完整接收到我們發過去的信息,時空扭曲的程度就已經非常薄弱了,可以說一捅即破。”
“知道了,讓他們繼續,注意防護,但不必太謹慎,我在這邊接着他們。”
“……接?”張沫止不明所以,但秦素晚已經切斷了通訊,他便只好按照命令抓緊工作,將他並不太明白的指示原封不動地轉述給沈灼二人——身爲學生他們大概能理解吧?
另一邊秦素晚已經瞬移回到了柵欄邊,讓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的工作人員將柵欄挪開。
“您要出手了嗎?”工作人員很高興,看到了任務完成的曙光。
秦素晚沒有應聲,只是專注地看着那兩雙腳印。腳印當然沒什麼可看的,因爲那兩人又不會分毫不動地踩回到原地,事實上連他們能回到這個位置而不是被拋到另外的地點都要靠她的約束。秦素晚就是給自己的視線找個落點,簡稱,發呆。
沈灼兩人一邊因爲跟時隙組聯繫上了而精神振奮,知道了兩邊的時間流速比,知道了自己正穩步走在回家的路上,知道了出口處已經有老師在準備接應,真有一種即將逃出生天的美妙感覺。不過另一方面,他們也沒忘了感謝這幾年來樂從尤其是特案組對他們的幫助,他們懷着感恩的心準備將出口的準確座標記錄給特案組,以完善其資料庫,也爲後來人指明方向。
當時空的開口越來越明顯,莫淙爍已經記好了座標握上了瞬移卷軸正想回特案組告別時,眼前的光線一變,視野開闊,景色熟悉,面前的人也很熟悉。
“秦老師……?”莫淙爍茫然,手上還拿着鬆開綁繩的卷軸。
秦素晚看了眼那捲軸,笑了笑:“收起來吧,這劣質玩意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莫淙爍眨了眨眼,重新系好綁繩,將卷軸扔回伴生空間,問道:“這裡是博雅帝都?”
秦素晚指了下背後,帝都學校的小門之一——不,‘小’只是說它不是正門,門本身是很大很吸引眼球的。
“真是眼熟到熱淚盈眶。”沈灼看着自家學院的小門感概。
“以博雅的時間軸來說,”秦素晚說,“你們只離開了四天。”
“以我們的時間軸來說,”莫淙爍說,“我們異鄉漂流了四年。”
“好了,去休整一下,然後跟時隙組聯繫吧。”秦素晚說,“聯繫完了就去準備校間交流,快開始了,你們報名項目了嗎?”
莫淙爍愣了一下才道:“報了……”一邊說一邊看向了沈灼。
沈灼撓頭:“我只記得能報的我們全報了,但是我不記得哪些被通過了。”
不,我不是想問你這個,不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想詢問……莫淙爍皺了下眉,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
回到宿舍換衣服時,莫淙爍突然停下動作,揉着額頭吐出兩個字:“樂從。”
“嗯?”沈灼不解地看他。
莫淙爍閉了閉眼:“兇案……訓練室……魏……”
沈灼先是疑惑,順着莫淙爍腦中破碎的畫面,慢慢領會到了莫淙爍的意思:“我去聯繫校長。”
莫淙爍點了下頭,造出一片水幕,開啓攝影機對準水幕,水幕上圖像、文字、靜態的、動態的,無規律閃現,變化頻率極快,但大多相當模糊,而且越是後出現的越是模糊。
“也就是說,你們在逐漸缺失關於樂從的記憶?”水紗傾看着兩人確認道。
水紗傾正好在學校裡,接到沈灼的通訊後沒怎麼耽誤不到半小時就趕了過來,而在她到達二人宿舍之前,莫淙爍卻已經停止了攝影,因爲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記錄了,關於樂從的四年記憶,不到半小時,便已經將能回憶起來的都回憶完了。
“這是我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全部。”莫淙爍放攝影給水紗傾看,同時對照着影像翻出了在樂從時存儲樂從各種資料的平板,他專門拿了一個新平板來裝樂從的東西,而現在,這個平板已經損壞,且裡面的資料無法導出,甚至不能確定裡面是不是還有資料存在,而在樂從買的手機、筆記本等乾脆就消失了,從伴生空間中、沒有經過莫淙爍同意地消失無蹤。
而更讓莫淙爍不敢相信的是,他是直到剛纔尋找這些東西時才發現了他們的失蹤和損壞。自己難道不應該是伴生空間的神,對伴生空間中的一切無時無刻不了如指掌的嗎?
“我也沒發現。”沈灼附議,表示那絕不是莫淙爍一時失憶導致的疏忽或者夢遊時做出的決策,而是真的無知無覺地就發生了的事實。
“伴生空間的事情先等等,待會兒讓秦素晚來,”水紗傾說,“我們先來看看失憶的問題。我同意你們的猜測,是精神干擾,所以‘樂從’這個地方纔在時隙組中全無記錄。如果不是你們精神力強又很快察覺不對的話,你們的記憶應該會和那些資料物品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
“不僅如此。”敲了敲打開的門走進來的秦素晚說,“如果不是我干擾了時空通道,他們應該在出來的同時就忘了樂從的一切。被時空扭曲捲入,回來後忘了捲入期間發生的事情,這種情況在時隙組的記錄中是有的,時間長短不一,但有幾例的失蹤時間是按天計算。”
莫淙爍看着剛錄下的回憶片段,下意識說:“特案組的記錄裡……”幾個字後便是啞然,他不記得那記錄裡是什麼了,甚至於他都不能從記憶中肯定自己看過那記錄,只能從邏輯上判斷自己肯定會想辦法看到記錄。
沈灼撓了撓下巴,記憶方面他實在幫不上什麼忙,他連‘樂從’這個名字聽着都覺得陌生,不過:“那裡是個安全到無聊的地方,沒有生死搏鬥,只有友好切磋。”他的身體是這麼告訴他的,四年的無壓力訓練,基礎更紮實了,但非常渴血,伴生劍很久沒正經見紅了。
秦素晚和水紗傾看着他。沈灼無辜攤手:“身體的記憶還在。”
莫淙爍點頭:“對的,很久都沒有生死之間的壓迫感了,那裡真的很和平……應該。”
秦素晚看水紗傾看着莫淙爍,比剛纔看沈灼的眼神詭異多了。
莫淙爍被看得發毛:“……有什麼不對嗎?”
“哨兵說身體記憶我可以理解,”水紗傾說,“但你一個嚮導,不用腦用身體……唉,世風日下啊。”
跟世風有什麼關係?莫淙爍輕咳了聲:“校長能幫我們找回記憶嗎?”
“發生過的事情就一定留有記錄。”水紗傾沉吟了會兒,“不過,適不適合立刻找回記憶卻不一定。”她看向秦素晚。
“我先把這個扭曲時空研究清楚,可能會花些時間。”秦素晚說。
“我們要做什麼?”莫淙爍問。
“把影像導出來,我拿去給時隙組順便讓他們配合我的研究。”秦素晚。
莫淙爍很快將導入了影像的小卡交給秦素晚,問:“然後呢?”
“關於樂從,你們沒有更多東西可提供了的吧?”秦素晚問。
莫淙爍和沈灼一起搖頭。
“那就沒你們的事了,我研究有結果了會通知你們。”秦素晚說。
與我們有關的研究項目卻沒有我們參與的機會……怎麼覺得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莫淙爍覺得頭疼。
“準備校間交流吧。”水紗傾笑道,“你們多了四年時間,一定能讓估算你們實力的人大吃一驚?”
句尾的問號是幾個意思?沈灼挑眉。
“啊,還有一條線索可以提供。”莫淙爍突然說。
水紗傾表示洗耳恭聽。
“那種遺忘,像是在做夢時突然醒來,”莫淙爍說,“剛醒來還迷迷糊糊時是清楚地記得夢的,然後越清醒越淡忘,直到,完全忘記。”
“也就是說正常而言,”秦素晚說道,“你們離開樂從的過程應該是讓迷糊期在時空扭曲的通道中進行,走出通道時應該已經完全清醒。我壓縮了這個通道,讓你們帶着夢驚醒了。”
莫淙爍想了想,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兩位老師走後,莫淙爍感概:“真慶幸我們回來的那一刻穿的是我們從博雅帶去的衣服,不然要是衣服也和其他樂從買的東西一樣憑空消失,那可太尷尬了。”說起來,他們在那個叫樂從的地方生活了四年,爲什麼還穿着博雅時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