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淙爍也跟司寇保證他們一定回去好好複習功課,成爲兩個合格的四級職業者,絕不給帝都學校高貴博學的形象抹黑。
警告過他們他隨時可能抽查他們的複習情況後,司寇終於大發慈悲地放他們滾了。
“我這張嘴真是太欠了。”沈灼難得爲自己的話不過腦懊惱了一回。
莫淙爍:“我現在特別希望我們能再遇一個時空縫隙,最好時間流速比差別極大。”比如一年只相當於主世界的一天。因爲實在不能肯定司院長所說的‘隨時’是怎麼個隨時法,萬一明天他就心血來潮地考一回呢?要知道,只給一天覆習時間也並不算刁難,因爲以魔法師的記憶力和對知識的領悟力,一天時間足夠學很多新知識了,更別提複習。哨兵?都說了那是嚮導必須負全責的對象。
哎呀,真是的,害他的考試恐懼症又加重了。
幸而,有人解救了他們。
哦,不是時空縫隙,世間萬事總是這樣,你不需要的時候,它多得讓你暴躁,但等你需要了,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次雪中送炭的是帝都咒術師學院契約專長的老師向軼,他邀請沈灼二人來配合他做一個試驗,二人同意了;向司寇遞了申請,司寇批了。
司寇當然會批,同事們需要學生配合的事情,只要不傷天害理、不違法亂紀、不死亡率爆表、不耽誤學生自身修煉、不假借配合之名行相親之實——劍師學院愛幹這事,其次體術師學院,每次藉口還找得特別拙劣完全看不見智商在哪兒——這點面子一般都是要給的。
至於複習的事情,司寇主要就是嚇沈灼二人一下,他還沒閒到跟哨兵劍師一筆一筆計較學術性問題的地步,頂多學年末的時候來算一筆總賬——咳,沒辦法,全不計較也是不可能的,嚮導的記憶力太好,指望司院長貴人多忘事輕輕放過那就太甜了。
說起來向軼的這次試驗還是沈灼二人提供的靈感。之前二人向他諮詢解除寵物契約的方法,他雖然沒有實物無法提供準確意見,也沒有興趣去親眼見見這個在他看來不登大雅之堂的拙劣契約,但是‘將愛人當成寵物飼養,精心照顧,做鏟屎官,做貓爪板,寵物虐我千百遍我待寵物如初戀’這個點子讓他覺得有點意思。
沈灼:[……寵物契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完全反了啊。
莫淙爍:[顯然,站在主人的角度,寵物契約是狗控向,向軼老師是貓控,純的。]
“愛人最珍貴的地方在於相互扶持,”向軼說,“只要兩人共同形成一個完整的圓,那麼並不計較每一個人在這份感情中具體付出了多少。‘不計較’是一種美好的品質,但要求對方不計較,則是一種卑劣的品性。養寵物的人,準確來說是,養貓的人,都有美妙的奉獻精神,不在乎貓咪對你愛理不理,不在乎貓咪將你當僕人而非主人。只要看到它就心生喜悅,只要能照顧它就倍感榮幸。我認爲對待愛人也該有這種心態,哦,我是說,在雙方都對對方有這種心態的情況下,這就一定是一對恩愛眷侶。單方面的不行,因爲貓咪對自己的主人雖然表面上各種不滿,但其實是很忠誠的,傲嬌式的忠誠,黏糊得很。”
沈灼和莫淙爍聽着聽着都不由自主地盯着自己的精神體,覺得向老師肯定沒親自養過貓,一定是葉公好龍式的喜歡。
幻坎:[看什麼看?我們又不是真貓,精神體的外表只是一種擬態!司院長說得對,你們真該重修了。]
大黑委屈地看着幻坎:[……我連擬態都不是貓。]它是豹啊,爲什麼要麼叫它‘大貓’,要麼乾脆連‘大’字都去掉了?
幻坎很霸氣:[委屈什麼?揍他們兩個不長眼的!]
向軼介紹完試驗內容,或者說感慨完鏟屎官應有的態度後,對沈灼二人說:“那麼,如果你們沒有異議,我們這就開始吧。”
“等等,”莫淙爍有異議,“您還沒有說到底具體要我們做什麼。”
“哦,我沒說嗎?”向軼驚訝,“好吧,我還以爲我已經表示得很明顯了。其實就是你們其中一個封印魔力,變成一種動物,普通動物,常見寵物。注意,不僅是外形的改變,力量也只有這種動物平均應有的力量,習性也和這種動物一樣,也即是變得和這種動物同樣孱弱。另一個負責照顧這隻可愛的小動物。時間爲三個月。”
莫淙爍:“也就是變成動物的那個,力量全無。那要是遭遇危險怎麼辦?會恢復人形或者魔力嗎?”
向軼:“不會。那樣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這個試驗的重點就是‘完美保護’。當你失去所有力量,你的愛人能完美地保護你嗎?當你的愛人失去所有力量,你能完美地保護他嗎?其實我最初設想是要連寵物方的記憶一起封印,並且給一個暗示,讓他真的以爲自己就是這種動物,徹底斷絕寵物方對主人方的傾述,讓主人方只能通過觀察、學習動物習性去猜測寵物方的需求並加以滿足,真正實現‘主人照顧寵物’的模式。不過後來想想這樣心理壓力可能有點大,初次試驗我們先保守一點。”
沈灼:[我絕不參加後續試驗。]開什麼玩笑,阻隔交流?這是要逼得哨兵狂躁啊。
莫淙爍忍笑:[放心,研究表明,百分百契合的一對只要綁定了,那麼即使嚮導廢了,只要一直待在其哨兵身邊,哨兵依然能維持穩定。僅僅阻隔交流、封印魔力就更不可能治不了哨兵的狂躁症了。]
沈灼:[相信我,有一種狂躁叫以狂躁之名裝瘋,你要是有點閃失,我都不知道我能鬧出什麼事來。反正向老師是絕對別想安生了。]
向老師果然不想安生,他將寵物方定爲了莫淙爍。
沈灼炸毛:“等一下,這不是該我們自己選嗎?”
向軼搖了搖手指:“魔法師心細,且知識儲備量大,性子又大多溫和從容,即使沒照顧過寵物,學起來也容易,這毫無挑戰性,幾乎是試驗一開始就能看到結果,中間連一點波折——哪怕是很小的波折——都很難有。相反,哨兵粗手粗腳、毫無耐心、大而化之、丟三落四……纔是合適的試驗對象。再說了,哨兵與嚮導,在身體方面肯定應該是哨兵照顧嚮導。反過來?你還有沒有點哨兵的素質?”
你一個伴侶憑什麼指責哨兵的素質啊?跟你有毛關係!要不是打不過,沈灼就要動手了。
向軼冷笑,收起之前平易近人的假象,擺出高級職業者慣有的傲慢,同時不要臉地以大欺小放出魔壓:“小子,你在質疑我作爲七級咒術師的專業判斷嗎?還是說,在已經同意配合試驗之後,要反悔?”
沈灼硬挺:“我們一開始不知道試驗具體內容。”
向軼:“真有意思,什麼時候試驗的詳細內容會在簽約前就毫無保留地告訴試驗的預備參與者?我違反試驗基本條款了嗎?是危害了你們的生命?健康?尊嚴?前途?還是觸犯了哪條法律?法規?校規?院紀?”
都沒有。來之前他們就知道這試驗仿照寵物契約,所以早知道他們中肯定有一個會變成動物,只是沒想到會徹底封印魔力,更沒料到會指定莫淙爍變動物。沈灼其實也不計較變動物的事情,他們又不是沒變過,他只是……正如向軼所嘲諷的,他沒有自信能夠完美地照顧好力量全失的愛人。
有點丟臉地說就是,沈灼,作爲哨兵劍師這種公認膽大包天、勇往直前、永不退縮的職業者,還是四級,他怕了,想逃。
向軼:“當然,我校的試驗原則是自願第一,所以理論上,別說試驗正式開始之前了,就算是試驗進行當中,你們也隨時都可以選擇退出,我是不可能真的強迫你們的。那麼,給我一句準話,你們現在是真的決定要退出了嗎?”
“請給我們幾分鐘讓我們商量一下。”莫淙爍說。
“當然可以,”向軼同意說,“我期待你們的商量結果。”
莫淙爍摸摸沈灼的頭,額頭抵住他的,一股精神力從碰觸的地方滲入,溫柔安撫:[我相信你,我覺得可以試試,聽起來還挺有趣的。]
沈灼:[我真的不會照顧寵物,你知道的,我替老媽照顧過一段時間的仙人球,然後它死了;還替老爸管了一週的金魚,然後它們也死了。]
莫淙爍:[我在你心中的重要度怎麼可能是仙人球或者金魚能比的?我倒擔心你會因爲照顧我時太緊張太無微不至而吃不好睡不香生生折騰病你自己,魔力被封印的話我就不能時時刻刻照顧你的健康了。]
[真要參加這個試驗?]沈灼委屈,那表情跟就剛纔的大黑似的,[向軼自己說我們可以退出的。]
莫淙爍:[實際上,我們可能沒有拒絕的餘地。咒術師可不是心胸寬大的存在,能修煉到七級的,基本都變.態了。你看向軼剛纔翻臉的速度,現在拒絕了,以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坑一把或者不止一把呢。他所謂的‘隨時可以退出’,那就是說說而已,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他的表情語言。一副‘敢退出老子就整死你們’的陰險。]
沈灼:[司院長居然就這麼同意我們入火坑?老樑我都不想說他了。]
莫淙爍:[也許就是故意想給我們個教訓?不要輕易承諾咒術師之類的。]
“商量完了?”向軼耐心等到兩個黏黏糊糊的傢伙終於腦袋分開,冷颼颼地問道,“開始試驗還是退出?乾脆點。”
沈灼滿腹心酸地撇開頭不想看向軼,莫淙爍平靜點頭:“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