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難不成還有其他人來找,你也是爲了鹽?”塔思部首領,接過熱乎乎的水果罐頭,吸溜一下,滑滑的葡萄肉就吞下肚。
葡萄的香氣在口腔裡蔓延開,帶着他走回到碩果累累的秋天。
哈斯大方地和好友分享美食:“是,好幾個部落都來找我了,可我也沒有辦法啊。我現在是雲州的人,要遵守大將軍的規則。她不讓做的事,我們是堅決不能幹的。”
“哈斯,你不願意成爲可汗治下的部落,卻願意給一個大周人當狗。你還是我認識的哈斯嗎?”
火炕上的查蘇對塔思部首領怒目而視。
哈斯指指塔思部首領手上的罐頭,又指了指火炕:“這帳篷裡的一切,跟着大將軍,我們只要付出勞動就能換回來。可是跟着可汗,即便我們太陽出來就去放牧,太陽落下才歸家。我們不僅填不飽肚子,還要看着原本屬於我們的牛羊被他們搶走,我們的骨肉會成爲他們手中的皮鼓!”
“好兄弟,溪水會向着汪洋匯聚,青草會向着太陽生長。我們浩日沁部,只想和大將軍做家人,不想成爲她的敵人。”
塔思部的首領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從哈斯這裡獲得食鹽了,但他也不想跟着雲州幹。
“流星再如何璀璨,也只是一顆流星,只有永恆的,纔是太陽!可汗用他的幾十年向整個草原證明,他纔是王!可汗會用黑衣鐵騎,告訴所有不臣服的子民,不臣服的代價是什麼!”
塔思部的首領望向南面,似乎隔着帳篷也能看到那座巍峨的城牆,以及城牆裡面的刺史府。
“可雲州的這位,她也只做了一次火燒赤勒!看看她現在的手段吧,是多麼的柔和!或許她已經沒有當年的意氣,或許,她爲以前的暴力手段日夜不安!漢人都是這樣的,他們就是心軟的綿羊,偶爾給主人一蹄子,那依舊是綿羊!”
查蘇徹底忍不住了,反駁道:“大將軍手段柔和,那是因爲她心懷仁慈!大將軍說過,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當有人真的觸犯到雲州的威嚴時,大將軍依舊是草原上的玉面閻王!”
塔思部的首領,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漢人有一句話叫做,法不責衆。我且看着,她如何再化身爲玉面閻王!”
等塔思部的首領走後,查蘇依舊憤憤不平:“是什麼矇住了他的雙眼,堵住了他的耳朵?他看不見,自從我們併入雲州後,我們的日子過得有多好嗎?!”
哈斯對這一切早就習以爲常,只是對塔思部首領最後一句話耿耿於懷,心中有一股不安的感覺。
“是狂妄和自大!他們以爲能搞垮一個顧戰神,就能搞垮大將軍!可是大將軍是不一樣的。”
顧戰神是戰場上的神。
大將軍是整個雲州的神!
總有一天,她也會是整個草原,整個大周的神!
哈斯一晚上都沒睡覺,次日一大早就騎着馬跑去撫冥鎮找李老大,把塔思部首領昨天拜訪的事,事無鉅細地告訴了他。
李老大摸摸頭,嘿嘿直笑:“多謝你哈斯,不要擔心,一切盡在大將軍的掌握之中!”
哈斯聽到李老大這樣說,懸着的心便落了下去。
“李老大,要起風浪了嗎?”
李老大深深地瞅一眼哈斯,最後還是看在阿布日吉的面子上,微微點頭。
哈斯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懼怕,隨即又轉爲火熱的希望:“起風浪了好啊,風大才能撈大魚!”
李老大拍拍哈斯的肩膀,爽朗笑道:“要爲大將軍養好戰馬!你帶來的草種子已經在撫冥鎮外撒下,很快這裡就會多出一個大牧場。”
“我懂,放心吧,李老大!”
雲州對那些前牆頭草的草原部落採取的反制措施,並沒有在城內掀起多大的風波。
就連《雲州週報》對此事也是用一筆帶過,那就是重申一遍雲州的販鹽政策。
至於那些被斷了食鹽的草原部落反應如何?雲州人一點也不關心!
比起操心草原部落的人該怎麼過?雲州人更關心今年怎麼過節?
要不要給家裡的孩子們扯件新衣裳?
明年開春了,孩子們是不是該送去百川書院?
“聽說草原人不賣羊毛給咱們,也不知道明年這羊毛廠的活計還能不能幹了?”
黃老婆子有些擔憂,他們家收入的大頭還是她和孫女在羊毛廠的工作。
雖然也能找着其他的道道養家餬口,但都沒有羊毛廠的來的安穩。
耿大娘勸黃老婆子放寬心:“大將軍這不掐了他們的食鹽?再說了,即便沒有草原部落,咱們雲州還有那麼多草原人呢!他們那麼多羊羔子,明年可勁兒下崽子,咱們還能被那些個不分不清五六的貨給拿捏住?”
黃老婆聽耿大娘這麼一說,也略微放心了,總歸有大將軍在,萬萬不會叫那羣人給爬到頭上去!
雲州百姓對大將軍顧南夕很有信心,但得知此事的京都百姓,可就看了熱鬧。
劉大人寫給年輕皇帝的書信也不知被誰傳了出去,大半個京都的人幾乎全部都知道了。
福全茶樓裡,茶客們對這個事意見不一樣。
“非我族類其心各異,大將軍對外族人再好,始終跟咱們不是一條心,被韃子略微一威脅,你看這不就露餡了?”
旁邊說有人不贊同:“換做是你,面對韃子的威脅,你會怎麼做?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草原上,逐草而居,又不像咱們有高大的城池保護着。可惜,雲州大將軍用鹽來威逼草原各部做選擇,這件事做的屬實不明智!”
“我看也是,她既然想對草原各部施恩,那就施恩到底,這施恩一半,又給人家卡脖子,前功盡棄了!”
“對呀,大將軍在這方面還是欠缺經驗了一些,我看了還不如重新派位老大人去掌管雲州!”
宋大聽到這裡,嗤笑一聲。:“派哪位大人去?哪位大人能願意讓雲州財政自負?眼瞅着羊毛的生意做不成,雲州財政吃緊,連牛大人都寫向聖上哭窮,哪位大人願意去接這個爛攤子?”
在京都聽八卦聽久了,其他茶客們也知道,宋大說的是對的。
有人疑惑:“不知聖上是否會願意給雲州撥款?”
“不會,昨兒個朝會上,陳大人還提議此事,可惜被戶部尚書和聖上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