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已經轉身邁開一步了,結果被他這麼一拽,手裡的茶壺一歪,裡面的熱水差點倒在他身上,給我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啊了一聲,趕緊用另一隻手扶住,會議室的其他人本來都在說話,被我這一喊都停住了看向這邊。
我頓時覺得尷尬不已,這個蘇總卻還是抓着我的胳膊沒放手,“不記得我了嗎?”他舒服的靠着椅背,笑看着我,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微仰起的臉,挺好看的一張臉,雖然有點熟悉的感覺,但確實不認識,我微微使力往外掙了掙胳膊,他卻絲毫不放。
“蘇總認識小林嗎?”終於有人看不下去說話了,徐秋白站起身走過來,拉住我另一隻胳膊,微往外扯,“去給孫助理袁經理倒茶去”,雖然語氣有點頤指氣使,但我很感激他幫我擺脫尷尬,蘇總總算鬆開了他握在我胳膊上的手,我懷着有點雀躍的心情去接着倒茶,還是倒茶好,倒茶好,倒茶沒有奇怪的人抓胳膊。
“姓林嗎?算不上認識,見過一次,”這個蘇總雖然在和徐秋白說話,但我明顯覺得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這種奇怪的感覺竟也有些熟悉。他說見過一次,我卻沒什麼印象。我對人的臉天生不敏感,經常見過幾次的人再見到還可能認不出來,估計我有可能見過他不過也忘了。
“徐總,不幫忙介紹一下嗎?”他看向徐秋白。
徐秋白招手要我過去,我放下茶壺站到他身邊,他站在我左側,右手放到我右肩膀上,雖然胳膊沒有碰到我,但我總覺得這姿勢怪怪的,“這是我們銷售部的小林,林沁人。”
“蘇總,您好”,我衝蘇亞客氣地微笑。他站起身來,看了看徐秋白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後伸手出來要跟我握手,我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回握。
“你好,沁人”,我楞了下,沒想到他會直接叫我的名字,我跟他第一次見面,而且我們是工作關係,這麼叫好像有點太親密了吧。我想把手收回去,卻發現他攥着我的手不放開,力氣不大,卻異常的堅固,更過分的是,我竟然感覺到他在用手指頭摩挲我的手掌心,我的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剛想不顧後果的使勁兒甩掉他的手,就被徐秋白用力攬住我的身體按坐到他旁邊的座位上,“咱們開始吧,小林你來做會議記錄。”手也自然而然的被徐秋白扯回來了。
接下來就是冗長的會議時間,但卻並不沉悶,徐秋白不用說了,那是商場上的老手了,讓我吃驚的是鴻豐的這個新任老總蘇亞,本以爲他是依靠裙帶關係上位的空降兵,未必有什麼真本領,卻想不到這個人各方面的看法不遜於徐秋白,再加上王副總他們都是既有想法又有經驗的人,我聽着也覺得很過癮。中午我早定好了馨香閣的包間,一行人到那挺速度的吃了午飯,下午還有要討論的內容。
一直到下午快下班,會議才意猶未盡的結束,說實在的,這一天下來挺疲勞,不過卻挺充實。聽着他們說話,感覺自己學到了不少東西,唯一令人不滿意的就是蘇總那偶爾飄過來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讓我很不自在,我都儘量低着頭裝作沒看見,不知道這人怎麼想的,還是我之前見過他的一次怎麼得罪他了?
晚上的節目也是照徐秋白的意思安排好的,先開車去了一個格調很不錯價格也很貴的飯店吃了晚飯,席間我是端茶遞水,忙活得不行,也算是開了眼界了,這些領導們真是一個比一個能喝,我也是頭一次知道徐秋白的酒量,真不是開玩笑的,我估計他自己一人至少灌進去一瓶白酒,那個蘇總也是,一看就是酒場老手,期間他曾數次試圖把我拉他旁邊去灌酒,結果都被徐秋白以我喝酒過敏爲理由給擋了,我就不明白了,有方小艾那麼個大美女在那擺着,你就跟我較什麼勁啊。不過害徐秋白替我喝那麼多,我有點不好意思,別人都是員工替老闆擋酒,我倒反過來了。我深思,我反省,可是我真的不能喝,上次的後果我現在還深受其痛呢。
這幫人喝完了還不消停,蘇總說不盡興還要去唱歌,車是不能開了,這些人都喝大了,我還不會開車,打了兩個車到了錢櫃,進了包間,這些人就放開了嗓子開嚎,我真的是要昏倒了,怎麼唱歌越難聽的越愛唱啊,這個蘇總簡直就是生來折磨人的,他媽應該告訴他不要隨便開口唱歌,免得嚇壞人。說實在的,聲音真的不難聽,甚至可以說是好聽,聽他說話也算是很享受的感覺了,可是怎麼就有辦法把歌唱成這樣呢。
還非要拉着我跟他對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說我不會,他硬把麥克往我手裡塞,結果被徐秋白一把奪走,一屁股坐在我兩中間把我擠走了,然後兩人開始“深情”對唱月亮代表誰的心,那個難聽就別提了。
我被他們吵的不行,讓服務員上了些果盤,又添了些飲料就逃到洗手間去了。解決完了生理需要,我就在洗手池邊用水衝臉,沒喝酒都覺得頭脹眼花的,這幫人太折磨人了。我抹了抹滿臉的水,擡起頭來照鏡子,卻發現身後站着一個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眼睛裡發出賊亮賊亮的光,給我看得一哆嗦。要不是我明確知道自己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我會以爲他是蒼蠅見了蛋糕,或者是公豬碰上母豬了,呸呸,童言無忌,一犯傻把自己都給罵了。
我在鏡子裡愣愣的看着他,他也看着鏡子裡的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就是上午徐秋白搭過的地方,但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徐秋白的手給人的感覺是可信賴,這種信賴可能是源於熟悉,或者源於我天生的對領導的崇拜和尊敬,而這個蘇總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卻只覺得怪異,尤其是他的手指頭正隱隱約約不老實的往我脖子上使勁。
我一下子轉過身去面對他,順便不着痕跡地把他的手從我肩上甩開,“蘇總,您也洗把臉涼快一下吧,挺舒服的。”我笑眯眯的看着他,畢竟是客戶,心裡唸叨着要客氣,不能得罪。
他卻伸出一隻手支在洗手檯上,另一隻手又放在我肩膀上,把我圈在了裡面,我往後退,卻感覺到已經接觸到了洗手檯,他得寸進尺,放在肩膀那隻手摸摸索索的竟然伸到了我脖子上,在上面摸來劃去,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嘴裡喃喃着什麼,我仔細聽,卻發現他在說“舒服,是很舒服的。”
我很鬱悶,這人犯什麼病啊,但鬱悶過後,更快涌上來的是憤怒,憑什麼像對待女人一樣對我,我剛想發作,他卻說話了:“寶貝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說完這句,臉上又露出了他招牌的讓人毛毛的笑容,在這一剎那,我的腦中突然一閃,想起來了,“你是在市場跟我問路的那個人?”他是毛毛男,這是我那次在市場碰見他之後給他取的外號的簡稱,全稱是“一說起話笑起來就讓人感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毛毛的男人”,這個令我深惡痛絕的稱呼“寶貝兒”真是讓我印象深刻,配上他的毛毛笑容,想忘了都難。
“寶貝兒,你總算想起來了,那日一見過後,我是對你念念不忘,本以爲沒什麼機會再見到你,我還爲此傷心欲絕過,沒想到今天竟然讓我在這遇見你,你說這是不是就叫緣分啊?”他說着更加靠近我。
我完全被他有點變態的話驚呆了,什麼念念不忘?什麼傷心欲絕?這叫什麼話?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兒,就發現他趁着我發呆的工夫慢慢接近我,他的嘴脣已經快碰上我的了,我真是要瘋了,眼看着來不及躲開,心裡明白難逃此劫,使勁閉上眼睛準備來個眼不見爲淨,可是意料中的碰觸卻沒發生,我微微睜開眼睛偷看,卻發現徐秋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正抓着他的肩膀,怒目瞪着我,然後挺哥倆好的圈着蘇亞把他往外面拖,“蘇總,你怎麼來洗手間這麼半天,都等着你唱歌呢”,蘇亞回頭還看着我,眼睛裡閃着我看不懂的含義。徐秋白看都沒看我,只是加快速度像拖死狗一樣半強迫的把他拖走了。
我靠在洗手檯上,覺得鬆了口氣,卻也覺得有點委屈,想到了徐秋白瞪我的眼神,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那麼難受。想來想去,反正不是我的錯,我一甩頭也回包廂了。
王立正和方小艾唱歌,兩個人唱得都不錯,聲音好聽,節奏把握得也好,我卻沒什麼心思聽,眼睛找着徐秋白,卻發現他和蘇亞兩個人坐在角落裡又在拼酒,剛在飯店就喝得夠多了,所以我點飲料時根本沒要酒,看來他們自己又要酒來喝。
等終於大家盡興散場時,這兩個都倒下了,蘇亞被他的助理和袁經理帶走了,去了我給他們安排的酒店。我用從財務預支的錢結了帳,也準備回家。本來王立要送徐秋白回家,結果這時候有人給他打電話有事找他,他就把徐秋白交給我,急匆匆的走了。方小艾在旁邊看了徐秋白兩眼,沒說什麼,跟我說了再見也走了。
剩我一個人負責這個醉鬼,我好不容易把他扶到門口攔了輛出租車,這傢伙太沉了,我和司機兩人使勁把他扔進車後座,本來睡得像死豬的他突然就醒了,但很不清醒,滿嘴冒胡話,我在後座壓着他,告訴司機他家的地址,他卻抓着我的胳膊說不要回家,要去看兒子,我說這麼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再看,他卻不願意,老大個人,喝了酒跟小孩兒似的,吵着鬧着非要去,我無奈,讓司機拐去我家。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小蘇不是個輕浮的人,只是色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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