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有些沮喪,上班時偷空兒去樓下各層轉了好幾圈兒卻沒再遇見那個果香小美女,唉,這樣找也太難了,說不定她根本就不在這棟樓裡工作,我還特意往15層多跑了幾趟,想着她可能會再來找她的朋友,卻仍舊一無所獲。
唉,不想了,不想了,緣分啊,可遇不可求,只能盼望老天爺開眼了,可憐可憐我這個一次戀愛沒談過的可憐蟲吧。
這幾天又是月底了,又是沉甸甸的工作壓下來,唉,最近我嘆氣的頻率明顯增加了,恐怕要未老先衰。心情不好,所以開始憤恨所有不用加班的人,尤其是那個天天沒個正形,插科打諢的王梓,心裡把他腹誹了好半天才覺得舒服一點。
照例是弄到十點多,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把東西收一收關了電閘往外走。自從上次的事後我就買了個手電筒,這個東西還是很好用地,記得小時候我家沒搬到縣城,還住在山裡時,這東西是每家必備的。晚上完全沒有路燈,山裡天黑的還早,完全靠手電筒了。記得小時候我媽領我和我弟晚上出去串門兒,沒拿手電筒的話,我就和弟弟緊緊抓住媽媽的後衣襟兒,閉着眼睛貼在她後面走,因爲睜開眼睛看到的也是一團黑,根本沒用。
我提起這一段兒,我弟卻完全沒有印象了,我媽說我是記事兒早。可我提到記得小時候她和爸爸經常抱我們去隔壁鄰居家看電視劇《霍元甲》(那時我家還沒有電視呢),我媽就不信了,她說我們那時還是抱在懷裡的小寶寶呢,怎麼可能記得!可我確實記得他們抱着我過去,我也睜着眼睛看,可看不懂,慢慢就困了,睡着了,等我醒時,就看到電視在放片尾曲,大人們都站起來各回各家了,我就又睡着了。
我打着手電筒慢慢下樓,想到小時候還住山裡的時候,我老有嘆氣的感覺,那可真是痛並快樂着啊,快樂嘛,就是可玩的地方多,我和襲人都是男孩兒,本來就淘氣,襲人是孩子頭,專門兒帶着我們爬樹掏鳥窩,拿彈弓打人家玻璃,在小河溝撈大泥巴往人身上撇,再不就爬人家院牆偷人家樹上結的小蘋果吃,沒等熟,都青澀着呢就被我們給禍害了。
那時候我媽沒少替我們上人家賠不是,回家就是捱揍,襲人每回都說是我帶頭乾的,不過爸媽知道我這小性格哪敢帶頭做壞事兒啊,所以襲人的屁股就開了花。
說到痛苦嘛,那可真是困擾我童年時期的噩夢啊,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很小就失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每天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浮現出很多各種顏色的眼珠,那時我還小,沒見過外國人,當時的電視上外國的電影啥的也很少,我對不是黑色的眼睛有種強大的恐懼感,每天就是這些五彩斑斕的眼珠把我搞得痛不欲生,非要折騰到我筋疲力盡才睡得着。
我知道自己是在亂想,這些可怕的眼珠都是我的幻想。但我控制不了。其實我亂想是有原因的,主因就在我的夢,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做噩夢,而且夢境會經常重複。
那時我家是平房,後面有個菜園子,我媽在園子裡種了黃瓜茄子柿子什麼的,山區的地勢不平,這個園子的北面高,南面靠近房子的地方低,東邊在菜地的邊上留了一條窄道好讓我們走。這條道繞過我們睡覺的臥室的後窗直接通到臥室旁邊小屋的後門。我的噩夢就是關於這條道,後窗和小屋後門的。
我經常夢見有一個女人從這條窄道的盡頭走過來,她穿着民國時期的短旗袍,大卷發,長相很漂亮,穿着高跟鞋,頭髮稍有些凌亂,彆着漂亮的頭卡,她慢慢的從高處走到低處,然後經過我們家的後窗,我睜着恐懼的眼睛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近得我甚至看得清她旗袍的盤扣和細碎的花色。然後她慢慢走向我家後門,我直覺她進來了,然後一驚,有時醒了,嚇得大口喘氣,有時又墜入另一個可怕的夢境中。
所以被嚇到的我經常會亂想,有時我自己在小屋睡覺,半夜醒來看到身邊有人躺着,以爲是弟弟,第二天醒來問,媽媽卻說昨天弟弟是跟他們睡的,根本沒過來,還有晚上出門會看見身份不明的白影兒啊這類的事情屢屢出現。
不過幸虧我七八歲該上學時,因爲山裡的教育水平不好,爸媽決定搬到縣城去,我才擺脫了這些,從此不再做噩夢,覺也睡得着了。
不過幾年的童年噩夢卻落下一個後遺症,那就是我很怕鬼,平時不覺得什麼,一旦想起我的那些童年精彩噩夢就崩潰了,所以現在我很害怕,走在黑漆漆的樓道里,腦袋裡又突然冒出這些記憶,簡直是雙重摺磨。我在心裡不停唸叨中學學過的唯物辯證法,不停地勸自己,打破封建迷信,世界上是不存在鬼的。
可是…可是誰能告訴我,這些可怕的聲音是什麼,聽起來像是貓被掐住了脖子,嗚嗚咽咽的,從樓下傳上來,還間或夾雜着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和沉重的喘息,我拿手電筒的手不停的哆嗦,擅於亂想的腦中自動形成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一個吊死鬼正吊在天棚上,掙扎不休,瘦長的手指頭青筋暴露的扒着吊在脖子上的繩子,大張着嘴吐着血紅的舌頭喘息着,暴突的眼珠瞪着我。
我不行了,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像在篩糠一樣顫抖,冷汗刷刷的往下流。怎麼辦,怎麼辦,再上樓上去是不行了,電梯關了,沒別的地方可以下樓,而且別的地方也這麼黑,只有下去,可是下去有吊死鬼。活了二十多年,我從沒感受到過如此大的恐懼感,怕到極限了,我又慢慢靜下來,不管了,走下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麼着,頂多我就和他對瞪。
說是這麼說,可是我挪下去的步子卻是猶猶豫豫,哆哆嗦嗦,電筒發出的光跟着我的手顫抖。踩在地毯上的腳悄無聲息,慢慢的我接近聲源了,那是兩層樓梯之間的空地,那種恐怖的聲音還在繼續,我把心一橫,把手電筒對準前面發出聲音的地方。
然後,我看到了…
有人問過你這輩子遇到的最尷尬的事情是什麼嗎?有人可能說上大號忘帶手紙,有人可能說上廁所進錯門,有人可能說朋友給自己介紹他的女朋友給自己認識卻發現那是自己的前女友(好繞嘴啊)等等等等。如果你覺得自己很慘,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比你更慘的人出現了,那就是我。
順着我手上顫抖的光束,我看到了兩個人,確切地說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詳細地說,我看到了一個男人正慵懶地靠在背後的牆上,懷裡抱着個女人,那女人穿着白色的高檔襯衫,質地一看就很好,下面穿着剛到膝蓋的窄裙緊緊裹住她豐滿的臀部,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豐滿的臀部上正放着一隻大手,而那隻手正呈現出抓的趨勢,而那女人的襯衫早就被拉開,另一隻大手消失在襯衫裡。我渾身惡寒,經過我的電筒光一照,兩人結束了脣舌廝纏,同時回過頭眯着眼睛看向我,我忍不住啊了一聲,上帝啊,讓我死了吧。
我果斷地關掉手電筒,很想說點什麼,比如說打擾了,您請繼續這類的,可是想想這話說了更尷尬,所以張嘴“我,我…”,我了半天,看到那個男人一動,似乎想靠近我,給我嚇的嗷的一聲,然後就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劈里啪啦往樓下跑。
等我跑到一樓,才發現汗把我的衣服都浸透了。我氣喘吁吁,心臟怦怦亂跳,兩條腿因爲驚嚇和跑的太快都在積極地打顫。我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看樓梯口,決定馬上離開這裡。
破天荒的打了出租車,我以前都是捨不得打車的,這回不行了,我實在沒力氣等公交了。回想起剛纔的場面我就直掐自己大腿。完了,我撞破了徐總和方助理的□□了,徐秋白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要滅口了,怎麼辦?又想也不一定,就當人家是在談戀愛,親熱親熱也無可厚非,只不過地點不對有點尷尬而已,可是又突然想起來方助理馬上就要結婚了,而那個男人當然不是徐總。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我快瘋了。
啊,對了,剛纔樓道那麼黑,我手裡的電筒又是照在他們兩人身上的,他們未必看得清我是誰啊。這麼一想,我又有點安心,可是又想當時距離那麼近,說不定看清了。啊,我要崩潰了,我倒是寧可剛纔看到的是吊死鬼了,起碼我跟他互瞪不會這麼令人煩惱。
回到我的出租屋,我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了,感覺身上虛脫,一點力氣都沒有,頭腦一片混亂,進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就把自己扔到牀上,閉着眼睛怎麼也睡不着。一會兒想着這下完了,不被開除,今後肯定也有穿不完的小鞋,又想說不定沒認出我,什麼事都沒有,然後又想哪那麼輕鬆就沒事,總之是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放鬆。好不容易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鬧鐘一響,我就困難的爬起來,卻頭重腳輕的又跌回牀上,果然,生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屋子裡沒人,靜悄悄的...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