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辛興致勃勃的想要跟着柳亦一起去審問竹五,結果剛跟進司所就被轟了出來。
看着樑辛滿臉的不甘和好奇,曲青石依坐在司所門口,勸道:“你最好別看,否則以後你幾天都吃不下飯去!”
樑辛幾乎沒受傷,現在倒沒什麼不適,不過劇烈活動之後肚子裡更是餓的發慌了,跑過去扶着曲青石坐正,猶豫了一下之後伸手幫他去捏肩膀。
曲青石撲哧一聲就樂了,雙肩一聳震開了樑辛的手,笑罵道:“跟熊瞎子拍樹似的,還是算了吧……”
老大柳亦把竹五拖入司所的刑房,開始催施酷刑逼供;
林外的項蟾蠻不肯散去,又不得而入,只有不停地仰天長嗥。偶爾有些脾氣暴躁的蠻人,再也耐不住性子衝入了密林,跑步上五步便被激弩射殺,橫屍於地;
樑辛小心翼翼的幫着曲青石拭去身上的血跡,兩個人口中討論着這兩天的經歷,從未聽說過的九龍司搬山院,不僅有猴子精怪當差,還敢於獵殺妖孽,就連設在苦乃山的司所,也有屏蔽修士法寶的禁制……
不多時,竹五嘶啞的慘叫聲,就從司所中斷斷續續的響了起來,也不知道柳亦用了什麼手段,竹五的慘叫中蘊含的痛苦自不必說,更一聲比一聲高亢淒厲。每次樑辛都以爲他的叫聲大到了極限,可片刻後,猛的又會拔高一大截,到了最後,慘叫聲幾乎變成了穿雲裂石的銳響,聽得樑辛直冒冷汗。
一直等到了黃昏時分,柳亦才從司所中走了出來,竹五被他鎖在了刑房中。
樑辛立刻跳起來迎上去,曲青石也神情關切,低聲問:“怎樣?”
柳亦哈哈一笑,大包大攬的說道:“問明白了!礦井的事情,都是這個王八蛋所爲!”
苦乃山發現凶煞石脈,此事天下皆知,並不是什麼秘密,從皇帝徵召罪戶開山破煞之日起,竹五便統御着項蟾蠻潛伏在側,等着罪戶們挖開山根,找到凶煞石脈的根源。
樑辛笑呵呵的追問:“這個竹五也和草鞋一樣,想要奪取凶煞石脈的法力?”
不料柳亦卻搖了搖頭:“不是!竹五此行,是奉了兄長之命,找到凶煞根脈,然後從根脈處敲下來一小塊兇石,帶回去。”
五行之中,巨木克厚土,這個竹五修行的是木行道法,臨行前又被授以奇術,只要找到石脈的根源,他就有辦法敲下來一塊石頭帶回去。
至於要這一小塊兇石來做什麼,竹五就不知道了。
本來開山破煞,是個曠日良久的大工程,所有人都明白,短時間內不可能挖到石脈的根源,可罪戶們在礦井中挖出了玉璧……
玉璧作祟,放出小鬼傷人,竹五是高深的修士,幾乎立刻就察覺到,礦井中傳來了一陣土行妖法的靈元震盪。竹五大吃一驚,還以爲這麼快就被罪民挖到了石脈的根源,當時他怕兇根會被破壞,也不及細想,就此催動項蟾蠻攻擊礦井。他自己則去對付駐守苦乃山的十九位朱離修士。
等竹五將十九位朱離修士殺死,再趕回礦井的時候,曲青石已經帶着樑辛、柳亦炸燬了入口,逃入山根深處。
竹五氣得暴跳如雷,當場撕碎了七八頭項蟾蠻,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爲何這麼快就挖到了石脈的根源,更沒想到,數千實力強橫的蠻人,沒能拿下礦井,竟然讓最後幾十名九龍青衣引爆火雷,炸塌了入口。
曲青石搖頭苦笑,恐怕竹五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根本就是誤會了,把玉璧的妖氣,當成兇根出現的靈元震盪,不過玉石雙煞都是土行的妖怪,其間的差別倒也不易分別。
礦井坍塌,是整個半側大山掩埋了下來,竹五就算本領再大,短時間裡也不可能挖出通路,一時間也彷徨無計,就此離開他是萬萬的不甘心,可賴着不走也不是辦法。
就在竹五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一股劇烈的靈元震盪,從大山深處爆發開來!
這股震盪,正是樑辛捨身接引雙煞、玉石兩個巨孽生死相搏之下產生的。
當時洞口坍塌,雙煞惡鬥的戰場竹五不得而入。不過,那條凶煞石脈的根種在偏荒山谷之下,傾力相鬥時,山谷中也靈力激盪。
竹五發現了山谷的異常,大喜之下立刻帶領着蠻族趕去山谷,在行軍時正趕上樑辛、曲青石三人出谷,這纔打了一場遭遇戰。
當時那股靈元震盪早已消失不見,竹五生怕丟了尋找凶煞石脈的線索,便命令蠻人捉住三個倖存者,自己則繼續趕路,前往石脈兇根所在的山谷。
竹五興沖沖的趕到山谷,結果又是一場空歡喜,石脈已經和玉璧同歸於盡,灰飛煙滅。一無所獲之下,他又返回大山,與蠻族匯合,想要捉拿三兄弟,瞭解礦井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最終折在了三個凡人的手中。
柳亦一口氣說完了事情的經過,曲青石和樑辛直聽得面面相覷,他們自己的經歷就足夠離奇了,哪想到身後還有個大高手竹五跟着瞎撲騰。
不過苦乃山之事,除了神秘的搬山院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樁樁因果相連,至此已經真相大白。
“另外,還有一件事,咱們以後要多加些小心,竹五的四個兄弟,個個都是神通廣大的修士,”柳亦喘了兩口粗氣,繼續道:“這還不算,他們五兄弟之上,另外還有高人,嘿,以後有的麻煩了!”
可竹氏五兄弟之上的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就連竹五也不知道,所有的命令都來自於竹大,竹五甚至連大人物的面都沒見過。
曲青石點點頭,追問道:“那他們五兄弟自己的洞府,他總會知道吧?”
柳亦嘿嘿笑道:“這個自然,已經問好了!”
過程雖然大致弄明白了,可案子卻還沒了解,曲青石心思狠辣,雖然明知不是對手,不過也不甘心等着對方找上門來報仇,此刻心裡已經在思索着如何反擊、不給對方出手的機會了。
柳亦的右手被捏碎,算是徹底廢了,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此刻被傷藥鎮住,雖然不怎麼疼痛,但心裡的恨意濃稠無比,對着兩個結義兄弟嘿嘿的陰笑道:“我剛纔從下面找了些火油,潑在竹五身上了,等天黑突圍的時候,先點把火燒了他,木行,火克木,看他還能活?”
曲青石搖頭苦笑:“火克金,金克木!”
柳亦單手猛揮:“連金都能克,更甭說木了。”
樑辛從旁邊用力點頭,給大哥助威。
曲青石呸了一聲,哭笑不得的罵了句:“一個比一個不學無術!”跟着擡頭看了看天色,此事西山日薄,已經看不到太陽的蹤跡,只有天片的一蓬餘輝,還在勉強支持着。
曲青石略顯費力的站起來:“準備下,等天黑,趁蠻人夜盲我們突圍。”
樑辛正想點頭,不料密林外不停嘯叫的蠻族,突地再度閉上了嘴巴。
柳亦和樑辛各自大吃一驚,難道竹五還有幫手、項蟾蠻還有第二個領袖?曲青石卻笑了,輕輕鬆鬆的說:“沒事,還有一記不歸人!”隨即長身站起,用力拉開了陽壽邪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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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外,天色漸漸暗淡,項蟾蠻也越來越焦躁,幾個首領更是聚在一起大聲爭吵着……正亂成一團的之際,背後忽然傳來了嘭的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
蠻人首領回頭一看,一隻身材與普通少年差不多的大猿猴,正面目陰森的望着他們!
猿猴的毛色湛清,雙目橙黃,直立的身體微微佝僂着,一條火紅色的大尾拖在身後,尤其刺眼,彷彿隨時都會有燒起一道火焰。
隨即,嘭嘭嘭的落地聲不絕於耳,一隻又一隻猿猴,從遠處的山林中躍出,火紅色的大尾在半空裡劃出條條血痕!
這些火尾猿一躍之下,便是數十丈的距離,甚至讓人分不清它們究竟是在飛還是在跳,一向以彈跳自豪的項蟾蠻個個面色驚駭,情不自禁的後退幾步,閉上了嘴巴。
火尾猿的數量並不多,全部落地後,也不過百餘頭,聚在一起默不作聲,冷冷的看着圍困密林的蠻族。
項蟾蠻,似人非人,不僅皮糙肉厚、狡猾多智、力大驚人,更保留着自荒山惡水中代代繁衍的最大本錢:預知危險!
山林中猛虎嘯月,百獸聞聲皆不敢稍動……現在就是這樣,火尾猿未開口,未動手,相比之下身材矮小,可在它們的注視下,項蟾蠻心驚肉跳,全都原地僵立,誰也不敢再動一下。
過了不知多久,一羣火尾猿終於移開了目光,其中一隻對着蠻人輕輕揮了揮爪子,示意他們離開。
項蟾蠻只覺得身體一輕,終於恢復了行走的能力,片刻前連自己生死都不放在眼前的兇狠早已蕩然無存,俯低身體四肢着地,嗚嗚的低鳴着轉眼逃散。
猿猴們根本不再看他們一眼,而是一動不動的望向了密林之內……
密林中央的三兄弟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樑辛端着弩,曲青石挽着弓,柳亦繼續蹲在司所中的機關總閘旁,等着敵人進入林子時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