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 【壹】

【契子】

浮光島上,聽月湖畔。

“請上仙授畫遙琴藝。”畫遙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仰着頭。眼前的人逆光而立,畫遙看不清他的神情,卻知道他正垂眼看着自己。只一眼,便彷彿洞穿了她的前世今生、喜怒哀樂。

畫遙慌亂地低下頭,右手拽着地上的一朵玄帆花,偷偷擡起眼眸,只看得見墨殤一襲月白的衣角。

遠天的殘霞映在聽月湖面,湖水盪漾,波光搖曳,仿若撒滿了絞碎的玄帆花。

“好。”泠煙樹、玲瓏琴一件件收入眼底,墨殤如是答道。

【一】

清寒的月光被泠煙交疊的葉揉碎,跌跌撞撞地落下,只餘一地斑駁的光影,經風一吹,歡快地搖晃着。

畫遙坐在樹下仔細地撥動琴絃。只是,一首《瀟湘水雲》練了三個月依舊是不成曲調。回想起墨殤那夜崑山玉碎的琴音,畫遙一陣失神,手下的縈香琴兀地吐出幾個無比淒厲的音來,嚇了自己一跳。

一曲終了,畫遙低頭惴惴地坐着。身邊的上仙墨殤倒是出奇地心平氣和。

“我再彈一遍,你聽好了。”墨殤盤膝坐在一塊溫潤剔透的青石前,石上便他一直不許她碰的玲瓏琴。

琴音驟起,水清如故,月明依舊。一切都彷彿是畫遙初見上仙的時候。

泠煙樹是上古仙樹,可聚集六界萬物靈氣,三千年抽芽生根,三千年枝葉繁盛,三千年聚靈爲人。

墨殤來到浮光島時,正是九千年後畫遙初具人形不久。一個看遍了滄桑,一個等盡了孤寂。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畫遙睡在盤根錯節的樹枝上,被一陣清越的琴聲驚醒。

樹下的男子一襲月白的衣衫,三千青絲纏過一支墨玉簪子落在脊背上,流過了萬千芳華。衣袂如雪,月華似練。修長的手指掠過琴絃,便是空山凝雲頹不流的絕音。如畫的眉眼間卻是三分蒼冷七分桀驁。

要怎樣才能描繪出畫遙心底石破天驚般的震撼與歡喜。

是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是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還是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

那一刻天上人間都盡數斂去,只看得見他目光清俊甚於九天的月色,瀲灩了她幾千年的時光。

此後,她就跟在他身邊學琴。不知是爲了驚爲天人的他,還是他石破天驚的琴。

之後不久,浮光島來過一個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頭,矮胖矮胖的。他和墨殤像是多年的好友,卻是在爭執些什麼。墨殤神情始終堅決又淡漠,白鬍子老頭噼裡啪啦地說了一堆,氣呼呼地坐着雲走了。

“還不出來。”墨殤清清冷冷地說道。畫遙從樹後走出,輕輕地喊了聲“上仙”。墨殤雲淡風輕地瞥了她一眼,又說:“星河。”

“墨殤哥哥。”綠衫女子幾乎是從樹上摔下來的,頭髮上掛着片樹葉,小臉上蹭滿了泥,靈動的雙眼噙着淚,“一百年了,要不是這回偷偷跟着蓮翁,星河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的縈香琴,帶了麼?”墨殤只淡淡地問這一句,似乎再紛雜的前塵往事也與他無關。“帶了。”星河鄭重地點頭。

“這縈香琴音質空靈、小巧精緻,你拿去吧。”卻是對畫遙說。星河會意,取出縈香琴,捧至畫遙面前,粲然一笑。畫遙小心翼翼地接過。梧桐木、天蠶絲,琴尾刻着兩個篆體小字——墨殤,疏朗落拓,一如他本人。

wωw ✿тт kān ✿¢ O

星河是墨殤在天界養的靈狐,自一百年前墨殤離開天庭,就一直等在他的倚風樓裡。她那麼愛熱鬧的人,竟在冷清的倚風樓乖乖待了一百年……

這次之後,畫遙便隱約知道了許久之前有這樣一個豔絕人寰的女子。墨殤爲她觸怒天帝,爲她反叛天庭,爲她上窮碧落下黃泉,爲她走過一百年的滄桑冷暖。

整整一百年的尋覓與等待,那是怎樣的情之所鍾?

【二】

“上仙,你每天彈的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畫遙懷裡躺着一隻小白狐,睡得正香——星河有事沒事就變回原形,吵着要畫遙抱。“傾城。”墨殤待她很好,很耐心,彈不好琴也從不責備。只是言語間盡是疏離。

上仙的嗓音比玲瓏的琴音還要清冽三分,帶着一絲冷意落在她心上,一時間竟分不出是悲是喜。

“醒一醒,星河,你壓着我裙角了。”

“星河,你怎麼又掉湖裡了?”

“那琴譜也不是我故意弄壞的,好星河,不要告訴上仙了。”

時光就這麼波瀾不驚地流轉着,寧靜得快遺忘了歲月。又是三年,一千個日日夜夜。於墨殤,不過是三年;於畫遙,卻長過了地老天荒。

他一絲不苟地教她彈琴,宮商角徵羽,七絃泠泠,她卻怎麼也彈不好,心中滿是懊惱,所幸他從不苛責。他每天定要彈一遍《傾城》,她也定會偷偷藏在遠處,若有所思地聽着,而他也由着她了。他每每站在聽月湖畔仰望萬丈清冷的月色時,她就藏在泠煙茂密的樹葉中,凝望着他仿若溶進月光的身影。

“上仙,浮光島外是什麼樣子的?”畫遙問道,“爲什麼星河總是愛出去玩?”墨殤放下琴譜,淡淡地答道:“人間繁華,天界清冷。”語氣縹緲,怎麼聽都像是在敷衍她。

“像我這種修行尚淺的小樹靈,都受到原身的禁錮,離不開原身百丈外。九千年了,這浮光島的草木早都看倦了。”畫遙自言自語着,語氣裡是掩不住的孤寂。墨殤微微一怔。

“畫遙以後可以和星河一樣跟着上仙去六界看看嗎?”沉吟一陣,“好。”宛如他當初答應教她琴時的情景。語氣依舊清冷,沁心浸骨的冷,是三千繁華都煨不暖的寒冷。

墨殤對她的確是有求必應,卻也是漠不關心。她的事,他從不過問;除了教琴,他從不主動和她說一句話;對她,他也從未有過喜怒哀樂。她在他心底便如此無關緊要嗎?天下之大,便只有那個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嗎?畫遙心裡漫起一陣悲慼,不再言語。

是夜,畫遙被眉心的一點涼意驚醒,小狐狸星河正蜷着身子睡在她身邊。下雨了,整個浮光島籠在一層寒煙中,隱隱綽綽,山水草木像是經了水的水墨畫,暈開在宣紙上,看不真切。雨滴毫無章法地打在玲瓏琴絃上,碎成幾滴,又喧嚷着砸在琴身上,比她的琴音還不堪入耳。突然想起了什麼,畫遙猛地跳下樹,雙手遮在頭頂,踏着帶潮的落葉跑到青石前。

“上仙,雨勢大,先到樹下避避雨吧。”墨殤每日便棲身於這玲瓏琴內。一日畫遙趁墨殤不在身邊,偷偷去彈玲瓏琴。琴絃剛動,就是青光一閃,墨殤便由琴內現身,斥了一聲“畫遙”,緊皺着眉。那是墨殤第一次對她生氣,那也是畫遙第一次聽他叫她的名字。

等了良久,沒有迴應。畫遙念決變了把傘出來。傘並不大,畫着海棠,到是素雅的很。她小小的身子緊貼着青石坐下,雙臂舉着傘,探在玲瓏琴上。雨水沿着傘骨落下,洇溼了她素紫的羅裙。姿勢狼狽又滑稽,可她就以如此笨拙的方式爲他遮住了一宵冷雨,半世寒涼。

雨點嘈嘈切切地落在傘面上,畫遙心底卻是種從未有過的安穩與寧靜,傘骨蒼翠,雨聲琳琅,原來無盡生命裡的萬千風景竟抵不過守在他身邊一刻的時光清淺、山河明朗。

寒雨悽悽地下了一夜,畫遙就靜靜地守了一夜。終於,晨曦透過鵝黃的油紙傘落在她的臉上,畫遙心頭半是沉淪半是清明。

長安雪 【一】墨染 【壹】歸兮 【貳】期遇 【壹】墨染 【壹】長安雪 【一】墨染 【叄】墨染 【壹】墨染 【貳】墨染 【叄】子妖 【一】墨染 【壹】期遇 【壹】墨染 【叄】歸兮 【壹】墨染 【壹】墨染 【壹】期遇 【壹】墨染 【叄】歸兮 【貳】歸兮 【壹】墨染 【叄】歸兮 【貳】竹賦 【一】歸兮 【貳】期遇 【貳】歸兮 【壹】歸兮 【貳】竹賦 【一】期遇 【貳】墨染 【貳】墨染 【貳】墨染 【叄】墨染 【貳】歸兮 【壹】歸兮 【貳】墨染 【壹】子妖 【一】歸兮 【貳】期遇 【貳】墨染 【貳】子妖 【一】期遇 【壹】期遇 【壹】期遇 【貳】墨染 【叄】子妖 【一】期遇 【貳】歸兮 【貳】歸兮 【壹】期遇 【貳】墨染 【壹】竹賦 【一】長安雪 【一】墨染 【貳】墨染 【叄】歸兮 【壹】長安雪 【一】墨染 【貳】歸兮 【壹】長安雪 【一】長安雪 【一】墨染 【壹】子妖 【一】期遇 【貳】長安雪 【一】竹賦 【一】墨染 【壹】長安雪 【一】子妖 【一】墨染 【壹】子妖 【一】期遇 【壹】子妖 【一】長安雪 【一】墨染 【壹】竹賦 【一】墨染 【叄】墨染 【貳】歸兮 【壹】歸兮 【貳】長安雪 【一】歸兮 【貳】歸兮 【貳】墨染 【壹】期遇 【貳】長安雪 【一】歸兮 【壹】期遇 【貳】子妖 【一】期遇 【貳】子妖 【一】子妖 【一】期遇 【壹】
長安雪 【一】墨染 【壹】歸兮 【貳】期遇 【壹】墨染 【壹】長安雪 【一】墨染 【叄】墨染 【壹】墨染 【貳】墨染 【叄】子妖 【一】墨染 【壹】期遇 【壹】墨染 【叄】歸兮 【壹】墨染 【壹】墨染 【壹】期遇 【壹】墨染 【叄】歸兮 【貳】歸兮 【壹】墨染 【叄】歸兮 【貳】竹賦 【一】歸兮 【貳】期遇 【貳】歸兮 【壹】歸兮 【貳】竹賦 【一】期遇 【貳】墨染 【貳】墨染 【貳】墨染 【叄】墨染 【貳】歸兮 【壹】歸兮 【貳】墨染 【壹】子妖 【一】歸兮 【貳】期遇 【貳】墨染 【貳】子妖 【一】期遇 【壹】期遇 【壹】期遇 【貳】墨染 【叄】子妖 【一】期遇 【貳】歸兮 【貳】歸兮 【壹】期遇 【貳】墨染 【壹】竹賦 【一】長安雪 【一】墨染 【貳】墨染 【叄】歸兮 【壹】長安雪 【一】墨染 【貳】歸兮 【壹】長安雪 【一】長安雪 【一】墨染 【壹】子妖 【一】期遇 【貳】長安雪 【一】竹賦 【一】墨染 【壹】長安雪 【一】子妖 【一】墨染 【壹】子妖 【一】期遇 【壹】子妖 【一】長安雪 【一】墨染 【壹】竹賦 【一】墨染 【叄】墨染 【貳】歸兮 【壹】歸兮 【貳】長安雪 【一】歸兮 【貳】歸兮 【貳】墨染 【壹】期遇 【貳】長安雪 【一】歸兮 【壹】期遇 【貳】子妖 【一】期遇 【貳】子妖 【一】子妖 【一】期遇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