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開始和結束都是上帝在掌控,我唯一一次當了上帝,卻親手毀了很多人的幸福,也許我本可以幫助故事裡的人的,但是我似乎又不能幫。
呂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我寫完出來看到他不在,他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出去從來都不告訴我,這讓我有點小失落。
黃昏的Q市顯得很繁忙,這個城市一如既往的邁着匆忙的步伐,我裹得像個熊一樣的出門了,我有些想念媚兒了,坐車去了阿媽家,阿媽正在廚房忙着做晚飯,媚兒在堂屋耍着什麼,見我來了笑着跑到我面前,在看到媚兒笑容的那一刻,我心裡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我想,這個來自高原的小姑娘,帶着似乎與生俱來的高原紅,走在這個冬季漫天白色的城市,看起來是那樣的充滿了活力,我恍然覺得,媚兒就是這個冬季裡跳動的精靈,我抱着媚兒笑得像個孩子,我猜想肯定是被這個小鬼感染了,我蹲下身看着媚兒,我說:“乖乖,最近感覺如何,可以告訴姐姐嗎?”媚兒定睛看了我很久,從她的眼神裡我可以看出,她有些許的膽怯,我將眼神柔和化的看着媚兒,這個小姑娘,應該還有一顆最純淨的心,又或許,她經歷了一切都,什麼都東西,在她還沒有懂得什麼時候生活的時候,就已經懂得了什麼是人生。
過了許久,媚兒吞吞吐吐的說了幾個字,看得出,她很害怕,但是我發誓,這已經是媚兒很大的進步了,從最開始的目光呆滯,到後來的可以很好的笑,如今可以說話了,只可惜她說的是藏語,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懂,知識到用的時候方恨少啊。我緊緊抱着媚兒,我說:“乖乖,你太棒了,你真的太棒了。”我從來沒有思考過媚兒是否能夠聽懂漢語,我只是一味的把我想說的都告訴她,或許她能懂,那些被折磨的日子裡,她不也應該是每天聽着難聽的漢語度日如年麼。
媚兒在我懷裡笑着,她的笑聲永遠都是那麼的乾淨,讓我有種想找個瓶子永久性收藏的衝動,媚兒又冒出了幾句藏語,聽不懂是什麼,但是我能感覺是句和快樂與幸福相關的話,大部分的語言其實都是可以從語音語調辨別出來的。阿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見我抱着媚兒,笑着說:“姑娘,你來了,媚兒最近進步很大的。”阿媽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笑意,從笑容裡我似乎還看到了別的什麼東西,阿媽是愛媚兒的,他曾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她應該把所有的愛都轉化給了媚兒,如果生活就這樣安然的過着,沒有仇恨,沒有報復那會是一件多麼棒的事。
那是我離開後的第二天下午,我正在上課,忽然接到阿媽的電話,語氣很焦急,“姑娘,媚兒不見了,中午吃完飯我帶着她到外面轉了下,回來我去廚房做點事出來她就不見了,我找了好久,沒有找到。”我掛了電話,匆忙的從教室後門溜走了,這一刻,我什麼都來不及思考了,我只希望,媚兒一切安好。
我在路上給呂程打電話,我問他在哪裡,呂程說在公司忙着,我掛了電話,心裡有些無奈,這個時候,其實如果呂程可以開着車和我一起找媚兒,一切都要好很多,可是,我怎麼忍心打擾他工作呢,在很多男人的世界裡,工作永遠是第一位的。我還是撥通了木子的電話,我說:“木子木子,媚兒不見了,你快來幫幫我。”說完我就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從來沒有過的擔憂,是的,我害怕媚兒再次調入虎口,我比誰都清楚那種痛。木子在電話那頭安慰我別擔心,說馬上就感到,當他說完那番話的時候我的心似乎立馬就有底了,因爲我知道,木子從來不會欺騙塗半夏,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趕到阿媽家的時候,木子也剛好到了,我看着木子,木子看着我,眼眶裡的淚水還沒有完全乾,我什麼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脆弱了,又或者,是因爲13歲那年的陰影一下子跑到了我的心裡,翻騰起來,那種恐懼,那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害怕,我害怕到了極點,我害怕媚兒會再次受到同樣的傷害。
木子走到我面前,抱着我,他說:“半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我。”我點點頭,我想告訴木子,其實我一直都相信着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能給我安全感的人就是你了。
我們開始在Q市找媚兒,我邊找邊摸眼淚,木子陪着我,他堅強得就像一個永遠不會傾倒的樹,總是立在恰當好的位置,等着我依靠。找了很久很久,快下午6點多的時候依然沒有找到,我近乎絕望的蹲在路邊,木子站在我旁邊,靜靜的看着我,我說:“木子,如果媚兒再次落入那幫人的手中,這輩子她都完了,知道嗎?”我擡頭望着木子,我見他被凍紅的臉頰在寒風中蠢蠢欲動一般,這個男孩子,跟着我這樣奔波,看我流淚,我知道,他心裡比誰都難受。木子蹲下身抱着我,他說:“半夏,一切事情都有冥冥中的安排,你要相信,命運是公平的。”我使勁推開木子,我開始覺得,他有點太過於依賴命運,到底誰纔是主宰命運的大神,我覺得應該是我們自己。“你就不擔心媚兒會出事嗎?這個時候談命運有什麼用?”我又開始對這個男孩子咆哮了,我拋開了所有的顧忌,咆哮於木子,只有在他面前,我纔可以這樣放肆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知道,他永遠不會生我的氣,我還知道,就算生氣了,他也會很快原諒我,因爲,他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木子,曾經陪着我在老家田埂上看她橫着抹眼淚和鼻涕的肖木子,如若一個騎士一樣守候着我。
木子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輕輕幫我擦去眼淚,溫柔的撫摸着我的長髮,木子是懂我的,我的眼淚統統都來源於我的善良,是的,木子說的,塗半夏是善良的孩子,也是堅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