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容踢踢虎弼騰,他沉浸在幻覺中,什麼反應都沒有。她無奈地說:“你恐怕得跟虎弼騰單獨上一課,他什麼都沒聽進去。這次行動,如果沒有貴族的配合,那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我知道。”申侯簡潔地答應了一聲。
望族的命運就這樣決定了。
當天深夜,雪容已經睡熟。魯克悄悄溜出了她的巢穴,憑藉記憶向地面走去。
才走出幾步,他就感覺到有人跟蹤,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第六感,但絕對不會有錯。魯克心中有了計較,他故意裝作不知,躡手躡腳摸到了升降機,在機械的轟鳴聲裡離開了地下巢穴。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沼南城,難得有這樣好的夜色,魯克沿着三聖河來到一片樹陰下,面對河水,背靠樹幹坐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忘憂丸,湊到眼前注視了半晌,然後閉上眼睛嚥下喉去。片刻後,他就陷入了幻覺中,享受着毒癮得到滿足的快感。
雪容慢慢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去在他的眼前晃了幾下。魯克什麼反應都沒有。她回過頭說:“我早就說過了,他只是不習慣留在地下巢穴裡。他喜歡在這樣空曠的地方,面對河水享受忘憂丸帶來的快了。”
申侯蹲在魯克身邊,細細檢查着他的身體,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忘憂丸已經起作用了,他眼神迷離,聽不見,也看不見,就像一座不設防的城市。申侯放下心來,說:“沒什麼好擔心的,他中毒已深,再也擺脫不了了。”
“我擔心,他會想虎弼光一樣……”
“虎弼光太貪心了,一次服用兩顆,我檢查過他的內臟,到處都是木須草的味道,他是自取滅亡的。”
雪容幽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在毒癮的誘惑下,又有幾個人能保持清醒呢?”
“二公主,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誰?你是說魯克嗎?”雪容笑了一聲,“有那麼一點……他是雪琴的男人,本來我只想把他搶過來,讓姐姐傷心,懊悔,沒想到……他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申侯,你不是女人,你可能永遠都沒法理解。”
申侯沉默了片刻,苦澀地說:“是的,我沒法理解。不過二公主,你還是不要太過信任他爲好。迪迪看中的人永遠是最危險的人物,把他留在身邊就足夠了,千萬不要把權力交給他!”
“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他。你是這樣,何伯是這樣,我父親也是這樣。”
“因爲我們都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申侯,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我一定不會辜負這份信賴的。二公主,夜已經很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幾天會非常忙碌的。”
雪容有些戀戀不捨,她望着魯克說:“那麼他呢?”
“讓他留在這裡吧,等毒癮消退,他自然會回到你身邊,不用擔心。這個時候,他是非常幸福的……我經常想,要不要也吃上一顆忘憂丸,徹底放鬆一下……”申侯感嘆地說。他突然覺得很疲倦,發自內心,無法抑制的疲倦。
申侯暗暗下決心,等這一切都結束後,他一定要用忘憂丸麻醉自己,在虛幻的幸福中,永遠都不醒來。
“好吧,我們走。”雪容看了魯克最後一眼,轉身離去。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魯克依然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像。但是在他們無法透視的身體裡,雷鳴機夔釋放出無數遊絲,循着經絡鑽進魯克的大腦,阻斷了幾股神經,讓忘憂丸的藥力消失於無形。雪容和申侯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等了半個小時,確定他們已經回到地下巢穴中,魯克慢慢睜開眼睛,像幽靈一樣來到那座廢棄的商場,沿着污水管道爬上頂樓。
虎弼騰痛苦地呻吟道:“你終於來了,我快頂不住了!”他蜷縮在地上,健碩的身軀劇烈顫抖着,手裡握着一顆忘憂丸,遲遲不願放心嘴裡。
“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魯克按住他的肩膀,從右手釋放出無數遊絲,漂浮在空氣中,不停地扭曲伸展着。
虎弼騰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這詭異的一幕,苦着臉說:“這是什麼玩意?你想幹什麼?”
“放鬆,這些遊絲會從你的七竅鑽進去,一直進入大腦,阻斷神經,讓你感覺不到奇癢。”
“從眼睛鼻子鑽進大腦?你在開玩笑吧!”才說了這一句話,虎弼騰就覺得渾身發燙,彷彿烈焰焚燒,一股股奇癢打心底萌發,迅速擴散到全身,清醒的意識急速消退,一瞬間從天堂墮入地獄!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叫道:“快動手!別婆婆媽媽!啊——啊——”
魯克操縱着遊絲進入虎弼騰的大腦,及時把他救了回來。
“怎麼樣,這種滋味?”
虎弼騰仰天躺在月光下,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連連乾嘔,痛苦地問:“你……你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等毒癮消退,根據我的經驗,大概要持續一個小時。”
“一……一個小時……他奶奶的……真難熬……”虎弼騰大口大口喘着氣,不停用拳頭砸着水泥板。
“這總比毒癮發作好過的多。”魯克伸長了手臂,拿過一瓶烈酒,用牙齒咬開瓶塞,仰頭灌了一大口。他發覺自己開始愛上這杯中之物了。
“我要殺了他們……一個……都不留……”虎弼騰咬牙切齒地發着宏願。
“你說的對。要想對望族動手,就必須先幹掉申侯,他是個厲害人物。”魯克回想起申侯的一言一行,越來越覺得他深不可測。
“這傢伙……是預言師……據說能……看到未來……會發生的事……”
“那就太糟糕了!”魯克起了殺心。
“是的……必須先幹掉他……”虎弼騰痛苦地嗥叫着,“酒……給我酒……”
魯克高高舉起酒瓶,一點一點傾斜,芳香濃烈的**淋在虎弼騰臉上,讓他稍微覺得好受一些。爲了分散注意力,他開始向魯克透露掃雪計劃的細節。
月光如水,照着這座充滿生命力的地獄都市。它見證了貴族的反叛,也即將見證望族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