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煜擡眸看了眼後視鏡中女人痛苦的容顏,苦口婆心的勸說:“中醫不是隻有中藥,我說的是鍼灸按摩這類。”
“還是算了吧,其實shawher的藥還是很有效果的,從原先的幾天發作一次到一週一次,再到現在的這都一個多月沒發作了吧。”裴璟熙堅持道,傾身靠在陸銘煜的肩上,“老公,我知道你是對我好,我很感動,但真的不用,等過段時間我再去次美國複查一下,你就別擔心我了。”
“真的沒事?”陸銘煜的口吻稍微有些鬆懈。
“真的。”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蒼白無力:“老公,我想睡一會兒。”
轉臉親吻她柔軟的發頂,鼻端是淡淡的洗髮水的清香:“睡吧。”
蘇然也是第二天一大早離開的,她和鬱郁坐上回市區的旅遊大巴後,給未未打了個電話,告訴未未她帶着女兒先回去了。
回到家時,發現蘇安已經在門口等着。
“你還幹什麼?”蘇然板着臉,開口就沒好氣。
“看你問的什麼話,做哥哥來妹妹家還需要理由嗎?”蘇安嬉皮笑臉的回答。
“我這裡不歡迎你。”自家哥哥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了,能來找她指不定沒什麼好事。
把鬱郁從懷裡放下來,從包裡翻出鑰匙,開門。
“鬱郁,來舅舅抱你。”蘇安徑自無視蘇然的冷言冷語,俯身抱起鬱郁,把臉湊上去:“鬱郁,來,給舅舅香一個。”
鬼機靈的鬱郁也不怎麼喜歡這個流裡流氣的舅舅,小細眉一皺,粉白粉白的小肉手捂住口鼻,一臉嫌棄的說:“咦,好臭。”
渾身的菸酒味兒,薰不死人才怪。
蘇安下意識的聞了下自己的領口,不以爲然的岑怪道:“不臭啊!你這孩子,怎麼跟你媽一樣,不擠兌舅舅一句心不舒服是吧?”
開了門,把行李箱提進去,然後從蘇安的懷裡奪過女兒,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根本不給蘇安反應,然後堵在門口,冷聲詢問:“說吧,到底找我什麼事兒?”
“沒事就不能找你?”蘇安繼續打太極。
“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蘇然作勢關門。
蘇安立即伸手推着門,防止被徹底關在門外,急衝衝的說:“是爸媽讓我來的。”
蘇然審視了幾秒,鬆開了門把手,轉身往裡走。
蘇安只顧着往裡走,差點被門口的拉桿箱絆倒,狼狽的扶住箱子:“爸讓我來問你清明回去不?”
“就這?”電話裡能說清的事兒,怎麼可能讓蘇安專程跑一趟,蘇然開始後悔自己輕易相信他的話,把他放進來,可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不讓進門也不合適啊。
不過經蘇安這麼一提,才意識到清明節真的快要到了。
今年陸銘煜回來了,他應該帶着裴璟熙回家掃墓吧,那麼爸爸是不是見到了新兒媳不需要她看他了。
“對啊,你今年怎麼着也得回去吧,往年爸媽不知道你和陸銘煜離婚了,以爲你要回婆家掃墓,他們心裡再不舒服,嘴上不說。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和陸銘煜離婚了,看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回去。”
“我知道了。”蘇然淡淡的說,然後,想到了什麼,一雙翦水的美眸深深地凝着蘇安:“這是爸媽讓你帶給我的話嗎?”
絕對不是!父親不是溢於言表的人,甚至有些古板執拗,像這種表孝心的事情,他覺得完全看兒女的覺悟,強制回來的,還不如不要。
因爲這五年來,除了經常和家裡通電話外,大大小小的節日,她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他沒有一次提醒她過幾天是什麼節日,又是誰的生日你應該回來一趟。
沒有,一次也沒有過。
“就知道瞞不過你,是我的意思。”蘇安訕笑着承認,然後拿出當哥哥的架勢,一臉嚴肅的說:“我這不是給你提個醒,今年說破天也得回去,不然太不像話了!”
連蘇安這種吊兒郎當的人都看不慣她,蘇然真是感到自行慚穢,鼻尖涌上一陣酸楚,聲音帶了鼻音:“放心吧,今年我一定回去。”
“這纔像話嘛!”趁着蘇然失神,蘇安走過去攬着她的肩:“跟你商量個事兒,哥想在你這裡借宿幾日,你看行不?”
他拐彎抹角的說了這麼多,總算繞到主題了,還真是難爲他了。
“不行!”蘇然極口否決。不是她狠心,而是怕被蘇安發現了她現在和陸銘煜不清不楚的關係,到時候傳到父母耳朵裡,怕是這輩子也進不了蘇家門了。
“我可是你親哥啊,你就這麼對我!”看着蘇然一臉顧慮的樣子,蘇安恍然,視線在房間裡搜索着:“你不會和那個男人同居這吧,所以不方便讓哥住在這裡。”
“是啊,還請哥體諒一番,去外面找個旅館住吧。”說着蘇然從錢包裡掏出幾百塊錢放在蘇安的手裡。
……
吃了午飯,蘇安一直磨蹭到下午三點纔不情不願的拿了錢離開。
他走後,蘇然趕忙將蘇鬱郁一週換洗的衣物和自己換洗的衣物分別裝進兩個包裡,反鎖了門離開。
她把鬱郁送去了幼兒園,直接坐公車去了郊區別墅,因爲今晚就是裴璟熙準她假日的期限。
拿了鑰匙開門,從屋頂直接掉下來的水晶燈,將整個室內照的猶如白晝,蘇然一邊換鞋,一邊環顧四周,怎麼不見裴璟熙呢?
回到臥室,將自己帶來的衣服放入衣櫥,脫了風衣,裡面是寶藍色的修身高領毛衣,下面是高彈牛仔褲,將她姣好的身材完美的呈現出來,就這樣出了臥室。
隱隱聽見廚房裡有動靜,便走了過去……
越過餐廳,入目的便是一道欣長的背影,淡藍色的襯衣袖子挽起,露出兩截蜜色結實的胳膊,腰際繫着一條淡紫色的圍裙,手裡拿着湯匙在鍋裡攪拌着。
蘇然看的出神,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樣的情景五年前也是最平常不過的,身在其中的她並沒有別樣的感覺,可是現在作爲一個旁觀者,嫉妒如春風吹過的雜草般在體內瘋長,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丟棄的東西被別人撿了去,你才發現他的閃光點和價值所在。
而這時,他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她。
試問哪個人能做到冷眼旁觀,心如湖面一般平靜。
覺察到身後的兩道視線,陸銘煜倏然轉過身來,被熱氣蒸的有些朦朧的眼對上一雙飽含幽怨的美眸,眉宇微不可見的揚了下,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是最普通不過的問候,可聽到蘇然的心裡,加上此情此景,仿若丈夫在詢問外出回來的妻子。
鼻尖一酸,刺激的她眼眶一熱,似有淚水即將蒙了眼球,奪眶而出的勢頭。
她發現自從和陸銘煜再次相遇後,學會了一樣常人都不屑的本領——自欺欺人。
一直都在幻想……
對他的一個眼神,一抹笑容,一句話,只要不是憤恨的,偏激的,她都能在自己的腦海中自行加工成一個美好溫馨的畫面,而且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剛剛。”看着他身後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的鍋,問:“你在煮什麼呢?”
“璟熙身體不舒服,我給他煮點粥。”意識到自己腰上圍着和自己很不搭調的圍裙,陸銘煜面露尷尬。
眼看着鍋裡的粥有溢出來的勢頭,蘇然快速的走過去,將火關小。
“我來吧!”從陸銘煜的手裡拿過湯匙。
她寧願自己給他愛的女人做飯,也不願看到自己愛的男人給別的女人做飯。
這算什麼邏輯,可她就是這樣想的。
“好。”陸銘煜也不客氣,解下圍裙,扔在流理臺上的一瞬,走過去,繞過蘇然纖細的腰肢,給她系圍裙。
突如其來的動作好像是被他從身後擁住,白皙精緻的小臉倏然浮現出一抹嬌羞的紅暈,心臟不可抑制的加快跳動頻率,蘇然想要轉過身來,身後的男人說——
“別動——”
蘇然怔了怔,然後腰上傳來被什麼束縛住的感覺,垂眸看去,腰上圍了一條剛纔他所圍的圍裙。
脣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她又多想了……
“謝謝。”脣瓣微啓,這兩字說的尤爲苦澀。
“記住不要放雞精。”叮囑完,沒有多停留一秒,轉身離開。
蘇然死咬着脣瓣,仰頭將淚水嚥了回去,喉間一陣苦澀。
本抱着心疼他才替他承擔,卻不曾想人家連一個謝字都不稀得開口。
她不可否認,自己其實是想借着給璟熙熬粥的機會,想和他單獨對待一會兒,沒成想……
自取其辱,怨不得別人。
……
陸銘煜一隻腳剛踏上樓梯臺階,門鈴聲響了。
“我去開。”這話是給蘇然說的,意思讓她專心煮粥。
走過去開門,漆黑的夜晚不等他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外面的人就開口了——
“我就猜一定是你,我妹怎麼會跟除了你以外的男人同居。”是蘇安。
他下午就覺得自家妹妹不對勁,假裝離開,在小區外等着,然後一路跟蹤她來到這裡。
“你怎麼找到這裡了?”陸銘煜壓着嗓子,滿臉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