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兩道如炬的目光,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毫無退縮之意,明明暗地裡動了手腳,卻比誰都要理直氣壯,比誰都要正氣慨然
百里輕裘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娃娃確實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容不得他小覷
“罷了,爲師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便讓你贏一回也無不可。”
話音一落地,聽到百里輕裘親口認輸,屋子裡瞬間就炸開了鍋
“什麼我沒聽錯吧”
“坊主真的認輸了”
“不會吧他真的輸了啊”
“這這怎麼可能了坊主居然會輸不是說他逢賭必贏,從無敗績的嗎”
“輸給別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是輸給了這麼一個黃毛小子”
“這小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這麼大本事等一下這小子打敗了坊主,是不是就意味着百里坊主賭場之王的名號,要拱手讓給他了”
情緒激動之下,哪怕是刻意壓低的聲調,也顯得十分明顯突兀,慕容長歡聽在耳裡,不免洋洋得意了起來,捏着扇子搖啊搖的,一派自負狷狂的模樣。
“賭場之王哈這個名號響亮,本公子喜歡”
百里輕裘不以爲意,賭王之虛名他並不在乎,雖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會拱手讓人的,但是眼前這個娃娃合他的眼緣,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他的便宜卻不是那麼好佔的。
“這座樓,本坊主可以給你,不過本坊主有一個條件。”
見他鬆了口,慕容長歡頓時喜出望外,半吊着的一顆心立時就放了下去,聞言立刻坐直身體,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不敢得了便宜還賣乖,在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陰毒坊主面前得寸進尺。
“什麼條件師父儘管吩咐,只要徒兒辦得到,絕對義不容辭”
聽着慕容長歡一口一個“師父”叫得順溜,百里輕裘倒也不計較她同自己套近乎,只笑着勾了勾嘴角,陰鷙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算計的光澤。
“既然你拜了本坊主爲師,自當幫爲師好生打點這個賭坊,爲師可以不過問你的處理方式,但有一點你需切忌在心。”
慕容長歡雙手抱拳,作了一個揖,神色間不再是嬉皮笑臉,露出了幾分恭謹的姿態,乃是誠心拜師學藝,而不是花言巧語地唬弄一番。
“還望師父言明,徒兒定當謹遵教誨。”
見狀,百里輕裘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於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徒弟頗有些哭笑不得,無可奈何,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但奇怪的是,這種感覺並不讓人覺得討厭,甚至還有些受用。
在遇見慕容長歡之前,百里輕裘孤身一人,獨來獨往慣了,從來沒有想過要收什麼徒弟。
眼下突然黏上來這麼一個傢伙,以一種剛柔並濟的姿態直勾勾地闖到了他的面前,一邊同他對壘較量,一邊又撒嬌賣萌求包養讓他想生氣也氣生不了氣,也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的徒弟可不是任何人想當就能當的,不管慕容長歡的嘴巴有多甜,最後還是得看她有沒有那個資格和能耐
“銀月賭坊乃是爲師心血所在,必不能廢從今日開始,爲師將其全權交由你來打理,倘若賠了錢,爲師拿你是問”
聽到這話,在場之人又是齊齊一驚
雖然在這之前他們並不知道慕容長歡和百里輕裘賭的是什麼籌碼,但眼下聽百里坊主的意思竟是要將這小公子收作接班人
前一刻還鬥得你死我活,一着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結果後一刻,兩人的關係就直線上升,成爲了最親密的師徒
衆人不禁嘖嘖感嘆,這小公子攀關係的能耐實在是太強大了
平時大夥兒連多看坊主一眼也不敢,哪裡還敢湊上去搭話,更別說一張口就“師父”、“師父”地叫了
儘管他們也很想這樣叫,但要是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只怕會被坊主大人毫不留情一巴掌拍飛出去,糊到牆壁上摳都摳不下來
可還是很想叫坊主大人一聲師父啊有沒有
要知道銀月賭坊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一棵源源不絕的搖錢樹,除此之外還是洗黑錢的好地方,暗地裡更兼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功用,不管是皇族還是達官顯貴、抑或是江湖之中的黑白兩道,都對其覬覦已久,一直以來都是非常搶手的香餑餑
如今這塊旁人爭得頭破血流卻仍是求之不得的大肥肉,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落進了慕容長歡的碗裡,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般
直叫衆人羨煞不已,連帶着看向慕容長歡眼睛都彷彿在發光
這一點,慕容長歡也感覺到了,不由縮了縮脖子,有些不自在,還有些莫名其妙。
“他們幹嘛這樣看着徒兒”
百里輕裘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沒有同她解釋,只幽幽輕笑。
“你以後就知道了等你真正成爲了本坊主的好徒兒,本坊主自然會讓你知道能當上本坊主的徒弟,是一件多麼榮幸的事情”
然而,慕容長歡並沒有覺得多麼榮幸,反而感覺自己像是踩進了一個更大的陷阱裡面
她以爲是她算計了百里輕裘,但實際上真正被算計的那個人是誰,現在下結論似乎還太早這種局中有局,局外亦有局的情勢太過錯綜複雜,難以一錘定音
慕容長歡只能說,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她暫時贏了
但不管怎麼樣,總比輸了好,至少小命是保住了,還順道撿了一個便宜師父
而且這個師父看起來好像很牛逼的樣子看來,回頭還得派人去仔細地打探打探師父大人的身家背景,如此方能知己知彼,做一個稱職而又貼心的“坑師”好徒兒
“對了。”
想起來一件事,百里輕裘剔着眉梢,先是看了眼場臺上被擡出去的少年,轉而凝眸看向慕容長歡,問道。
“你對他到底做了什麼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