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假戲真做,也無妨。
溫孤雪是個平和的人,說的話也很溫和,哪怕是這般挑釁的言辭,從他那兩片柔軟的脣瓣中說出來,也沒有任何尖銳的腔調。
彷彿只是在商量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然而,這樣平淡的一句話,落到司馬霽月的耳裡,卻是在心湖之中一字一字地砸出了巨大的水坑,像是要掀起一陣洶涌的巨浪來
很明顯,溫孤雪這是在同他下戰書
不遮不掩的,也不耍什麼私底下的小手段,而是明目張膽地擺開了立場,揚言要跟他搶女人
司馬霽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鋒芒畢露的溫孤雪。
以往,這個男人總是韜光養晦,深藏不露,城府之深叫人無法揣測。
唯獨這一回,司馬霽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殺伐之氣,凜冽而果決,勢要同他一較高下,分出一個勝負輸贏來
微微勾起嘴角,面對着溫孤雪這樣直白的挑釁,司馬霽月反而沒有那麼生氣了。
話頭一旦挑明,很多事情就簡單了許多。
一目瞭然。
不用再妄加猜測,胡思亂想。
自己把自己折騰得一塌糊塗,不僅毫無用處,反而還白白叫人看了笑話。
所以,他喜歡溫孤雪的直白。
至於他的挑戰,司馬霽月表示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言,各憑本事罷”
溫孤雪微微一笑,目光如炬。
“在這件事上,我是不會手軟的,即便你是王爺,即便我們之間交情不淺。”
司馬霽月哂然輕笑。
“不必手軟,儘管放馬過來,本王亦不會手下留情。”
話音落下,四道目光在半空中轟然相撞,彷彿能擦出激烈的火光,焚燬整個天地
天字閣外,慕容長歡在走道上轉來轉去,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覺着不甘心,又跑到門邊,把耳朵貼到了門板上,擠着門縫想要從裡面偷聽隻言片字。
奈何門關得太死,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正要抽開身子,卻不妨門扇忽然之間打了開,慕容長歡一下子穩不住重心,直勾勾地就摔了進去,趴在了司馬霽月的跟前
司馬霽月垂頭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揶揄道。
“偷聽到什麼了嗎”
對上他略帶戲謔的目光,慕容長歡立刻唰的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裙襬,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直接就邁步朝屋子裡走了進去。
一邊走,一邊甩甩袖子,面露不屑。
“切偷聽什麼你們兩個大男人說話,有什麼值得偷聽的又不是那種叫人耳紅心跳的激情戲碼”
聽得後半句,司馬霽月微挑眉梢,問道。
“你喜歡聽那種東西呵。”
慕容長歡最討厭的就是他的那聲冷笑,原本想要矢口否認的,一聽到他那樣笑,便就忍不住轉過身,擡眸瞟了他一道,跟着冷笑了兩聲。
“呵呵呵呵什麼你是不是又要說本小姐的品味低下,喜好粗俗了”
司馬霽月款步走了回來。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慕容長歡不以爲然。
“那你是什麼意思”
司馬霽月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他比她要高出半個多腦袋,離得遠倒不覺得有什麼,走得近才覺察到差距,慕容長歡擡高了下巴,梗着脖子看她,從來都是不肯示弱的。
卻見司馬霽月忽然低下頭,俯身湊了過來,一直湊到她的面前才堪堪頓住。
慕容長歡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幾分。
司馬霽月沒再繼續靠過來,只勾了勾嘴角,道。
“那樣的戲碼,哪裡用得着偷聽你要是喜歡聽,本王天天陪你演就是了,嗯”
最後一個“嗯”字,被他咬得特別的抑揚頓挫。
慕容長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立刻伸手推開了他,快步走開了兩步,還不忘啐上一聲。
“呸誰要跟你演”
門外,清風已經看得呆住了
這這這王爺剛纔,是在對着慕容小姐耍、耍流氓
畫風會不會太邪惡了一點
連他都覺得壞壞的有沒有
艾瑪果然風月本子害人不淺,居然把王爺這樣一個根正苗紅、不近女色的正直青年給荼毒成了這幅模樣,不管了,他也要去挑燈夜戰再去弄十箱來
司馬霽月渾然不覺自己剛纔的行爲有何不妥,面上依舊坦蕩磊落,正直不阿。
走回到桌子邊,拉開椅子坐下,同溫孤雪一左一右對峙着,氣氛莫名的又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甚至連狼王都感覺到了那種蕭殺的氣息,微微豎起了身上的毛髮。
慕容長歡撫了撫它的白毛,警覺性沒有它那樣敏感,倒是沒什麼反應。
直到司馬霽月開口說了一句。
“你剛纔說,要把這個狼帶走是嗎”
聽到這話,慕容長歡耳根一動,立刻擡頭看他,目光灼灼,充滿了期待
“你終於肯讓我帶走它了”
司馬霽月不置可否,只淡然道。
“本王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你儘管說本小姐一定會認真考慮的”
“很簡單,桌子上的這些東西,和你身邊的那隻狼,你只能選其中一樣帶走,明白嗎”
聞得此言,慕容長歡果斷猶豫了
“這個”
司馬霽月眸光微冷,按照她方纔那迫切的模樣,滿以爲她會一口應下,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嘲諷溫孤雪一番,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猶豫了
又貪財,又好色,說起來,這個女人簡直一無可取之處,唯獨招蜂引蝶的本事一流,當真能把他活生生地氣死。
便寒下了聲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邁步便要走。
“清風,把”
“等等等等別走那麼快啊我選狼我選狼那些東西我不要了我一件都不要”
抱緊了狼王的腦袋,慕容長歡一邊說着,一邊又默默地回頭看了桌子上的那堆寶器一眼,滿臉痛心疾首的表情,連鼻子都可憐兮兮地皺成了一團。
“還不行嗎”
看那模樣,彷彿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