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譁然,顏蝶陌更是一驚,睚兒指指劃劃一陣,大家都沒看懂,萬祁陽卻聽懂了。
原來睚兒在魚塘採藕,這臣香帶人前來北王府,準備要回昨日從太子宮帶來的宮女,正好兩個人遇上,睚兒不許,便打了起來。
也就是說,水塘裡,還有太子宮殺手的屍體。
“全撈起來,送回太子宮。”萬祁陽淡淡一句,只要睚兒沒事就好了。娃娃的大眼睛閃閃,點點頭笑了笑,在他手裡消失的人命,他似乎一點概念都沒有。
即使對睚兒一無所知,可顏蝶陌還是感受得到,這孩子根本什麼都不懂,連最基本的觀念都不懂,他不懂得什麼是死,也不怕死。他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懂。
“睚兒……”顏蝶陌再次靠近這孩子,萬祁陽愣了愣,在她眼裡,他看到了熾熱。
“讓人教你寫字說話,好不好?”她滿懷期待地看着那雙大大的眼睛,可他總是躲閃着。
萬祁陽蹲下來,問道:“睚兒,如今姐姐是王妃了,哥哥要聽她話,你也要。”
睚兒側着腦袋,摸了摸臉上的污泥,點點頭:“嗚……呀!”顏蝶陌的影子,在娃娃清澈的瞳眸裡,慢慢盪漾開來。
顏蝶陌試探般伸出手,輕輕地抹去娃娃臉上的污泥,他沒有再躲。他就這樣仰着頭,目光都是信任和虔誠,當她的手觸碰到孩子嫩嫩的皮膚時,她的心都要化了,好可愛****……
“祁陽,我也很喜歡他。”她情不自禁地道。
“很好。”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在萬祁陽的眼中轉瞬即逝,這女子和孩子的笑臉,讓他的脣線上揚,俊朗得動人。
一個宮女急匆匆跑過來稟報,臉一陣青一陣白,她瞥了顏蝶陌一眼,低頭道:“稟王爺!太子帶着很多人來了!還有一個……一個女人!”
“女人?”
“是的,王爺。這女人和……和王妃有幾分相像。”宮女低下頭。
終究還是來了,還是光明正大地來。顏蝶陌心一橫,這顏小萱竟然還敢來,她說過,再見面她們就不再是姐妹!
冷意一點點在蔓延,顏蝶陌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孩子啊孩子,孃親這就爲你報仇。
誰料,萬祁陽一聽,就立刻道:“小王妃,來者不善,你還是先回房歇息。”
“咻!”未等他最後三個字說完,顏蝶陌就已經消失在了眼前。捏了一把冷汗的萬祁陽,速速跟上。
留在原地的莫恆,看見水塘的面上,屍體“咕噥咕噥”地接二連三地浮上來,而睚兒少爺卻捏着泥,若無其事地堆着泥樓,天真無邪,卻令莫恆心生膽寒。
“王爺啊王爺,你這都帶了什麼人回府裡。”莫恆擦了擦額前的冷汗,望着遠處的大殿發呆,他自小在這裡長大,而這裡卻越來越陌生。
大殿之中,雙手纏着紗布的萬泓淵,正嚴肅地坐着。而顏小萱正站在他旁邊,細心地伺候,旁人都不得近身。
“咻!”顏蝶陌站在了大殿中央,一陣風就地旋起,在大殿中四處環繞,吹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渾厚的內力,熾熱的殺氣,在她的身上不斷地交織着。
“見到太子還不下跪,本太子來這裡是……”萬泓淵冷喝着,顏小萱傲然地看着顏蝶陌,滿臉都是得意。
讓顏蝶陌非常不爽的是,那把前世殺死萬祁陽的劍,現在在顏小萱的手裡。它的出現,讓她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裡,想不到這個十五歲的丫頭,如此輕易傍上了太子殿下,還成爲了心腹。
“呵。”一絲不屑的氣息,從顏蝶陌的脣齒之間飄了出來,雖然不重,可大家都聽見了。
“咻!”十根銀針,亮閃閃地出現在顏蝶陌的手裡。只要一揮,顏小萱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會被銀針穿破,三個時辰內就會氣絕身亡!
“孩兒,我這就找人陪你……”她低聲嘟囔一句,眸裡的冷光纏綿交織,呼吸都急促起來。
“大哥,你來了。”一隻手,猛地蓋住顏蝶陌的手。
“賢弟,我……”萬泓淵的視線繞過那個女人,直接落在了萬祁陽身上,一臉的溫和親近。
管他呢!顏蝶陌猛一擡頭,甩開萬祁陽的手,手裡的銀針對準了顏小萱!
顏小萱立馬花容失色:“太子……”
見顏小萱柔弱到讓人噁心的樣子,顏蝶陌一個飛身,右手的銀針,千鈞一髮!
“啊!太子!”顏小萱嚇得躲在了萬泓淵的身後,她當然知道姐姐手裡的銀針有多厲害,捂着眼睛,渾身嚇得不停。
大殿一點動靜都沒有。涌動的內力消失了,就連剛纔的殺氣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可怕的寂靜。顏小萱打開雙手,才發現顏蝶陌已經被制住了。
是萬祁陽。
他高大的身軀擋在了顏蝶陌的面前,右手握住了她滿是銀針的手,內力一震,全部銀針悉數落下。玉石地板上,那細微的清脆聲,響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顏蝶陌不敢相信,他居然攔她!他不是說一切都聽她的嗎?
“不要這樣。”萬祁陽聲音低沉,他揉了揉她僵硬的手。
“你讓開!我要殺了她!”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她也要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你有什麼委屈,我會替你做主,你何須動氣?”萬祁陽認真地道。
“……”他一句話,一下子讓她鬆了下來。
出乎所有人意料,顏蝶陌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萬祁陽鬆了一口氣,道:“太子請回,我王妃今天犯病,實在沒心思接待。關於臣香,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大哥一個交代,也給母后一個交代。祁陽失禮,先告退了。”
三言兩語後,萬祁陽拉着顏蝶陌離開了大殿,底下的宮女愕然,通通不敢說話,只剩下萬泓淵和顏小萱尷尬地坐着,他皮笑肉不笑,自打了一個圓場:“既然弟妹不適,那實在不宜打擾,咱們回府吧。”
宮女們一聽,眼睛一亮,太子果然是有禮大度之人。一時之間,個個宮女都對顏小萱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你放開我!”大殿旁的遊廊盡頭,顏蝶陌想要甩開萬祁陽的手,卻怎麼都不能如願。
“你再動試試!”他怒道,猛地收了一下手,將掙扎的她拖入了懷裡。
“你想怎樣?”
“親你。”見她眼睛裡帶着一點驚慌,萬祁陽語氣一軟,點點笑意瀰漫了上來,調戲般的眼神,在她的眉眼之間游回。
顏蝶陌的臉紅了一下,調戲女子的功夫,他總是一流的。她移了移臉,道:“臣香的事情,怎麼辦?”
“嗯,我會解決。”他的手,從她腰上,一路滑到了她的肩膀。
“睚……睚兒,怎麼辦?”她忍不住激靈了一下,又移了移臉。
“嗯,我會解決。”萬祁陽心不在焉,只靠她越來越近。
她身體僵硬着,前世對他太過於熟悉,如今這麼靠近,真是尷尬。
凝視了她良久,他忽然在她耳根嘆了一口氣,柔得她耳後根都麻了:“王妃定力真好,以前那些女子一靠近本王,你怎麼能這樣無視我?”
“去。”顏蝶陌推開他,離他三步遠。這下他總算是鬆開了手,只看着她的紅臉,笑個不停。
“你自我感覺也太好了。”顏蝶陌攏了攏耳邊的髮絲,她的戾氣已不見了蹤影。
“走。”萬祁陽拉起她的手,往後院走去。
“幹嘛?”
“王妃剛纔已經有令,現在當然是要教睚兒讀書了。”萬祁陽得意一笑,如今府裡剛剛來了一個先生,正好。
“祁陽,睚兒對你很重要嗎?”她不敢問太多,卻還是忍不住想知道。
“當然。”
“爲什麼?”
“以前不知道爲什麼,剛剛知道了。”
“什麼?”
“因爲我的王妃和他很像啊。”
“哪裡像啊?”
“你們兩個都傻,而且都不省心。”
“胡扯……”
兩個人邊走邊聊,一直往後院的書房走去。
此時高雲鶴正在把書搬出來曬,他孃親坐在旁邊曬太陽,氣色看着好了不少。而一個髒兮兮的泥娃娃,一直站在旁邊不吭聲,好奇的大眼睛,已經打量母子倆一個多小時了。
“娃兒,要不要吃酥餅,奶奶做的,可好吃了。”高老太太揚了揚手裡的餅乾,睚兒舔了舔嘴巴,搖搖頭。
“娘,這孩子性格內向,你就不要逗他了。”
“這娃娃長得這麼可愛,怎麼就是不說話呢?”
“娘,你就別操心了。呃,王爺、王妃,你們來了。”高雲鶴擡起頭看見兩個人,依然只是點點頭,以示行過禮。
“老身見過王爺、王妃,多謝二位救命之恩,我的病好了。可憐老身和我兒雖然有些醫術,可醫者難自治,要不是有王爺出手,恐怕我也能就這樣去了。”高老太太站起來,哆嗦的身體想要鞠躬。
“以後老太太就免禮了。”萬祁陽點點頭,將老人家扶了下來,顏蝶陌笑了笑,看起來真像一家人。
顏蝶陌轉過身,直接進入正題,道:“雲鶴,你擅長經脈之術。這睚兒是啞巴,怎麼才能讓他開口說話?”
“經脈沒有任何受損,甚至很通暢。他只是不願意開口。”高雲鶴放下手裡的書,看着睚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