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院內,魚寶正在喂小香桃喝粥,小香桃額一邊哆嗦着,一邊一口口地把粥嚥下去。
“化姑娘死了?”小香桃問道,剛纔她出去散了散步,就聽見宮女們鬼鬼祟祟地議論着。
“也許。”魚寶淡淡地回答道。
“這……”小香桃眼圈一紅,雖然相處不久,可化姑娘是好人……
“拜見太子殿下。”此時,門口的侍衛正在行禮。
一陣風起,萬泓淵已經站在了牀的不遠處。小香桃自然不知道,這次來的是死神。
“魚寶,讓開。”
“是,哥哥。”
魚寶把手裡的碗放下,走到門口,望向遠方。
“小香桃見過殿下。”
“嗯,你有何遺言?”
小香桃一愣,她看着萬泓淵她道:“ 太子何義?”
“身染黑蟲病,乃是絕症。我念在你忠心耿耿,是爲了給顏家兩個小姐報仇才做出這般瘋狂的舉動,所以纔會留你這麼久。如今,本太子會替你爲她們報仇,你就不必留了。”
小香桃一聽,一時氣從心來:“我如何相信你?你也是兇手!”
“是,我曾經傷害過她。所以,我會用餘生去彌補。而你身染重病,留下來的話,很多人都會遭殃,當年的顏家軍就是前車之鑑。而蓮依兒已經被我關進了死牢,過得生不如死。皇后等人的權勢,是你這個小丫頭無法動搖的,所以接下里的事情就交給我,你自行了斷吧。”
說罷,萬泓淵將一把劍扔到她的面前。
小香桃低下頭,雖然這些話不好聽,可是句句在理。
“你當真會爲顏家報仇?”
“以前是我糊塗,一心忠於母后,以後不會了。”
“你,爲什麼要幫我?”
“羽後如今夥同外人,謀取我父皇的江山社稷,本太子豈能袖手旁觀。”
方纔還說着負責兒女情長的人,在小香桃面前大義凜然。
“好,我信你。”小香桃拿起劍, 在太子宮這幾個月, 她一點點地把萬泓淵對羽後的叛逆看在了眼裡。
如他所說,她一個婢女根本不是皇后的對手。如今身染黑蟲病,若不是死,必定會連累無辜。
“小姐,我來陪你了。”小香桃的手,一哆嗦,就把劍拔了出來。
“不要!”急匆匆地趕回來的顏蝶陌,氣喘吁吁地扶着門,對着小香桃連連擺手。
魚寶的頭微微一轉,她還活着。
“化姑娘?”小香桃一愣,拿着劍的手僵在了半空。
“把劍放下!”顏蝶陌喝道。
不料,小香桃搖了搖頭:“ 化姑娘,太子所言有理,我只能孤注一擲。太子,我死後,還請用石灰收拾灑在我的遺體上,免得病毒蔓延。”
“好。”萬泓淵點點頭。
“我顏家兩個小姐的仇,就交給你了。”說罷,小香桃含着淚,手裡的劍就要刺進喉嚨。
顏蝶陌大驚,內力一起,把臉變了回來:“小香桃!本小姐不准你死!看,我回來了,是我!”
萬泓淵一驚,立馬設置好屏障,避免讓外人看見。
“大小姐?”小香桃整個人都傻掉了。
“ 我說了,要好好活着,別輕易死!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你的,來,把劍放下!我們將來不在這裡住了,我們去陵水。那裡山清水秀, 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顏蝶陌連聲勸道,這丫頭就是一根筋,真是急死她了。
“小姐……你活着就好。”小香桃哽咽着,眼睛一直深深凝望着顏蝶陌,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乖,把劍放下。小萱死後,你還沒去過藍地拜祭她,你不能這麼不講義氣的啊!”身懷內力的顏蝶陌,卻不敢輕易移動,就算她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小香桃已經刺入皮膚的劍。
“小姐,你活着,我才更要死。原本我以爲,這世上再也沒有值得留戀的人了,於是便選擇玉石俱焚。可是,現在你活着……黑蟲病劇毒,我已經病入膏肓,萬一傳染給你……”
“那只是萬一。”
“不,這個萬一不可以有。小姐,再見。”
“咻。”
“噗!”
有血噴了出來。
顏蝶陌一愣。
萬泓淵立馬擋住了她的面前,鮮豔的血灑在了他的錦袍上。
“咻!”不知是誰的內力一起,顏蝶陌只覺脖子後一痛,她整個人就癱軟了下來。
一股黑煙,悠悠地飄了出去。
萬泓淵從角落裡拿出一桶石灰,倒在了小香桃的身體上,轉過身抱着暈過去的顏蝶陌踏出了青花院。
“魚寶,走。”
“是。 ”
黑煙起,青花院內,熊熊烈火在屋子中央燒了起來。萬泓淵珍藏的瓷器,因爲高溫漸漸開裂。
“來人啊!青花院起火了!快來救火!”
宮女們紛紛忙了起來,青花院火光沖天,小香桃的身體雖然被石灰蓋着,可還是瞬間燃燒殆盡。而幾個小小的空瓶,從小香桃的袖中滾了出來,又“啪嗒”一聲被宮女踩碎。
那是顏蝶陌當初給小香桃防身的案水。
因爲有了它,小香桃的遺體,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太子宮的火以及萬泓淵的出逃,徹底惹怒羽後。爲了讓這個逆子回來繼承皇位,大量的侍衛開始向四周搜尋萬泓淵的蹤影。
而陵水,因爲有千穆的存在,羽後忌憚三分,沒有派人強行進入,而是讓人偷偷地溜進去。
封城的陵水, 此時依然沒有開放。年關將近,雖然陵水的百姓有很大的意見,可是厚實的大門始終沒有打開。
“嘿,這小子,那麼警惕!老夫我想進去都不行!”一個身影,一直在陵水外圍的城牆走來走去。
走遍天下, 他還是第一次吃閉門羹。
此人正是上次怕死而離開北王府的七凌子,只見他一屁股坐在土堆上,叼着一根草搖着腿,琢磨着怎麼才能進城。
一輛馬車,“噠噠噠”地從遠方慢慢地走來。老頭子一瞧,深呼吸一口氣,用內力探尋了一番,立馬眉開眼笑,裡面坐着的人內力醇厚,非富即貴,看來這次進陵水有希望了。
馬車裡,坐着的正是萬泓淵,以及昏睡過去的顏蝶陌,還有那個小花旦。
“浮生,看看是不是到了。”
“好的。”
原來是小男孩叫浮生,只見他打開簾子,明亮的眼睛往外一看,城門上寫着的正是“陵水”兩個字。
“殿下,已經到了。”
萬泓淵點點頭,隨即渾厚的內力,往顏蝶陌的眉心一傾注,她眉頭一皺,便睜開了雙眼。
“小香桃!”她弱弱地喊了一聲,方纔夢裡小香桃好像在跟她告別,可是她什麼都看不清。
“小陌,我們到陵水了。”
聽到這聲音,顏蝶陌擡起頭,眼前的人朦朦朧朧,她揉了揉眼睛,這才把萬泓淵給看清:“小香桃呢?”
“她走了。”
“我不是說想辦法治嗎?”顏蝶陌怒道,一個花樣少女,怎麼說放棄就放棄?
萬泓淵冷聲道:“若是有辦法,顏家軍當年也不會自殺而亡!”
的確如此,顏蝶陌聽罷,無言以對。
她轉過頭,正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她一愣:“你怎麼在這裡?”
“回化姑娘,是殿下帶我來的。”
“噢。”顏蝶陌也不多問,只是輕輕一點頭。
“ 殿下,我們怎麼進去?”浮生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頭就從外面伸了進來,嚇得他驚叫了一聲。
只見七凌子笑嘻嘻地爬上了車內,眨巴着眼睛,掐着蘭花指道:“嘿嘿!你們好啊!”
“你怎麼來了?”顏蝶陌的話一出口,立馬就後悔了,在七凌子的眼睛裡面,她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果然,顏蝶陌引起了了老頭子的注意:“你認識我?”
“不認識,”她立馬搖頭,笑了笑:“只是你長得如此英俊瀟灑,我還以爲看到了畫上的人兒呢!”
“哎喲,這位姑娘,你有眼光。以前啊,那個北王妃就有眼無珠,她還踹我!像你這麼溫柔又智慧的女娃,我還是第一次見,嘻嘻嘻!”七凌子掐着蘭花指摸了摸自己的臉。
“噢呵呵,是嗎?”顏蝶陌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這麼沒自知之明的人,七凌子排第二,沒有人排第一。
“當然是啦!吶,你們要進城,順便帶我唄!”七凌子對着萬泓淵一笑,這個少年眉宇間一股冷氣,實在是滲人。
想罷,七凌子往顏蝶陌的身邊挪了挪,順便還親暱地把浮生抱在了懷裡:“哎喲喂,這孩子長得可真俊,細皮嫩肉的,眼睛還賊亮。你們的孩子這麼大了,成的是娃娃親?”
顏蝶陌強顏歡笑:“呵呵,老人家,你眼光也真好,你看,他像我嗎?”
七凌子大大咧咧,自然聽不出來顏蝶陌在暗暗咬牙切齒。他捏着浮生的臉,點點頭道:“像,像極了。話說,你們什麼時候進城?”
“等人來接。”萬泓淵冷聲道,這個老頭吵吵嚷嚷,實在是煩。
“誰?”七凌子眼睛一亮,果然有機會。
沒有人回答七凌子,此時,城門一開,一行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恭迎太子殿下。”宮女們跪在地上道。
禮節如此周全,難道兩兄弟冰釋前嫌了?
顏蝶陌看了一眼親自來接人的萬祁陽,正疑惑之際,萬泓淵便道:“下。”
她點點頭,卻被僵住的七凌子擋住了去路,只見他雙手捂着頭,一臉見鬼的表情道:“太……太子?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