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眉眼冷極了。
見他總算是有了反應,顏蝶陌的心微微舒服了一點點,不過這的確是事實:“ 羽後來信,說太子殿下掛念我,讓我回去呢。”
原來,顏蝶陌之前在皇城的時候,在太 子宮鬧上一鬧後,羽後便聽到了化姑娘的大名。皇城內哪個王公貴族不知道,太子殿下爲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姑娘,一把火燒了所有心愛的珍藏。
“你不能去。”萬祁陽冷聲道,皇兄當初和顏蝶陌回到陵水,想必被羽後的人跟蹤了。呵,羽後的手伸得可真夠長的。
“萬祁陽,不是我想回去,是皇后召見。我不得不去呀。” 顏蝶陌接到旨意的時候,心裡面樂壞了,總算找到了一個正當的理由回家咯。
“ 現在陵水封城,任何人不得出入,自然也包括你。”萬祁陽盯着她,示意沉大等人看緊她後,便甩袖離開了。
他母后的旨意,他竟然也不聽。顏蝶陌一跺腳,哪裡有這樣的人嘛!
“這個人如此沒有孝心,我到時候告訴皇上去,揍他!”她嘟着嘴道,原本以爲有了皇后撐腰,她就可以帶着小夜她們離開這個鬼地方,現在看來,鐵定要失望了。
“沉大哥哥,你幫我勸勸她,皇后都傳我了。我若是不去的話,說不過去呀。”
聽到顏蝶陌這麼一說,沉大爲難地道:“王爺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說不行就是不行。妹妹,你不能進皇城啊。”
“爲什麼呀?那裡是我的家,憑什麼我不能回去。你們一個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顏蝶陌眼睛滴溜溜一轉,隨即把視線落在了瘦鬼的身上。
“菩薩,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羽後是一個壞人,可壞啦,非常壞!”瘦鬼巴不得用手指數出羽後的種種惡行,可是因爲萬祁陽有過吩咐,他也不敢隨便說給她聽。
“胡說,皇后娘娘是好人,每年正月十八,她都送我和小萱很多禮物呢。”
一聽到她這麼說,大家就都不吭聲了。顏蝶陌轉過頭,對離火道:“他們一個個都不老實,離火,你說。”
關於這些事情,離火剛剛被白信警告過,所以他爲難地搖搖頭:“ 娘子,我也不知道。我對羽後不熟呢,嘿嘿。”
“你撒謊!”顏蝶陌氣急,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們,扭過頭就跑了。
“春喜、小夜,趕緊跟上。”沉大着急地命道,其實顏蝶陌的心情大家都懂。瞞着她,她難受,大家也難受。
可是告訴她,一點用處都沒有。畢竟她的經脈已經受損到這種程度,什麼都不記得了,若是直白地告訴她,她也接受不了。
白信搖搖頭,道:“今天這樣的情況,王爺早就預料到了。不怪你們,玩去吧。等今晚睡一覺,化姑娘就不會生氣了。”
“哎,好。”衆人點點頭,紛紛散去了。
浮生踮起腳,看着顏蝶陌消失的方向道:“秋息,姐姐剛纔都快哭了,現在她變成這個樣子,連自己原來的模樣都忘記了,她一定很難過吧。”
“當然啦,如果今晚我睡一覺忘記了你,你也會難過的,對不對?”
“嗯,當然。如果我不記得你們,我也會好難過,”浮生點點頭:“可是,姐姐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能夠想起來?”
“王爺哥哥說,可能她一輩子都這樣了。”秋息記得王爺哥哥和她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都快哭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如果以前過得難受,不記得也是一件好事啊。秋息,你說對不對?”
浮生眼睛閃閃的,很是明亮。小秋息點點頭:“ 是呀,現在姐姐雖然比我們還調皮,可是以前她很少笑的。我也覺得現在她笑起來特別好看。”
小兒哪懂愁滋味,剛剛還頗憂愁,聊着聊着,兩個小傢伙又開心起來了。浮生笑道:“ 秋息,你是不是塗胭脂啦?嘴脣這麼好看。”
小秋息摸了摸臉,脆生生地道:“你看出來啦?”
“嗯,好看。”浮生點點頭。
“原先生教我化的妝容呢,我都記住了。不過,我沒有教好化姐姐,你看她昨晚化成了一個碳烤土豆,還到處表白,原先生都把我罵一頓了。”
浮生哈哈大笑,小手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哥哥疼你。”
“嗯!”小秋息咧開嘴一笑,明亮開朗。兩個人頭頂的天空上,煙火不斷地綻放着。
皇城,魚寶按照萬祁陽和萬泓淵的吩咐,回到了玄風殿。偌大的廣場,站立着顏家軍的十萬魂軍。
外面時不時升騰起煙火,魚寶立在門口,清亮的瞳眸倒映着煙火的五光十色。 她回來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羽後的耳朵裡,更讓她驚訝的是,魚寶竟然和以前一模一樣。
羽後急匆匆從盛淑殿來到了玄風殿,還沒有進來,她遠遠就看見了魚寶立在門口。
乍一看,竟然和活的時候一模一樣。
羽後不由地驚歎, 加快了腳步。等來到魚寶的面前,她顫抖的手摸了摸魚寶的臉,果然,肉乎乎的,暖呵呵的,和生人一模一樣。
“ 魚寶?是誰給了你這身**?啊?天啊,太神奇了,竟然一模一樣。”激動的冷羽,摸着魚寶小小的身體,連胸口處的窟窿,都被修復了。
既然魚寶可以活生生地回來,那麼鷯哥是不是也可以?
“ 魚寶,你快回答我,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羽後蹲在她的面前,急切地道。
她大大的眼睛轉了轉,視線從門外移到羽後的深山,嘴角微微上揚。
一見她笑,以爲有希望的羽後也跟着笑了起來:“乖,魚寶,快告訴我。”
魚寶凝視了她一眼,擡起頭,又望向門外,依然一言不發。
“啊!”玄風殿,響起了羽後抓狂的嚎叫,還有摔打重物的聲音。在門外的侍衛聽到動靜衝了進去,一看,只見羽後氣喘吁吁地站着,而魚寶毫髮無損。
她沉默地站在門口,嘴角上揚望向外面,恬靜極了。
太子哥哥,會在那個方向回來吧。想罷,她眸中閃過一絲期待。
陵水,玲瓏大殿,年初二。根據慣例,今天宮門會大開,讓有假期的宮人探親訪友。一大早,有的宮女們褪下宮服,歡歡喜喜出了門。
昨晚鬱悶了許久的顏蝶陌,很晚才睡,她聽見門“吱呀”一聲合上,隨即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地道:“小夜……我要洗漱……”
在外面守着的春喜聽到呼喚,走了進來:“姑娘,今天小夜回家看看,所以今天只有春喜陪你了。”
“喔。”顏蝶陌趴在牀上,慵懶地應了一聲。
“ 姑娘,起來吧。”
“把畫拿來。”她搖搖頭,有一件事情,比吃飯還重要。春喜一笑,趕緊從書桌上拿出畫卷,然後在顏蝶陌的面前打開。
“姑娘天天看,能出什麼來呀?”自從高先生給化姑娘和魚寶畫了畫像之後,她每天清晨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着畫像拜上三拜,嘴裡還要念念有詞,模樣極其虔誠。
今天,顏蝶陌依然對着畫像雙手合十,喃喃自語。
完畢後,她瞥了一眼春喜,道:“魚寶可是我的偶像,我這麼虔誠地拜她,是向她學習。我若是像她這麼有出息, 我爹一定笑死。不過,就算我沒出息,只要乖點,我爹孃都笑死了。”
說罷,她示意春喜收起畫卷。
“姑娘,你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我想你的爹爹一定會爲你驕傲的。”春喜無心地道,畢竟化姑娘是太子殿下鍾情之人, 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顏蝶陌一邊洗臉,一邊道:“你怎麼知道我爹爹高興,你認識我爹爹?”
“不認識。”
“啪!”春喜一說完,顏蝶陌就把毛巾丟在水盆裡,嚇得她咯噔一下:“姑娘,水太冷了?奴婢給你去換。”
“萬安國誰不知道我爹爹,你竟然不知道?”顏蝶陌攔住她,大聲地質問道。
自從她受了什麼傷後,一切都太反常了。春喜被問懵了,磕磕巴巴地道:“不知化姑娘的爹爹是……”
“化姑娘化姑娘,我叫顏蝶陌!蝴蝶的蝶!陌路的陌!”
春喜着急地放下水盆,然後把門關上,這才轉過身對她說道:“姑娘,你怎麼可以直接稱呼北王妃的名諱呢?還嫌王爺罰你罰得不夠嗎?”
“這是我的名字!不是什麼北王妃的名字!”顏蝶陌怒道。
失心瘋了。
春喜急得快要哭了:“化姑娘,就當我求你了。自從你重傷之後,頭腦一直都不清醒,就算你再喜歡王爺,你也不可以胡亂地套一個名字來說啊。”
“我爹爹是顏開平!堂堂的開國功臣!我孃親姓龍!我的家在皇城將軍府!我真的搞不懂,你們憑什麼讓我當另外一個人!天天關着我罰我!做什麼事情都要瞞着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真相,還天天說我傻了!”
顏蝶陌說着說着,就悲從心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春喜見狀,手足無措,化姑娘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別哭了,姑娘,我……”
“讓開!”顏蝶陌一把推開她,撒開腿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