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大和沉三頓時沉默,無話可說。
顏蝶陌悠悠地道:“本王妃摸過你們的底兒,沉二是孫質的上門女婿,錦衣玉食,卻架不住孫大小姐的刁蠻,跑來和你們廝混。可惜,英年早逝,失去軍師的你們,若不是被剿得無路可逃,恐怕也不會窩在這雁過山之中。可你們只能窩着,連爲兄弟報仇的資本都沒有!”
羣匪聽了,更是沒了聲音,這生活的確是一天比一天差。
顏蝶陌頓了頓,繼續冷聲道:“難道你們還沒清醒?這世上如此之大,只有雁過山是你們的!只要一踏出這山,你們毫無身份,只是一個土匪!難道你們這輩子都不用娶妻生子、建功立業?還是以後告訴你們的後人,你爹你爺爺我是一個土匪啊!”
她的聲聲冷喝,一聲比一聲有力,震得羣匪不敢說話。沉大和沉三被一個小女子批評得如此中肯,覺得面目無光,可又不能理直氣壯地辯駁,只能悶哼幾聲。
“本王妃早已聽聞你們輕功出色,這兩日又蒙高人指點,所以方纔戰鬥才這樣神出鬼沒,實在是令人讚歎!所以,本王妃請求王爺,給你們一次機會重新做人!”
“你是說,我們要歸順朝廷?”沉大不服氣地道。
顏蝶陌轉過身,冷眼望着他:“不,歸順於我。”
“你有何本事?”沉大喝道,一大羣大老爺們聽一個小姑娘指揮,實在丟人!
顏蝶陌一聽,上前幾步,又示意高雲鶴和莫恆退後。她立在沉大、沉三的面前,眼睛裡面的寒霜越來越重,她紅脣輕啓:“這得看過才知曉。”
說罷,她活動了一下脖子,“咻!”巨大的黑氣在顏蝶陌的腳下滾滾升起,她身體一下子消失在黑煙當中!
黑煙化作巨龍,在廣場中穿梭,颳起了一陣風!
“吼!”巨龍的嘶吼聲,震得人的頭皮都在發麻,高雲鶴更是被震得頭暈腦脹。
沉大在風中站直着身體,看着那條三十米的煙龍飛快竄過廣場,又雄踞在半空之中!此時,那條巨龍突然向沉大撲了過來,內力壓迫他後退了幾步,那龍張開大口,像要將他吞食一般!
“啊!”巨大的壓迫感,讓沉大忍不住吼叫一聲!
就在那龍口要吞了他的頭之時,黑煙瞬間消失,顏蝶陌取代龍頭的位置,離他不到十釐米的地方,那雙透亮的眼睛,盯得沉大心裡發毛。
“你,服了嗎?”顏蝶陌盯着他,冷不防地問道。
沉大呆愣着,點點頭。倘若在戰場上,他連死在誰手都不知道。
此時,沉三猛然醒悟,這身段手法,和菩薩教的一模一樣!只是菩薩不過是小露身手,而北王妃真正展現了威力。無論菩薩是真假是誰,他們早在這北王妃的計劃之中,他們是逃不掉的!
“咻!”顏蝶陌閃到幾米之外,收起了冷峻的眼神,道:“接下來,你們可以選擇了。”
“大哥。”沉三把沉大拉到一邊,方纔北王妃殺了孫質,也算爲了沉二報了仇。雖然之前北王數次剿他們,可天下之大,的確沒有容身之處了。
沉大一向無大志向,以前拿主意都是沉二和沉三,他搖搖頭道:“三弟,你說怎辦就怎辦吧,只是這女子太強勢,我擔憂將來沒有好果子吃。”
可目前要麼生要麼死,管不了以後了,沉三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嘆了一口氣,他手裡是一千多人的性命,在實力差距得如此之大時,他們已經冒不起險。
“回北王妃,我們願意順從!”沉三沉沉地嘆一口氣,轉過身道。
說罷,沉大沉三單膝跪在地上,小嘍囉們一見,跟着跪着道:“我等願意順從。”
顏蝶陌微微咬着牙,望着這齊刷刷的一千五百多人,沉默了良久,道:“謝謝。”
衆人聽了此言,一愣。
此時,顏蝶陌拿出腰牌,將它遞給沉大:“從今天開始,你們是我顏蝶陌的部下,只效命於我。任何人不得傷害爾等,不得欺辱爾等,你們將與我顏蝶陌共榮辱、共生死!”
沉大又是一愣,這女子的性情,轉變得真快,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很差。此時,沉三推了推他,他才連忙接過腰牌,只見這是一個塊上好的白玉,一個大大的“顏”字,在玉佩中盤踞着,閃着奕奕光輝。
“顏家?”沉大喃喃道,當年顏家軍赫赫有名 ,沉大的夢想之一,就是進入顏家軍保家衛國,可那時內力不夠強大,他迫於生活壓力,遂當了土匪。
顏蝶陌點點頭:“以後,你們就是新一代的顏家軍。十天後,收拾好一切,前去王府報到!到時候你們每個人一份戶籍,從此光明正大地活着!”
“是!”沉大、沉三激動地低頭道。
顏蝶陌點點頭,和高雲鶴、莫恆轉身離去,此時夜色已經降臨,雪停了,積雪卻又深了些。天空之中,有着彎彎的月亮,和點點繁星。顏蝶陌沒有使用內力,她在寒風中,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高雲鶴在她後面跟着,他的腳印一個個覆蓋過她的腳印。順利招下一千多人,原本應該高興的,而如今的她卻反常地沉默着。
“雲鶴,剛纔我厲害嗎?”她走着走着,忽然問道。
“厲害。”高雲鶴點點頭,內力高強的她,化成的黑煙雄渾有力,嘶吼得震人心脾,他完全可以想象當年顏家軍在戰場如何所向披靡。
“這是顏家暗殺,最經典的有中生無。”聽到誇獎,她的聲音反而更低沉了,還帶上了一絲的嘶啞。
“嗯。”高雲鶴應着。
她忽然停住腳步:“就是這麼厲害的顏家軍,竟然全軍覆沒了。”
當年顏家軍十萬人,只有一千多個傷兵回來。
這支龐大且戰鬥力高強的軍隊,居然只剩一千人。
當年和顏家軍對峙的,是容國上百個附屬國的聯盟組織,奇人輩出。可顏蝶陌至今都無法相信,顏家軍竟然全軍覆沒了。
後來容國親自出面鎮壓附屬國的暴動,才換來萬安國和容國交界處的安寧,從此萬安國和容國也更加地友好了。
那時候的她只有八歲,什麼都不懂。今時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所享受的和平,是站在一堆白骨上才換得到的。
她望着明月久久失神,見她這般落寞的模樣,高雲鶴道:“王妃,往事不要再提,向前看就好。”
“嗯。”
顏蝶陌淡淡地應了一聲,身形一閃,加快了下山的速度。一陣鷹鳴在山腳下傲然響起,巨鷹揹着三個人,飛往北王府。
此時,一道聖旨也來到了府中。萬祁陽打開看了看,就放在一邊。母后以掛念他剿匪有功和想念他爲由,召他和顏蝶陌進宮,說是要好好獎賞一番。
換句話說,母后變着法兒讓他參加皇兄的婚宴,萬祁陽作爲唯一的一個皇弟,如若不去,太子實在沒面子。原來,至始至終,母后依然都是爲皇兄着想。
他到底算什麼?
萬祁陽苦笑一聲,暫且不論他,小王妃肯定是不願意去了。
此時,剛剛回到後山的顏蝶陌,立馬就被容非子感知到了。他急忙跑過去,攔住她:“王妃,你這麼快就玩夠了?”
她皺了皺眉頭,往清寧殿走去,卻被容非子攔住。她瞪了他一眼:“怎麼了,我回家還不行?”
“王妃,皇長孫的血性雖然除了些。可你現在回來,靠得這麼近,恐怕會有意外。你還是不要回宮那麼快了。見諒,見諒。”容非子笑眯眯地道,實際上他心裡卻慌得很,隨時準備躲開她的巴掌。
“這樣。”顏蝶陌這纔回過神來,一路上她都記念着祁陽,差點兒忘了這回事了。
“所以王妃這幾天,就委屈委屈,在宮外住吧。”
“好。”顏蝶陌答應得很是爽快,容非子心裡立刻鬆了一口氣。
此時一個人翩然而落,摟住顏蝶陌的肩膀:“我陪你。宮裡就勞煩三皇子了。”
說罷,萬祁陽望着她一笑,容非子快受不了了:“行行行,你們恩愛去吧。可不要走遠啊,有事得幫忙。”
“好。”夫妻倆異口同聲地道。
容非子點點頭,就回東中殿了。
不料,他一轉身,萬祁陽就晃了晃手裡的聖旨,道:“小王妃,你願意去皇城一趟嗎。?”
顏蝶陌打開聖旨,看了看,祁陽應該是早有了意向,卻又怕她不同意罷了。
“走吧。”她笑着點點頭,既然現在她不適宜留在宮中,還不如走一趟皇城,免得萬祁陽爲難。
“謝謝。”
顏蝶陌搖搖頭,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道:“祁陽,我從來都不會爲別的男人消沉。有時候我只是不知所措,因爲要接受一些事情。在這個世上,只有你,值得我難過。以後我儘量改,好嗎?”
這句話一直迴旋在她的腦海裡,現在說出來,總算是輕鬆多了。
此時,他嚴肅地望着她,看得她心裡一陣忐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嘆了一口氣,才笑道:“準。”
顏蝶陌一聽,猛地抱住萬祁陽,依賴撒嬌,不在話下。
不久,東中殿響起容非子的驚呼:“什麼?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