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陳璐的生日慶祝會終於如期即將到來。
爲了彰顯陳璐與月明樓的關係,陳璐的生日會就定在月集團旗下的明月廊酒店舉行。
月家負責明月廊酒店內部管理事務的正是當紅男子天團“青花和月”中月如璧的父親月出海。早在日期定下之後,月出海早已親自帶人將場地整飭一新,將一切細節安排的妥妥當當。
外人都道這次的生日會,根本不是普通顧客的生日會,而是月家未來少奶奶的“正身”儀式,於是月家這樣周全地準備,便更加印證了人們的猜測。
政商聯姻,原本就爲全社會矚目,更何況陳秘書長是鵬城政壇幕後的一把手,而月家則是鵬城商界的執牛耳者,於是這一場政商聯姻便是鵬城最頂尖的強強合作。說不定,這一場聯姻過後,都有可能影響到未來鵬城政商兩界的格局,於是這場生日會便格外引得鵬城各界的矚目。
月氏家族上下也是格外重視這次生日會的操辦。自從幾年前月明樓雙親墜崖死後,月家厄運不斷,算到今日,月明樓的正常喜事倒是數年間月家頭一件大喜事。中國人都喜歡沖喜、博彩頭之說,於是月氏家族上下都希望月家能借由此事,重新找回從前的和樂;說不定有這件事沖喜,月中天老爺子的身子就能這麼一下子好起來呢。可不用再如這幾年間因了中風後遺症而一直病病歪歪着。
週五晚上,一切的準備工作都已就緒。
作爲總裁的親衛兵,整個總裁辦的同事下班都沒回家,都自動自發到場地那邊去幫忙。蘭溪也跟着去了,一進大廳就看見沖洗成巨幅的引導照片,照片裡盛裝的月明樓與陳璐並肩而立,郎才女貌,真是一對金童玉女般。
他們臉上的笑容那麼幸福,那般閃亮。有了那樣耀眼的容貌與笑容的對比,反倒顯得陳璐頸子上那串鑽石的項圈都黯然失色。
蘭溪站在照片前,望着這對璧人,努力地笑。如果那照片中的人換做是她,就算有祝炎那雙魔術手,她怕是也笑不出陳璐這樣好看吧?——說的不是相貌的優劣,而是氣場。陳璐雖然年紀小,可是畢竟出身在那樣的家庭,於是她的笑容裡是滿滿的自信與燦爛;而如果是她,肯定會被月明樓的強大氣場給壓住的。
同樣尺幅巨大的照片,除了擱在門口的這張引導照片,大廳裡頭還有好幾張,有的噴繪成了牆壁上的裝飾,有的則作爲舞臺的背景牆。
雖然這場生日會還不是婚宴或者是訂婚,但是整個操持的規模,已經隱隱透露出那樣的氣氛來。
總裁辦的女人們也個個都是有眼光的,瞧見照片裡的陳璐,每一張所佩戴的首飾都不相同,便忍不住低低咋舌,“每一件都是貨真價實的。如果將這些的價格加在一起,那怕會是個天文數字了。”
“有這些首飾做配襯,怪不得陳璐的照片拍得這麼美……”
總裁辦的人雖說是來幫忙,可是事實上沒幫上什麼太大的忙。明月廊酒店的管理人員已經將細節都苛刻到了力爭完美的地步。
丁雨環望了大家一眼,便拍了拍掌,“我看咱們還是都先回去吧,別回頭在這兒沒幫上什麼忙,反倒都成搗亂的了。大家回去都好好休息,明早上可都得美美地早早兒地過來。咱們總得讓人知道,咱們總裁可不僅僅是身邊只有陳璐一個美女,事實上他背後也有咱們這一大羣美女呢!”
大家就都笑着響應。
大家陸續退去,丁雨盯了蘭溪一眼,走過來跟蘭溪一同下樓去,邊走邊說,“蘭溪你今晚可得好好做做眼部護理。家裡有眼膜沒有?我這邊倒是有兩片,是溫和質地的,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用吧。”
蘭溪下意識拍拍自己臉頰:怎麼,原來她竟然真的沒用到已經讓神色都跟着憔悴了麼?她原本還是要小心藏着的。
“謝謝主任。”蘭溪尷尬地笑,“其實我還沒用過這個。從前就是偶爾用點眼霜,還沒堅持下來。”
丁雨就笑了,“那是因爲你還年輕,還有偷懶的資本。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天天對着鏡子看見自己眼角平添的皺紋,那危機感就自然催着你不許偷懶了。”
蘭溪也笑,“主任瞧您說的。您一點都不用擔心這個,看您的皮膚倒是比我還好呢,絕對都猜不到您竟然是當媽的人了。”
蘭溪說着,彷彿爲了印證自己的話一般,還努力細看了丁雨的臉一眼,“我媽就總說,生過孩子的女人不服老是不行的,生完孩子之後不論怎麼保養,皮膚也自然都是要鬆了的。可是看丁主任您,這皮膚還是吹彈可破,真是讓我羨慕死了。”
電梯落底,電梯廂彷彿微微晃悠了下。丁雨只能提醒自己這是錯覺:畢竟以明月廊的星級,各種硬件都是用的國際尖端的,怎麼可能會用晃當了的電梯。
兩人走出電梯,丁雨斂了斂心神,便笑,“蘭溪,你姐姐賀雲也是一名優秀的空姐。按說,空姐是最善於妝扮的,你在家裡怎麼沒跟她多學學這些化妝和護膚的技巧?”
賀雲就是蘭溪心上的閘門,一旦碰觸就會讓她覺得泄氣。
“各人底子不一樣吧,我就算化了妝也沒辦法跟我姐似的那麼好看。”蘭溪搪塞過去。
以賀雲對她的仇視,怎麼可能還會教她護膚與化妝的技巧?她只有在賀雲面前扮演無害的醜小鴨,只盡職地配襯賀雲這朵鮮花,才能讓賀雲的脾氣平和些,也讓家裡的氣氛舒緩些。
丁雨之前無心的一句話,卻彷彿一語成讖。
蘭溪回到家中,賀雲就不肯放過她。一家四口圍坐的晚飯桌上,賀雲就尖着嗓子朝蘭溪笑,她的眼睛卻是瞟向劉玉茹的,“蘭溪,聽說明兒陳璐的生日會,就是要宣佈陳璐跟月明樓正式交往呢……蘭溪,你果然是大義滅親啊,我到底沒福氣仰賴你幫忙,你反倒還去幫陳璐拍照,又收拾會場的。”
蘭溪知道賀雲絕不會放過她的,一聽見賀雲這麼開火了,便只低垂了頭去扒飯。
劉玉茹兩面爲難,小心地勸着賀雲,“小云啊,上回月明樓來咱們家,咱們也都是親眼看見他的脾氣的。就他那個難溝通的樣兒,蘭溪這樣笨嘴拙腮的也真是難說上話——小云啊,就連一向伶牙俐齒的你,跟他說話也是費勁,是不是啊?”
賀雲原本篤定了劉玉茹會幫自己,就算已經來不及改變一切,至少還能拿蘭溪來撒撒氣;卻着實沒想到劉玉茹竟然說出這麼一句軟中帶硬的話來。
賀雲就笑了,轉頭只望着劉玉茹,“媽,您可真會開玩笑。蘭溪怎麼會笨嘴拙腮,蘭溪是您的親生女兒呢,自然會遺傳到您的好口才。媽您那條舌頭也算得上是三寸不爛之舌了,我在您面前哪裡敢說是什麼伶牙俐齒?”
劉玉茹被賀雲搶白得一愣。雖然還能回嘴,只是怕氣氛更僵了,便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回去。只低頭,伸筷子將盤子裡的菜整理了又整理,還特地挑了塊揉夾進賀雲的碗裡去,小心地說,“小云啊,吃飯吧。吃飯的時候生氣,對消化不好。”
賀雲卻愈發惱怒,伸筷子將肉夾出去扔在一旁,“不用在我爸面前這麼假惺惺地對我好,行不行?你這樣,叫我看了真噁心!”
賀樑終於看不下去了,將筷子啪地拍在桌面上,“小云,你說什麼呢!還不快向你媽媽道歉!”
自從跟前妻離婚,賀樑出於歉疚,很少跟賀雲這樣明擺着發脾氣。他這會兒這樣摔了筷子,賀雲也是一驚。
可是事已至此,就算再驚,又能怎樣?說出去的話早已收不回來。賀雲便反倒冷笑起來,也不起身,還坐在原來的位子上,斜睨着父親,“爸,快20年了,每次我跟她發生矛盾,你總是站在她那邊。”
“爸,我是你親生的女兒啊,而她不過是你半路湊在一起的夫妻。難道我這個親生的女兒,還比不上她在您心裡的地位?”
“小云,你給我住口!”
賀樑氣得渾身哆嗦起來,伸手點指着賀雲,“你媽媽的性子,我自然比你清楚!從她過了門,她收斂了多少,我比你看的清楚!”
“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一個人要想改變自己的性子,委曲求全,那有多麼地不容易!——可是你媽媽竟然做到了,而她爲什麼會這樣委屈着自己?還不是爲了咱們這個家,爲了我,也更爲了你!”
賀樑說着,一行行清淚從眼鏡後頭流淌下來,“你爸我不善於言辭,可是你爸我的眼睛卻是雪亮的!你媽就怕委屈了你,這些年事事處處都可着你先來,爲此而讓蘭溪吃了多少苦頭!小云你竟然還不知足,你竟然還有臉這樣當面跟你媽媽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賀樑,賀樑你別說了!”劉玉茹眼見壓服不住,急得奔過來扯住賀樑的手,側身擋在父母兩個中間。
賀雲坐在原地則落下淚來,“她委屈?杜蘭溪吃了苦頭?爸,爸——你只看見人家母女,你怎麼就看不見你親生女兒,這些年有多委屈,吃了多少苦頭!”
賀雲環指着房子,“這個家,原本是我跟您,還有我媽的家;結果卻被她們母女鳩佔鵲巢。”賀雲憤恨地一指蘭溪,“她,還要跟我用同一個房間;從小到大還非要跟我上一個學校,讓我被同學恥笑,說我是沒有媽的孩子,還要照顧後媽的拖油瓶!”
賀雲笑得越發難以自控,“還有月明樓啊……我都跟她說明白了,我說我要跟月明樓在一起。可是她非但不肯幫忙,還反倒胳膊肘朝外拐,甚至自己還私下裡跟月明樓捻三搞四!”
蘭溪原本想盡力忍着,將飯碗中的飯給扒完了好離開。
她媽從小事兒多,每回吃飯都必須將碗裡的飯菜給吃光了,不準剩一個飯粒子,否則要被罰蹲牆根兒——可是她發現,今天的這碗飯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蘭溪將碗輕輕一推。碗筷跟桌面碰撞,發出輕輕的“當”的一聲。
這聲音雖然輕微,卻也吸引了另外那三人的注意力。三個人都望着蘭溪。
蘭溪起身望了賀樑一眼,再望劉玉茹一眼,便伸手直接扯住賀雲的衣袖,“想撒潑?行,我陪你。敢不敢跟我到外頭去,要打要殺咱們都來點真格的。別在家裡橫踢馬槽,氣壞了兩位老人家。”
蘭溪說着,脣角忍不住冷冷掀了掀,“就算我媽不是你親媽,你可以不用考慮我媽的感受;可是你總歸也得在乎爸的身子。賀雲,其實你我的處境相等,我都能替爸考慮,你也不能太不是人了吧?”
賀雲被噎住,卻憤憤一抽袖子,“杜蘭溪,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沒說的也沒關係。”
蘭溪靜靜擡眼望賀雲,賀雲那張漂亮的臉,這一刻已經猙獰扭曲,完全不復從前的溫柔美麗。蘭溪心下暗歎:人就是不知足,上天對賀雲已是厚待,讓她天生美貌,而且從小到大除了父母離異之外,都一直是順風順水。可是賀雲偏偏還要去索取本不該屬於她的東西,便嘩啦一下子將手裡原本擁有的全給丟了,像丟了西瓜揀芝麻的熊瞎子一樣,爲了那虛妄的目標而再付出更沉重的代價。
“你跟我沒說的,那你就直接動手好了。我知道你這些年對我一直有氣憋在心裡,就如你自己所說,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的——那我今天就給你個機會,你都發泄出來。想打想罵,我都由得你。”
蘭溪再擡眼望了二老一眼,豁達地笑笑,“總歸不能讓你在家裡再氣老人了。反正我皮糙肉厚,也扛打。”
“蘭溪!”賀樑聽得動容,趨前一步來,“傻孩子,你別說傻話!我跟賀雲出去聊聊。總歸,她的怨氣怕從根兒上都是從我這起來的。蘭溪你好好陪陪你媽媽,啊。你們倆別難過,萬事還都有我呢。”
賀樑帶着賀雲出去,良久之後卻只有賀樑自己一個人回來。
長久伏案工作,原本已經微微駝背了的賀樑,立在門口的燈影裡,身子彷彿更彎了些。
劉玉茹迎出來,小心地問着,“小云她可好些了麼?老賀啊,其實你何必這麼動氣呢。小云她總歸是孩子,孩子跟媽說兩句就說兩句,哪個孩子還沒兩句牢騷啊?”
蘭溪也立在門廳,兩手插在口袋裡,靜靜地望着賀樑。
賀樑擡頭望了蘭溪一眼,尷尬地笑了笑,“你們別擔心。賀雲雖然沒跟我回來,卻不是野跑去了,她是去看看她媽,說今晚上在安養院陪着她媽一起睡。”
雖然明知道明天是重要的日子,應該讓自己至少別有黑眼圈。丁主任還好心地給了兩貼眼膜,特地囑咐她好好保養一下,結果蘭溪這*還是睜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幽黑的夜空,無法入睡。
賀雲這個火癤子早晚會出頭兒,蘭溪心裡早有準備。可是當賀雲真的這麼直接鬧開了,看着二位老人面上的難過,蘭溪還是覺得好自責。
同樣心情無法平復下來的還有賀雲。
賀雲跟賀樑說,是要去她媽那邊,可是事實上她卻獨自沿着夜色一直捋着馬路朝前去。她是有媽,她是可以到媽那裡去,可是媽如今大多數的時間都只生活在她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就算賀雲去跟媽傾吐,媽也未必能聽得明白,更不一定能幫得上任何的忙。
賀雲正捋着馬路無邊無際地獨自走着,忽然背後兩束大燈的光柱刺眼照來。
賀雲下意識躲閃到路邊,迎着那燈光回頭去看。可是那經過改造的大燈的燈光太刺眼,讓賀雲根本就看不清那車子上坐的人是誰。
賀雲停,那車子就也停了。這樣深更半夜的,小街前後更是沒有了人影,賀雲就有些緊張起來,將手攏在眉頭上想要看清楚那開車的人是誰。
彷彿爲了回答她的疑問,車門砰地一聲,有人從車子上走下來,逆着光,搖搖晃晃向她走來。人還未到眼前,賀雲先聞見了那人身上傳過來的濃重的酒氣。
這樣深更半夜的,醉醺醺還在街上晃的人,總會讓人覺得危險。
賀雲便驚呼,“誰!”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來,便陰測測地笑起,“賀雲,j人!你他媽的從我這裡拿了錢,還說什麼儒勒集團的合作權都是你的功勞——可是事實上,根本是你在騙我!”
賀雲心底咯噔一聲,這纔看清楚來人竟然是喝醉了的龐家樹。
賀雲心驚地後退。她素知龐家樹絕不是好人,尤其此時夜深,他又喝了酒,聽着語氣便是不善。
“龐少?你,你在說什麼啊?什麼騙你?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賀雲是真的不明白龐家樹在說什麼。她是真的用心用力將儒勒集團引向了龐氏一邊,她是用此舉在報復月明樓的,她怎麼會想要騙龐家樹?
“j人,還裝,你他媽的在我眼前還要裝!”
龐家樹所有的恨意夾着酒意,摻在血液裡,一同轟然衝上頭頂來。他獰笑着一步一步走向賀雲,“還敢當着我的面撒謊,嗯?老子受你一次騙,還會受第二次麼?”
“龐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賀雲一步一步後退,卻忘了身後就是馬路牙子,她一腳就被絆倒,整個人仰天跌倒在地!
“有話好說?”龐家樹縱然醉了,卻也像是狩獵的鬣狗一樣,猛然撲了過來,“我跟你,他媽的還有什麼話好說!”
龐家樹像一座大山般忽悠一下壓了下來,賀雲嚇得尖叫,“你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喊人了!”
“喊人?老子看你還敢喊人!”
龐家樹惡向膽邊生,揚手便左右開弓扇了賀雲幾個大嘴巴子,“我看你還敢喊!”
賀雲腦子好用,口齒也是伶俐,只可惜不善於打鬥。龐家樹這樣使了蠻力壓下來,又兇狠打她,她的神智便登時陷入昏亂,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自保……
龐家樹用身子壓着賀雲,伸手將自己的領帶抽下來塞到賀雲的嘴裡去。酒醉的人本就是有蠻力,他便強行扯開賀雲的雙膝,蠻橫地衝了進去!
撕裂的疼痛讓賀雲痛得尖叫起來!
可是她口中被堵着領帶,口不能言,手臂又無法抵抗,她痛苦地左右晃着頭,將路邊的青草全都碾碎。
龐家樹將所有的憤恨都發泄在了賀雲的身子裡,邊衝擊着邊狠狠咒罵,“媽的,老子倒是忘了你是喜歡月明樓的。原來就是你故意幫着月明樓來勾我踏入陷阱——j人,j人!你毀了老子,老子當然也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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