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溪裹着被單,噤聲一件件撈起地上的衣裳,顧不得狼狽都重新套回身上。形象是顧不上了,反正跟總裁大人身旁油走過的一個個女人相比,她連個醜小鴨都算不上。原來她骨子裡竟然是這樣自不量力的壞女人,平時那些不嫁豪門的說辭不過都是給自己面上貼金。
蘭溪穿戴好了,深吸口氣拉開了房門,沒敢回頭再看一眼月明樓。他此時怕是滿臉的殺意吧,她也活該。出門的剎那,蘭溪還是停住了腳步,想了想從錢包裡將所有的錢都掏出來,連躲在角落裡的兩枚一毛的硬幣都沒放過。一堆零散的錢幣,加在一起也不過百十元,蘭溪將它們都擱在門口的鞋櫃上,這才走出門去。
所有的電影和小說不是都那麼表現麼,富有的男子會抽出大把的鈔票給那女子。她是窮人,不敢用那點零散鈔票買得月明樓的原諒,她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稍作一點補償。換位思考,如果被揍了的人是她,她也會悲憤欲絕的吧。
強自鎮定下樓去,果然撞見樓下傭人一臉的驚愕。兩眼精明的管家劉三姨迅即斂了面上的神色,一如往常含笑走上來問,“杜小姐,來得這樣早啊?”
劉三姨不說是蘭溪昨晚留宿,反倒說是今早纔來,不着痕跡地幫蘭溪開脫了。蘭溪卻也明白,劉三姨幫的不是她,是維護的月明樓的形象。蘭溪便順着臺階下來,點頭一笑,只勉力說了聲,“是啊,總裁早晨有公事要我送過來。”
據說這幾個老傭人都是從月家大宅那邊派過來的,都是最精明,最得力的,待人接物也是最懂得察言觀色的。蘭溪每回面對這幾位,就只覺得心臟抽筋,有點膽怯。
“是這樣啊,辛苦杜小姐了。”劉三姨覷着蘭溪的神色,不動聲色地客套而笑,親自開門送蘭溪出門。蘭溪幾乎逃命一般奔出大門下了電梯,沿着清晨幽靜長街一路疾行。
身畔有出租車招徠地按喇叭,前方不遠處也有公交車站,蘭溪卻都只能低頭走過。她將身上所有的錢都留在了月明樓的鞋櫃上。那點錢雖然對於月明樓來說根本就不屑一顧,可是卻已經是她這個月身上僅剩的現金。
踩着歪斜的高跟鞋,蘭溪腳下的路變得舉步維艱。可是她依舊咬牙忍着,一步一步走向遠在城市另一邊的家。月明樓的公寓在富人聚居區,而她的家則是在下崗工人聚居的老式廠礦宿舍樓裡,這是兩個遙遠不相連通的世界,永遠地涇渭分明。
都說富人都窮得只剩下錢了,其實窮人也只窮得只剩下口頭的自尊了。可是她卻自己將自己的自尊踐踏在腳下,踩碎了還蹦在上面狂笑大呼。
屌絲的逆襲?哈,哪裡有什麼成功的塊感,卻付出了自己身子裡僅剩下的那一寸傲骨。
從此再也沒有資格在好友面前說,“別夢想嫁入豪門,那裡供養不起咱們高貴的心。”從此後她在旁人眼裡,也只是一個主動爬上總裁的*去的拜金女。
從此……
蘭溪竟然不知不覺走回校園去,擡頭便能看見校園裡那棵百年的古櫻——從此便再也沒有資格去奢望,那立在櫻花樹下的白衣男子溫柔向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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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zzy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