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似文質彬彬的面頰,帶了點書卷氣的蒼白,原本是斯文清秀的男子,卻在那晚凌亂的燈光裡顯得猙獰而扭曲。
也曾經一直認定的價值觀,也在那個晚上徹底傾覆:她曾經相信,以女孩子的美貌能贏得所有異性的好感;即便是小天那樣桀驁的傢伙,不是也對她多少存了一些好感,所以纔會主動追求的麼?
這世上的男人,總歸都會對美女憐香惜玉,所以她纔會一直努力扮演柔弱美女的形象。可是那個晚上,她發現她的一切柔弱都沒能換來那些人的半分同情。
尤其是那個看似斯文的男子,即便她哭得梨花帶雨,一直在軟語哀求,他卻也沒有放過她!
她被按在桌子上,彷彿被擱在砧板上的羔羊。隨着他強悍的動作,吊在桌子上方的吊燈不停不停地在搖曳。就像她的身子,被他捉緊了,只能被動隨着他的動作一同搖曳,沒有半分逃開的可能。
他終於結束了動作,從她身子裡離開,卻面對她的哭泣無動於衷,冷漠的眼睛裡全是鄙夷。
她以爲她終於結束了噩夢,可是哪裡能想到他穿好衣裳,一邊優雅地繫着袖釦,一邊寒涼地吩咐手下:“帶她出去接客。賺來的錢,給她爸抵債。”
他是用韓語說的,可能他以爲她聽不懂韓語,可是她一字一句聽得那麼真,於是那一字一句就也變成了針尖麥芒,狠狠地刺進她靈魂裡!
她最後的幻夢都破碎——原來所有的言情小說都是騙人的,根本不會有所謂的黑幫大亨因爲一次歡愛而真的對一個美麗的少女動情——真正的情形卻是眼前的模樣!
她大哭抗拒,她甚至雙膝跪下來向他哀求。
剛剛跟他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她以爲他好歹也能心軟一下的——卻沒有。
她被帶走,做了幾樁生意,換回了大筆的錢,還了她爹欠下的債。
她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h國人,家族生意做得很大;不過那些生意只是幌子,真正給他們賺錢的是黑道的生意。她爸跟許多從中國過去打工的人一樣,開始就是花巨資走他們的門路才偷渡成功的,到了韓國之後又被他們引着走進賭場——慢慢地,這些中國人所有的打工賺來的錢都被他們給騙去;而這些沒有合法身份的勞工,更被他們捏在手心裡,隨時可能被遣返,甚至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之後,她連最後的一絲幻夢都徹底破滅。她知道她鬥不過他們,而且她也沒有靠山可以救她,於是她只能乖乖聽他們的話,半分沒敢反抗。
幸虧他們做事也是小心,沒有讓她在鵬城本地做生意,而是帶着她到了另外的城市去。那裡沒有人認識她,做完這幾樁生意、給爹還了錢,她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那時候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爸逃過了這一回就安安分分地回來吧,再別賭了。這也是她身爲女兒的,唯一能爲他做的事了。
她年輕,又長得漂亮,做那些生意的時候,客人們有的是真的很喜歡她,於是在給現金之外還給了不少物質的東西。h國人做事謹慎,只拿走了她的現金,卻沒動那些物質的東西。她帶着它們回到了鵬城,開始恨得只將它們都推在櫃子的最角落裡,曾經發誓要一輩子都不動的。
可是後來鬼使神差一般,看見學校裡的女生們炫耀她們的新衣服、新包包,她的心也蠢蠢欲動起來。她那些東西原本比她們的好上一千倍一萬倍,她便讓它們在櫃子角落裡蒙塵,真是可惜。
她開始只是小心地拿出一個韓國的小頭卡戴上,沒想到在學校就收穫了讚揚,說是在韓劇裡見過的,國內根本沒有得賣……於是那天午休,學校裡所有的女生都圍到她們班級門口來看她。
那些原本是因爲恥辱來的東西,卻不經意之間也爲她帶來了自豪。這樣的轉變讓她的心也發生了轉變——於是她像報復一般,又像上了癮似的,一件一件將那些東西都拿出來,穿戴上,然後一次又一次收穫同學們豔羨的目光。
她便變得心安理得了,那些屈辱的記憶也彷彿被驕傲一點一點撫平。到後來她都覺得好像曾經的事情只是一場夢,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她還是完美的尹若,她還有資格繼續去喜歡少年小天;她還可以去寄望未來,她依舊還擁有美好的人生。
可是已非完璧之身卻成爲她心上隱憂,她深知以小天的性子是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她——於是她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能將這件事完滿地遮掩過去。最好讓小天以爲是她的第一次是給了他,那麼便一切都能瞞天過海,獲得完美的結局。
於是那晚機會來了,老天都幫了她。終究就連小天也還是年少,未經過男女之事,於是只是看見她光着身子,身子下頭有血,便連他在內的所有人都相信了“眼見爲實”。
那一抹血實在是簡單可笑之極——隨便在哪裡弄破了自己,流出來的血,都沒人用肉眼分得清區別。
她在那一天早晨是感謝上蒼的,覺得老天剛剛那麼殘忍對她之後,又給了她這個補償,沒有人懷疑整個事情。於是從那個早上開始,杜蘭溪主動地消失,再也不出現在她跟小天中間;小天也對她開始努力地好起來,儘管有些勉強,卻能看得出他在努力的。
這就夠了,她覺得她的人生,終於否極泰來。
只是人生這場戲啊,永遠都不由得出演的角色自己來做主,一切的一切劇情,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就在她以爲一切都已風平浪靜的時候,她那位生身父親又給她闖了禍。
依舊還是老.毛病,依舊是不顧一切的賭輸了錢。
那些人深知,她爸這個廢物沒有半點的利用價值,可是她爸卻有她這麼個好女兒——所以當那個殘忍又蒼白的男子又來找她,她就知道這一次她爸再欠下大筆的債,不只是她爸自己的原因了。
是他們故意挖好了陷阱等着她爸跳,然後用她爸來要挾她。
她後來慢慢明白了那些人的用意——h國市場的狹窄,再加上中國近年來的富豪急速增多,於是他們將目光盯上了中國。他們想要擠進中國的商場來,他們需要一點一點滲透進鵬城的政商兩界來。
她那時候還不知道小天是月家的子孫,但是那些人卻很清楚她跟龐家樹一直也有勾打連環。那時候龐家樹對她也算是真的癡情,於是鬧得幾乎人盡皆知。那些人就來找她,讓她想辦法拿下龐家樹。
原來那些人打算從這裡打開突破口,放長線釣大魚——而她很不幸地,成爲了那枚根本沒有資格反抗的釣餌。
否則,他們會殺了她爸。
就算她爸死不足惜,可是他們手裡還握着她從前做生意的錄像!——她不敢冒這個險,不敢讓他們毀了自己,所以她不能不答應!
於是她後來拒絕了小天,而選擇了龐家樹。
可是她還是沒用,她就算嫁給了龐家樹,卻也得不到龐家二老的待見,根本沒辦法做到那些人希望她做到的事——龐氏的執政權都在兩個老傢伙手裡死死攥着,她半分都摸不到;於是那些人又想到了月明樓。
從前的小天隱藏得很好,就連那些人開始都沒想到小天竟然是月家的子孫,否則也許就不會讓她還要繞一個彎子去釣龐家樹,而直接要她跟月明樓在一起了吧——可是世事就是這樣無法預料,再回首時已是百年身。
她曾經是月明樓的初戀,她一個人可以攪動起龐氏與月集團之間的風雲,那些人對她這個身份感興趣極了——於是纔有了後來的這一步一步。
她跟龐家樹離婚,她想回到小天身邊去;雖然她有被脅迫的緣由,可是她是真的帶着自己的幾分真心的——她是真的喜歡過小天,她是真的寄希望於小天能保護她,幫她擋開那些災厄,讓她重新過上安穩的生活。
可是一切,終究還是落空了。那個來徹底毀了她幻夢的人,依舊還是杜蘭溪。
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口口聲聲要保護她的杜蘭溪,非但沒有在她最危急的時候保護得了她,甚至還間接地對她落井下石,間接造成了她此生最黑暗的厄運。
如果當年不是她腳脖子崴了,不是她拖住了小天沒能來接她,那麼她那個晚上可能就不會遭遇那個噩夢……
如果後來不是她還賴在小天身邊,也許她真的還有機會借重小天的力量,拜託金鐘他們的糾纏。
一切的一切,彷彿只差一步,都是因爲隔着那個杜蘭溪。
所以她恨杜蘭溪。不管誰有多不理解,也無法泯滅她對杜蘭溪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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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到這裡,明天繼續。就算反角,某蘇也希望給她一個相對完整的心情軌跡,希望自己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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