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如果這一刻傅明煙說讓他跪下,他也會毫不猶豫。
傅明煙笑了笑,“我想休息,先回去了。”她沒有回答秦白鷺的話,轉過身,往樓梯的方向走。
走了幾步,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嗓音淡淡的說,“我建議你出門的時候照照鏡子,你臉上這一道被貓抓的挺嚴重的。攖”
秦白鷺淡笑着摸了摸臉,眼瞼下方,一道細微的紅痕,摸起來挺疼。
涼涼的嗓音低語,“是啊,家裡養了一隻貓,抓人挺疼的。”
……償…
傅明煙一層層的下着樓梯,回到病房的走廊上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沒有手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就是感覺有些餓。
還沒走幾步,就感受到一股無可忽視的氣息,她擡起頭,看着站在病房門口,氣息冰冷的男人。
沒等他問,傅明煙就走過去,說道,“我有些悶,去天台吹了吹風。”
她說完看着男人的神色,有些後悔,因爲夏敘估計還在天台,就算夏敘帶着餘唯走了,那麼地上那一堆血跡怎麼解釋。
她正咬着脣,看着男人眼底冰冷的溫度,剛想在解釋兩句,就被他擁進懷裡。
他抱得很緊,一隻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一隻手在她的腰際,男人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
臉頰,微溼,她這纔想起,她讓他下水就那個落水的女子,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換。
傅明煙伸手推着他,紋絲不動。
她說道,“你去換身衣服吧,穿着溼衣服會生病的。”
他突然鬆開了她,低頭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被他衣服上落下的水珠浸溼了一點,她的眼睛還像當年那一般,帶着世界上最美的星湖顏色。
“對不起。”
“啊。”傅明煙一怔,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她低頭不在看他眼底的溫柔灼熱,往後退了一步,“有什麼對不起的,你快去換衣服吧。”
薄寒生看着她退後了一步,明顯的疏離,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聲音近乎卑微祈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看着她冷淡的眉眼,有些急切的說,“我可以改的,你喜歡什麼樣子的,我都可以改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傅明煙想要抽出手,男人握得更緊。
“晚……明煙,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英俊眉宇緊緊的凝着,漆黑如墨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不敢鬆手,但是有又她抽回,只能用力的握着,但是又怕傷到她。
他鮮少有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想說的話衝到喉嚨又梗住,就這麼艱難的卡在喉嚨裡,怕說的她不高興,怕她不理不睬。
傅明煙有些無奈,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她想,要不就這麼僵着吧,耐力她有的是,所以,她低頭看着地面,無聲沉默着。
男人依然沒有鬆開她,小心又期意的目光看着她,走廊上滿滿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寬鬆的病號服,身影淡薄,眉眼淡淡的女子。
如果這一刻傅明煙說讓他跪下,他也會毫不猶豫。
可是,沒想到傅明煙卻說道,“我喜歡身高再低一點的,然後,五官長得柔和一點。”她擡起頭看着他,沒有譏誚的神色,很是認真的說,“最起碼,不能是個殘廢吧。”
她看着他一瞬間僵硬的表情,繼續笑着說,“這幾天是雨季,天氣溼重,你的腿的應該會疼吧,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她一副我說完了,請放開的表情看着他。
薄寒生深深的看着她,薄脣緊抿,聲息就這麼冰冷死寂一般,他很清楚的聽見女子低啞的嗓音,看着她眼底憂慮的嫌棄,看着她蹙着眉。
在護士走過來說,“這位小姐,該輸液了。”
他才鬆開她的手。
眼底是如死海一般的平靜,他坐在沙發上,看着她躺在病牀上,安靜的輸液。
她的視線落在他漆黑的眼眸裡,然後她下一秒閉上眼睛休息。
他的腦海裡開始回想着她說的話,她說喜歡身高在第一點的,他做不到,她說喜歡身體健全的人,他好像……也做不到。
胸腔裡積了一把火,開始劇烈的燒着,燒的,他身上所有的神經都在傳遞着痛楚,他所有的思緒都無法聚集,渾身流淌的血液似乎馬上就要乾涸了。
他的眼前出現一道白光,四周都安靜悄悄,他聞道一股血肉燃燒的氣息。
似乎來源與他的掌心。
他才反應過來,將手中的煙捻滅。
傅明煙本來是沒有睏意的,只是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覺得難受,就閉上眼睛休息,醒來的時候手上的針已經起了。
她揉着眼睛,下牀喝水,病房裡的地面上,鋪着高檔柔軟的地毯,所以她雖然沒有穿鞋也不會感到太涼。
她喝了水,病房的門被人敲響。
然後,幾秒鐘之後,溫淼走進來。
他手裡拎着醫藥箱,走到傅明煙身前,將醫藥箱放到牀頭櫃上,他的語氣很恭敬,而且,他喊她的是傅小姐。
“傅小姐,勞煩你提醒當家一下,把藥換了,在傅小姐醒來之前沒幾天,當家也纔剛剛醒,他胸口上的傷,刀口太深,而且他自己也不愛惜,耽擱的時間太長。”
溫淼嘆息,“上午也不知道怎麼了,傷口泡了水,估計現在已經發炎了,我們這些人勸他他也不會聽,還是要勞煩傅小姐了。”
“哦。”傅明煙眼睫垂下,淡笑溫聲的回答,“好,我會提醒他的。”
她完全按照溫淼的話語接上,他說讓她提醒一下,她就真的答應着只是提醒一下,表情淡淡。
溫淼皺眉,沒有再說一句話離開。
………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傅明煙本來在等着薄寒生來,病房的門被推開的時候,進來的人是溫淼。
溫淼的手裡拎着某家餐廳的紙袋,他將飯菜放到茶几上,就走開了,看都沒有看一眼。
似乎,意見頗深。
傅明煙無所謂,吃了晚飯,她閒着無聊,下午睡得又足,就披上一件衣服,想要出去走走。
保鏢將她攔住,“太太,請問你有什麼吩咐。”
傅明煙雙手放進口袋裡,眼眸淡然的像一汪平靜的湖泊,“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跟着我。”
看着保鏢爲難,傅明煙說道,“今天上午你們倆也在這裡,也應該聽到了你們當家說的,我想要什麼,他都會滿足我?如今,我不過是想出去走走,散散步而已。”
上午,那個高貴的男人低姿態卑微的身影,映在保鏢的腦海裡,瀾城隻手遮天的人物,竟然會在一個女子身前如此的放低姿態。
這似乎,不可想象。
“是。”保鏢遲疑一下,還是應道,他跟在傅明煙身後走着,拿出手機撥通了薄寒生的號碼。
保鏢自然不敢把傅明煙的原話重複一遍,只是精簡的表達了一下,那端男人沉聲的‘嗯’了一聲,囑咐了幾句讓保鏢不能離開她兩米之外,就掛了電話。
薄氏大樓。
低調優雅的歐式風格的辦公室,明亮寂靜。
薄寒生坐在高檔的真皮沙發上,半裸着上半身,莫離在爲他包紮傷口。
莫離咬着脣,她是今天下午來收拾總裁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沙發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西裝,然後在休息室的門半掩着,她將那件西服拿起來發現衣服上,有一塊明顯的褐色,已經乾涸的血跡。
薄寒生這幾日,很少來公司,他受傷的事情莫離知道,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去看,就被溫淼給攔下了。
薄寒生的指尖隨意的捏着手機,片刻,他將手機放到茶几上。
莫離給他包紮完傷口,他便站起身,將襯衣穿上,莫離抿着脣,將熨燙整齊的西裝遞給他,然後看着他邁着長腿,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莫離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蒼白平靜的整理着文件。
………
這幾天是雨季,傅明煙在涼亭裡做了一會,就下起了雨。
她的臉頰在夜色裡,蒼白安靜,傅明煙看着涼亭外面落在地面的雨絲,目光隨着看向不遠處,平靜的湖面上面泛起的漣漪。
保鏢沒有帶傘,他拿出手機,吩咐着那端幾句,過了一會,一個同樣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大步走過來,遞上一把傘。
保鏢說道,“太太,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傅明煙安靜的做了一會,然後漫不經心點了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唐毅。”
走出涼亭。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並不大。
她微怔的擡頭,冰涼的雨絲落在她的臉頰,有一滴落在她的眉睫,她眨了眨眼睛,保鏢立刻撐起一把傘,遮蓋了她眼前的視線。
傅明煙輕輕的推開了保鏢撐着傘的手,走出傘外,站在微微細雨裡。
穿着寬大的病號服襯得她的身形更加消瘦,頭髮很短,很蓬鬆,像是沒有怎麼精心打理,但是卻絲毫沒有掩蓋在她精緻妖豔的五官。
像極了一副淡然的水墨畫。
“太太。”保鏢快速走上前,將傘遮在她的頭髮。
傅明煙淡淡的說,“雨又不大,不用打傘了。”
“這……”保鏢猶豫着,並沒有將傘移開,“太太,天氣漸漸的冷了,還是不要被雨淋到的好。”
此刻,因爲下雨了,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道路變得擁擠,雨傘碰撞,保鏢跟在傅明煙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護着她,免得被人碰到。
但是,這種事情,有時候,無法避免的了。
就像……
迎面走來的一位打扮華貴闊氣十足的婦人,充滿着暴發戶的氣息。
那貴婦在和身邊的女孩說着什麼,再加上她們身邊圍了三五個黑衣保鏢,在清掃着她們身邊的人羣,給她們騰出行走的空隙。
派頭十足。
對於這種人,傅明煙沒有理會,往前走着雖然對她們的做法不敢苟同,但是還是有意的往邊上走了走,並不想招惹她們,給她們讓出一點道路。
可是,那個貴婦身邊的年輕女子卻很不滿意,似乎覺得自己的威嚴遭到了挑釁,給身邊的保鏢一個眼色。
雨慢慢的下的有些大了,落在她的眼皮上慢慢的沉重,她伸手摸了摸髮絲,心裡想到此刻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她的頭髮剪短了,也長了一點,剛剛到肩膀的長度,她想,要是在以前,長髮披散在身後,應該算得上是雨中美人了吧。
現在,估計是狼狽了。
她往前走着,沒走幾步就忽然感覺到有人推了她一把。
然後身體不受控制的傾倒。
“太太。”保鏢想要上前,扶住她,但是離開有幾個人攔住了他。
是那貴婦身邊的保鏢。
他一個人,自然對付不了幾個人,不過,他看着傅明煙跌倒在地面上,濛濛雨絲打在她身上,他心裡一急,就和那幾個保鏢動了手。
很快,他就佔了下風,臉上,身上都受了不大不小的傷。
此刻,本來擁擠的人羣就像是上了發條一般到點停下,來來往往,也有不少的護士,病人,都很默契的停下腳步,看着那幾個黑色的身影交起手來。
有好心的人想要將傅明煙扶起來,但是又忌憚那個穿着華麗的婦人還有她身邊的少女,畢竟,這身派頭,沒誰想招惹的起。
手腕上傳來擦傷的疼痛,尤其是沾着水,刺痛蔓延在她的神經,地面全是雨水,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溼了,帶着泥土的痕跡。
傅明煙站起身,擡眸,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一名打扮的華麗的婦人和年輕的女子,渾身上下散發着暴發戶的氣息。
尤其是那貴婦身邊的女子,帶着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傅明煙。
傅明煙皺眉,她的視線只是在這兩個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開,似乎是不屑。
明明是她狼狽的跌倒,身上還帶着狼狽的痕跡。
可是,那個年輕的女子分明感覺到她眼神裡面的不屑和可笑。
傅明煙很清晰的喊着保鏢的名字,“唐毅,你不是有槍嗎?怕他們做什麼,他們既然幾個打你一個,你就把他們都蹦了就是。”
這一句話,女子眉眼細緻妖豔,站在雨幕裡,嗓音很淡,沙啞,說的很隨意。
傅明煙這一句是看似隨意的話卻是令所有人的都噤了聲息。
竊竊私語的交談聲,嗤笑聲,連同那幾個保鏢交手的動作,都停住了。
唐毅一把摸了臉上的雨水,碰了一下脣角的淤青,挺直身體,從懷裡掏出一把漆黑冰冷的槍。
那個貴婦身邊的幾個保鏢一看就是純粹的保鏢,打手一類,頂多拿個刀嚇唬人,哪能摸過槍,一見到唐毅手中的槍,立刻變了臉色。
那個貴婦和身邊的女子臉上也是一變,似乎沒想到傅明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樣子,沒想到背後卻有不可小覷的勢力。
那貴婦努力的扯出笑容,“這位小姐,很抱歉,手下的人不小心衝撞了你,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夫人雖然這麼說着,但是出了最初看見唐毅亮槍的時候臉色一變,現在已經毫無抱歉的意思,她像是料定了傅明煙不會讓唐毅開槍一般。
畢竟,這裡是公共場合。
就算傅明煙有再大的家勢,也不可能做這麼愚蠢的事情,所以,那把槍,也只是想嚇嚇她們而已。
那夫人沒說完,她身邊的女子已經驕傲的說着,“我表哥是薄家的家主,你要是敢動我手下的人一下,明天就讓你橫着出瀾城。”
傅明煙一怔,捂着手腕擦傷的地方輕笑着,她怎麼不知道,薄寒生有這麼個親戚。
唐毅聽到後,顯然也是不敢相信,但是既然這女子敢這麼說,也不會是假話,畢竟,這種假話誰敢說?
敢和薄家攀親戚?
在瀾城,誰都沒有這個膽子。
傅明煙輕輕摸着手腕上的擦傷,似乎是碰的疼了,輕輕的‘嘶’了一聲,低頭蹙眉看着,並沒有理會女子洋洋得意的笑。
那年輕的女子攬着貴婦的胳膊,看着傅明煙低眸沉默,在看唐毅握着槍僵着空氣裡,她以爲是傅明煙怕了,笑容更加得意。
嘲諷鄙夷的聲音更加的高傲,“媽,我就說嘛,在瀾城只要搬出薄家,誰敢招惹咱們。”
貴婦挑眉笑着,“這倒是。”
但是唐毅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槍,雙方僵持着,那幾個保鏢忌諱唐毅手中的槍,不敢靠近,而唐毅因爲心裡思索那年輕傲慢的女子說的,薄家當家是她的表哥,舉着槍有些遲疑。
唐毅回頭,看向傅明煙,她低低的眉眼,有些蓬鬆看起來柔軟的漆黑的髮絲,溫柔嬌豔的側臉,他怔了一下,快速的收回視線。
“太太……”
他在詢問傅明煙的意見。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手腕上擦傷的的地方,一直蔓延在掌心,磨破了皮。
她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開槍。”
那年輕的女子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一把,不敢相信有人竟然真的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公衆場所這麼做。
而且,她都說了薄家的家主是她的表哥,在瀾城竟然有人敢無視薄家。
她除了震驚只剩下驚慌。
“太太,這……”唐毅畢竟是薄寒生的手下,這個女子既然說是薄家的親戚,那麼,他不能貿然的開槍,而且,這是公衆場合,周圍還積滿了病人,護士,這裡是醫院。
他怎麼能。
唐毅猶豫着。
“太太說開槍,你還愣着幹什麼。”
男人的嗓音傳過來,低沉清冽的嗓音。
人羣慢慢的讓出一條路來,英俊深沉的男人走到傅明煙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