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澈澈,讓你久等了。”
書房的門被人推開,公子言一臉歉意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的赫連澈,然後招呼着小虎把東西抱進來。
“我不急。倒是你···”赫連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熱得滿頭大汗的公子言,眉頭緊皺在一起“這麼熱的天還四處亂跑,讓他們等等又怎麼了?”
“簽了合同不代表就全心全意的信賴,我必須拿出我的誠意他們才能安心的離開,而不是變着法的派人觀察我的舉動。”公子言喝了口桌上的涼茶,感覺到身上的熱氣消退了一些,這才長長的呼了口氣。見赫連澈依舊緊皺着眉頭看着她,便笑道“我沒事,現在不趕快處理以後天氣會更熱。好了,我們現在開始吧。”說着,從小虎抱着的一些資料中拿出一張放在赫連澈面前的桌子上。
“這個是——”
“我們現在不談這個。”赫連澈將那個畫着鎧甲圖樣的圖紙放到一旁,然後表情嚴肅地看向她“你最近和宮晟天吵架了?”
公子言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隨後嘴角一勾,在赫連澈對面的凳子上坐下:“爲什麼這麼問?難道我的表情很沮喪麼?”
“不是沮喪。”赫連澈說道“是太正經了。正經的都不像是你了。”
“有正經事的時候我都是這麼正經。”公子言雙手一攤解釋道“我又不總是嘻嘻哈哈的。”
“可你在我面前還那麼一本正經···”
“······”
澈澈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希望我對你耍流氓麼?
公子言很想對他嘻嘻哈哈,可是看赫連澈靜靜地看着她,眉眼間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便收起了對他打哈哈的心思。
“他知道我是女的了。”
“然後呢?”赫連澈一聽這句話頓時來了興趣“是不是很生氣?”
“嗯。他覺得我騙了他,是在拿他取樂子。”公子言輕嘆了口氣,語氣裡充滿了無奈。
“那你是麼?”赫連澈靜靜的看着她的側顏。
“你說呢?”公子言站起身,走到書房的窗前,看着掛在屋頂上長勢茂盛的吊蘭,然後在窗前的躺椅上坐下“澈澈,你見過誰家取樂子還把自己給搭進去的。如果是這樣子,不是蠢到家了麼。”
“那正好和他的單純相配啊。”赫連澈笑着回道“你不是一直欣賞他的單純麼。”
“那是因爲我沒有所以我才覺得他的單純很可貴,霸道的理所應當,狂妄的理所應當,而又單純的理所應當。別人覺得他很複雜,晦澀難懂,可是我卻覺得他很簡單。我想守護住這份簡單,所以以前我們倆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我都願意隨着他,寵着他,哄着他,可是這一次···哄不過來了。”
“是因爲他已經開始長大了麼?”赫連澈見公子言靜靜地看着頭頂的吊蘭,黑潭般的眼眸深處像是籠了一層白霧一般模模糊糊,不由得眉頭一簇“我說過,他總有一天會蛻去那份懵懂,然後渴望更多。你不能總像是哄孩子一樣去照顧他。”
“我只是想盡可能地對他好。”公子言的語氣裡充滿了無力“可他現在···已經不想再見到我。”
“這是他說的?”赫連澈臉上浮現一抹訝異。宮晟天對公子言的佔有慾有多強,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嗯。他親口說的。”
“那你沒把你的心意告訴他嗎?畢竟除了性別這一件事,你做的其他的一切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
“我說了。”想起三天前的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公子言的表情也變得無奈起來“可是他還是覺得我耍了他,並且對我說···他不想再見到我。”
“既然這樣,那你就別見了。”赫連澈的話鋒猛然一變,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朝躺椅走去“他被你給寵壞了,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
赫連澈看着躺在躺椅上,眉眼間透着疲乏之色的公子言,忍不住彎下身子伸過手去拂開她額前的碎髮:“如果你是男的就算了,可偏偏你是女的···兩個人吵架,如果老是讓女的來轉身道歉,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澈澈。”聽到這話,公子言猛然抓住赫連澈收回一半的手“如果我——”
“嗯?什麼?”見她猛然頓住,赫連澈溫柔的笑了。
“沒···沒什麼。”公子言搖了搖頭,然後在心底輕輕的嘆了口氣。如果我是先遇見你的又怎麼樣呢?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如果,她這麼說,不僅是對天天的侮辱,更是對赫連澈的侮辱。
“既然沒什麼,那就給我好好的談談鎧甲的事情吧。”赫連澈見她低下頭,脣角一勾,然後順着她的手心,將那嫩滑的小手翻握在自己手中。見她還不在意乖乖的順着他的胳膊從躺椅上站起身,寧靜的眸底掀起絲絲笑意。
“好,不過你想要什麼樣子的鎧甲?”被他牽着手,公子言歪着頭問道。
“只要是你設計的,就可以。”赫連澈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然後纔回到自己的位子“不過一定要快,因爲···那邊時間不多了。”
公子言挑眉:“可是那老皇帝···”
“噓——!”赫連澈伸出一根手指壓在自己的脣瓣上,見公子言呆愣愣的看着他,脣角上揚勾起一抹溫柔似水的弧度“別問那麼多,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你只需要記住···我我們倆不會是敵人···就是了。”
“嗯,那···你要小心。”
“放心。”赫連澈拍了拍公子言放在桌上的手,嘴角的弧度只增不減“我心存掛念,所以我會好好地活着。”
御書房裡,垂落的窗簾遮擋住室外火燙的陽光,龍案上擺放的冰塊隨着扇子的輕搖帶來一陣陣冰涼。宮晟天全神貫注的批改着手中的奏摺,直到左手一摸一空,才猛然回過神來。
“再拿些奏摺過來。”放下手中的硃筆,宮晟天一邊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邊對身側的小順子說道。
“回皇上···今天的奏摺···您已經批完了。”小順子見宮晟天和茶的動作一頓,連忙補充道“要不您休息一會兒?這兩天皇上沒日沒夜的批改奏摺,還沒好好休息呢。”
休息?
宮晟天冷冷一笑,然後放下手中的茶盞。
他現在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某個混蛋的臉,還有以前他們倆之間發生的那些荒唐事,這讓他還怎麼敢休息?
“去把前幾天積壓的奏摺拿來。”他現在只有分散精力,才能不讓他老是去想那個混蛋,不然他真的會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衝動,跑出宮去見他。
“額···是···”
小順子無奈的轉過身,一邊走一邊詫異宮晟天最近幾天的異常,直到眼前飄過一抹素白的袍腳,才猛然回過神。
“公子!”小順子看着一襲白袍,淡漠如仙的公子言,臉上涌出巨大的喜悅,連忙轉過身去“皇上,公子來了。”
“讓他出去!”
什···什麼?
聽到那冰冷無情的聲音,小順子瞬間傻眼,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這纔回過神來。
“你出去吧,這裡交給我,記得把門關上。”
“額···是。”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小順子還是聽話的按照公子言的吩咐照辦了。當御書房的大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公子言覺得這殿內的光照不僅暗了,甚至連冷氣也重了。眉頭挑了挑,腳下的步子剛邁出,眼前就突然出現兩個人。
“墨白墨羽,你們應該清楚,如果真的動手,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誓死保護皇上!”
“呵。”公子言聞言笑了,只是笑聲中流露出一股諷刺“我又不是來刺殺他的,你們至於發這麼嚴重的誓麼。”
“不是,我們只是——”
“朕說過朕不想再見到你。”就在墨羽支支吾吾的時候,宮晟天突然看了過來。眼底的冰冷,宛若二人初見般無情。
“放心,你以後想見說不定也見不到了。”公子言揮開擋在面前的墨白墨羽,不等宮晟天回味過來那句話,就從袖子裡拿出幾張圖章放到他的面前“我這次來是給你商討有關於鎧甲的事情。這是我畫的設計圖,你看看還有哪裡需要補充或者是不滿的。或者,你們有更好的方案也可以。當然,你也可以把這件事情交給你的兵部尚書,只要你確保那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小老頭可以出色的完成你的期盼。”
“你···”聽到這實則陳述暗含威脅的話,宮晟天剛想發怒,可是一對上那人平靜的眼眸反而又讓他瞬間沒了脾氣,無奈之下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那幾張圖紙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這是我在你們傲雪國現有鎧甲樣式之上作出的修改。因爲傲雪居於北方,長年冰寒,所以保暖問題是第一個要解決的,其次就是鎧甲一到冬天就會發冷發硬,難以穿着,第三就是···”
“你對軍隊很瞭解,對士兵的狀況也瞭解的很透徹。”等公子言解釋完自己的設計構想,宮晟天突然開口說道“六國狀況你熟稔於胸,地圖更是信手拈來。你——”
“皇上。”公子言淡定的打斷他的問話“現在我們討論的是關於鎧甲的問題,並不是關於本公子身世的問題。”
“你不說清楚你的身世,朕如何能把傲雪士兵的安全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啪——!”
黑曜石般的眼底,某種東西瞬間炸裂。御書房裡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稀薄詭異起來。墨白墨羽看着那個突然間安靜下來的白色身影,一股莫名的膽寒剛順着脊椎深入心底,那人卻突然笑了。
“澈澈說的果然沒錯。是我把你寵得太過了。”
“我——”
“既然雪皇對本公子不放心,那麼···”公子言看着桌上她熬夜畫的圖紙,脣角一勾,圖紙瞬間化作無數雪花向四面八方炸開。那翻飛的紙片柔軟如花,卻凌厲如刀,讓宮晟天一個不小心竟險些割破了手指!憤怒的眼神剛要龍案對面之人看去,那些欲要落地的紙片卻突然在半空中停住,然後齊刷刷朝某個方向飛去!
“公子——!”
“怕什麼?”聽到墨白墨羽的驚恐聲,公子言脣角一勾,然後隔着眼前漂浮的無數紙片朝上面已經完全驚愕住的宮晟天看去。
“圖紙已廢,合同我一會兒讓小狼給雪皇捎過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雪皇陛下覺得本公子心底有鬼,那麼我們之間的合作只能作廢。不過雪皇陛下請放心,這些已經毀壞的圖紙是我昨夜連夜畫出來的,除了我和皇上您沒有第三個人看到,所以皇上您不用擔心這份設計會落到別人手中,從而對傲雪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混···”
“啪啪啪——!”
炸裂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宮晟天瞪大眼睛看着那原本有指甲大小的碎片突然又一個個炸裂開化作無數細小的碎末落到地上,一種悔意隨着公子言嘴角的勾起慢慢席捲心頭。
“不打擾雪皇辦公了,本公子告辭了。墨羽···”公子言笑意盈盈看向一旁已經完全傻眼的墨羽,開口道“幫我給小順子公公道個歉,就說因爲我的失誤還他要重新打掃一遍御書房了。”
“公···額···是。”
“謝謝。”
微微胲首,公子言禮貌的轉身而去,白色的衣袍翩飛若展翅的白鶴,讓宮晟天還未來得及出聲挽留,那人就已經打開門翩然而去。
怎麼辦···
看着空無一人的殿門口,又看了看還傻站在上方沒有回過神來的自家爺,墨羽將焦慮的眼神投給身側的墨白。
看樣子公子是真的生氣了,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墨白斥責的看了他一眼。
這是爺和公子之間的事情,我們誰都插不了手,也不能插手,因爲這件事···只能他自己解決!
讓爺自己解決?
墨羽兩眼一瞪,顯然是覺得墨白在開玩笑。畢竟他家爺的脾氣沒有比他倆再清楚的了,等他家爺自己想清楚然後去解決,估計黃花菜都涼了!他現在寧願公子生這麼大氣全都是假裝的,然後過不了幾天兩個人就和好了,不然結果···簡直不能想象!
可是墨羽這一次終究是想岔了,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小狼就突然出現在御書房,從懷裡不僅拿出來當初簽約的那一紙合同,連帶着還有當初支付的定金銀票!而且可以看出來那銀票就是當初他們給公子的那一張,也就是說···公子真的原模原樣的把東西全都給還回來了!
這下子連墨白也看出來公子言是玩兒真的了,下午的生氣不是作秀,壓根就是真的要和爺鬧掰!
墨白墨羽立馬緊張了,齊刷刷的扭頭朝上方的宮晟天看去,見他雖然面無表情看着手裡的合同,但是那微微顫抖的紙張卻充分暴露了他不安的內心!
“雪皇可看清楚了?如果沒有什麼疑問,屬下就告辭了。”小狼見宮晟天看着手裡的合同半天都沒翻開一頁,冷笑道。
“等一下。”宮晟天將手裡的合同按在桌子上,看着下方面無表情眼神冰冷的小狼,低聲道“合同上說···如果買方違約,要付賠償金,爲何——”
“我家公子說了,只是畫設計圖,還沒有正式開工,所以違約金就算了。”
“可那圖她不是熬夜···”宮晟天嘴脣一抿,說不下去了,而下方的小狼卻笑了。
“雪皇不必想太多,公子說了,不想再佔雪皇您的便宜。所以設計圖的錢···也免了。”
不想佔便宜···這個時候混蛋又不想佔他的便宜嗎?
宮晟天按着手下的合同,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可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麼,等到想要開口時,小狼竟已經離開了。
“墨羽。”看着剛纔小狼站的位置,宮晟天蠕動了一下嘴脣,然後低聲道“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是!”
墨羽一個閃身離開了御書房,直到日落西沉才臉色沉重的回來。
“爺,公子一行人在今天下午全都搬離了公子府,屬下便去礦上打探消息,可是···可是礦周邊的陣法全都改變了,屬下進不去。”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宮晟天瞬間蒙了。
離開了公子府而礦山又進不去,也就是說——
混蛋消失了?
------題外話------
這一章過後,估計天天已經被罵成了翔,而公子又被人狠狠地捧在心窩子裡好好地一番疼愛了!
明天正常更新,老時間八點半!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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