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在面對了這麼多的磨難和痛苦之後,還可以活的這樣淡定溫和,飯廳大門打開的那一刻,秦之炎坐在木製的輪椅上突然擡起頭來,笑容淡淡,嘴角溫軟,好似一幅水墨畫一樣霎時間晃花了青夏的眼睛。
外面的陽光那麼燦爛,讓她幾乎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她緩緩的走上前去,也不管滿屋子的下人都在一旁圍立着,徑直蹲在秦之炎的身邊,將頭靠在他的膝上,緩緩的長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下人們識趣的全都退了下去,青兒在香爐裡燃了點點藥香,空氣裡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秦之炎的手,輕柔的拂過青夏的秀髮,像是一陣風一樣,青夏輕輕的嘆息,聲音飄逸如霧,緩緩說道:“之炎,能像現在這樣靠着你,真好。”
秦之炎溫和的笑,聲音裡帶着一絲毫不隱藏的歉意:“依瑪兒,我嚇到你了。”
“你何止嚇到我?”青夏輕笑出聲:“你險些殺了我,你若是有事,我是不會獨活的。”
“依瑪兒!”
秦之炎聲調揚起,青夏連忙擡起頭來,輕輕的掩住了他的嘴,微微的搖頭,說道:“你知道的,我從來不說大話,所以你要答應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不可以有事。”
秦之炎面色淒涼,苦苦的笑,“依瑪兒,我真是一個自私的人。”
青夏眼眶發紅,秦之炎那些話又再一次在耳邊迴盪,攪得她的心都在生生的痛,強忍着眼淚,卻仍舊聲音發澀的說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是老天不曾善待你。”
秦之炎伸出手,將青夏抱在懷裡,青夏蹲在他身前,將頭埋在他清新柔軟的衣衫裡,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打溼了他的衣衫,她像是一個受人欺負了的孩子,緊緊的抓着秦之炎的袍子。多日以來的擔驚受怕,多日以來的痛苦難過,那些一閉眼就會瘋狂涌來的夢魘,將她整個人席捲吞噬,她無法想象一個五歲的孩子被困在暗無天日的皇陵裡,一口一口的吞食着那些腐敗的乾屍時,是怎樣的光景,也無法想象,那長達十年的囚禁生涯裡,他是怎樣日復一日的躺在牀上,孤獨的承受着整個世界的疏離和厭惡?那些來自於他的母親,他的姐妹,他的父親,他的兄弟們的嘲笑和蔑視,又是怎樣的一次又一次的摧毀了他對人生的全部希望。
她突然想起當初白鹿原上次和他肌膚相親的時候他曾說過的話,他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對自己說過,一定不可以對什麼生出留戀之心,因爲一旦強求不得,最後傷心的總是自己。
秦之炎,爲什麼經歷了那麼多黑暗的往事,你還可以站在陽光下燦爛的微笑?爲什麼被那麼多人背叛離棄之後,你仍可以毫無顧忌的選擇相信我?爲什麼被這個國家、被這些無情的親人那樣傷害之後,你仍舊選擇義無反顧的守護着這個腐敗的大秦?秦之炎,這樣的你,這樣一個你,我又該如何去怪責,又該如何去遠離,如何去殘忍的說你是自私的?
就讓我守在你身邊,用我的一生,去填補你生命的殘缺,用我這匪夷所思的生命,去毫無保留的愛你。
“之炎,”青夏緩緩擡起頭來,眼淚朦朧但卻笑顏如花,晶瑩的淚珠滾動在蒼白的臉頰上,有着恍非人世的瑰美,她輕笑着說道:“我現在終於知道老天爲什麼要讓我來到這世界,就是爲了遇見你。”
“之炎,我們就像是兩棵纏繞相生的樹,誰離開了誰,都會萬劫不復的死去。所以,你絕對不可以拋下我,就讓我陪着你,照顧你,逗你開心,給你講笑話,我的肩膀很小很瘦,但是很堅強,就讓我來幫助你,你也會累,也會疼,也會難過失落,也會孤單無助,我只想在你累了的時候給你靠一靠,只是想要幫你分擔一些沉重的擔子,好不好?”
秦之炎的眼睛好似大海,有晶瑩的珠光閃爍其間,終於他還是閉上了眼睛,抱住了青夏的肩膀,輕聲說道:“依瑪兒,你留在我的身邊,就是我最大的依靠了。”
“之炎,我們說好了,誰也不能先拋下誰,就算要死,也讓我們死在一處。”
秦之炎眼光瞬間一滯,他的眼睛看着青夏,可是卻好像已經穿透了青夏,看了那麼遠那麼遠,過了好久好久,他終於點了點頭,抱着青夏柔軟的身子,輕聲說道:“好。”
門外朝花盛開,暖陽照水,整個世界在一時之間都安靜下來。浮塵一世,究竟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什麼人是對得起的,什麼人是一次又一次辜負過的,就讓她通通掩埋下去,狠心的不去理會吧,她只想安然的讓時間停止在這一瞬,安靜的留在這個清淡如水的男人的身邊,用盡整個生命去讓他幸福,再也不要離開,再也不要離開。
時間飛逝而過,北秦大皇秦子丞的六十大壽,很快就要到來,再有九天,就是大秦宴請四方賓客,大赦天下的喜慶日子,咸陽城內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各國使者都已到達,只有東齊、南楚、西川的人馬仍舊在路上,未進大秦國境。
可是,就在這時,咸陽城內卻屢屢出現怪事。先是衛水河上,白魚大批不尊時令,逆水而遊,集體聚集在搖鈴彎,似是要阻斷水流一般。然後,咸陽城內很多人家在井水中打水的時候打上了碩大的銀魚,拋開魚腹之後,裡面竟然藏有明君即將出世的詩文。世面上出售的蘋果梨子等南方運來的水果上,也有聖君出世的祥瑞圖示,天空中終日鳥雀遍及,萬鳥朝鳳般的齊聚咸陽,一時間,整個大秦喜氣更甚,御史臺的幾百根筆桿子齊齊搖旗吶喊,都說只有大秦明君,才能引來這樣的天降祥瑞,秦王心懷大暢,終日春風滿面,朝堂上立時掀開了一輪轟轟烈烈的秦王歌功頌德之浪潮。
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兩天,衛水白魚就沖垮了咸陽城外的石堤,一尊通體土黃石雕刻而成的黃帝像被白魚齊齊頂起,漂浮在衛水河上,被修堤的官兵撈了起來,只見石像後面竟然雕刻着一排生辰八字,隱隱有一種新聖人出世的表象。
咸陽街頭百姓爭相傳送,三日之後,生辰八字相符的新聖人嶄露頭角,竟然是大秦二皇子秦之義。
這無疑給之前被百官捧上天去了的秦王一擊重重的耳光,一時之間秦之義在民間聲望攀升至頂點,但在朝堂上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所有經歷過風浪的皇親國戚和外庭大臣,全都將雙眼盯在這個急功近利的二皇子身上,很多之前倒向他的大臣也見風使舵的重新考慮自己的站隊,大家都理所應當的認爲此事定是秦之義一手導演爲自己造勢,想要同太子同宣王爭鋒,不想卻踢在了鐵板之上,搶了秦王的風頭。
秦之義在紫金廣場上跪了一夜,也沒能見秦王一面,最後還被一紙文書,罷免了他東南漕運的差事,他閉門思過,回府自省。
就這樣,燕王秦之義十多年的努力兵敗如山倒一夕之間一無所有,燕王府外門庭冷落,無人問津,以往跟在他鞍前馬後的七皇子秦之呈,九皇子秦之珉也幽閉家中,很少出門。
大秦皇室之中,風向一朝逆轉。很多年之後,當後世的史官們回憶起這一段隱秘的歷史之時,都心有慼慼的無聲感嘆,四國鼎立的格局從這一刻開始被緩緩打碎,亂世的風雲波濤洶涌的澎湃了起來,秦子丞六十大壽的前夕,秦廷十四子奪嫡之亂,由此慢慢的拉開了序幕。
天色將變,大亂將至,史官筆下波瀾不驚的一星細浪,就是千萬條人命的覆滅和潰敗。
大秦歷秦高宗第二十七年春,異變至,災禍生,衛水絕,石堤崩,白魚逆遊,井魚腹書,百果傳神愉,萬鳥齊朝宗,燕王幽禁,大權旁落,諸皇子蠢蠢欲動,是爲十四子奪嫡伊始,爲秦變之亂。
春雨貴如油,還有五天就是秦王的六十大壽,燕王之亂終於被平息了下去,看着眼前這初春以來的場春雨,青夏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果釀,連舟彙報的聲音和着外面的雨聲,越發顯得飄渺且不真實,她一手拿着青玉酒杯,一手抱着肩膀,面容淡淡,一身素白,只在裙腳撒着碎花的白裙,看起來好似出水芙蓉一般清麗脫俗。
“姑娘,燕王一黨已經沒有翻身的餘地,果真是像姑娘所說的,只是百姓的流言,就可以殺死他。”
青夏冷淡一笑,淡淡說道:“這世上最是殺人於無形的,就是流言蜚語,當初我們回京的時候,就是燕王一手導演了一場萬民朝拜的好戲,如今也不過是親手還給他罷了。”
李顯心悅誠服的說道:“青姐這一招果然高明,秦王生性多疑,讓他懷疑燕王爲自己造勢,自然容不得他,我看他以後再難翻身了。”
青夏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破船還有三千釘,燕王不吵不鬧回府幽閉,纔是他的過人之處,這樣的人一旦被他抓住機會,難免不會鹹魚翻身,眼下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連舟,衛水河工部程大人那的功夫,你們做的怎麼樣?”
“一切按照姑娘的吩咐,已經做好了準備。”c手機看訪問a
“那就好,”青夏眼眸一寒,沉聲說道:“趁他病取他命,就讓太子一黨和燕王一黨狗咬狗。我們宣王府閉門謝客,全府人吃齋穿素,將白華寺的廟祝和尚全都請回來開壇做法,另外炎字營閒置的人手全都外出尋找商丘神醫,聲勢造的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這個咸陽城能翻起多高的風浪!”
當天晚上,經常在瑞紅樓揮金如土的衛水河工部程方直程大人在喝的爛醉如泥的情況下竟然和幾個街頭潑皮打了起來,狼狽之下被不知情況的城防軍扭送到了外城兵馬司曹秋大人處問審,不想搜身中竟然從這名小小的河工大人的身上搜出了當日從衛水中挖出的石像拓片。
一石激起千層浪,燕王一事另有璇璣一事,當晚就被擡上了秦政的桌面,燕王黨的大臣們見事有轉機,蜂擁而上,垂死掙扎,所有矛頭直指衛水河畔的一名小小河工。然而他一名管理河道的河工哪裡會本事做出這麼大的動作,衆人的眼光很快就轉移到東宮之上,只因兩月之前剛剛由一名宮女冊封爲太子偏妃的程妃娘娘,正是這位程方直大人的親生妹妹。
一時之間,御史臺五百隻筆桿子猶如奮起的火雞,你攻我伐,奮筆直書。一百二十七人稱燕王一案內有乾坤,要求徹底查審;四十八人狀告河工程方直誣陷燕王,假造石像,攪亂大秦朝政,內有居心:六十一人狀告太子黨排除異己,黨同伐異,指使他人誣陷燕王殿下;一百三十五人狀告燕王爲求脫罪,陷害程方直大人,意圖動搖太子東宮之位,謀取大秦皇儲。另外,還有七十六人上書稱秦王近期沉迷於煉丹,疏於朝政,致使燕王一案還沒徹底查清楚就被定案,如今反覆之責,應由秦王承擔,秦王應站出反省,開設午朝,加強對國事的管理。
不到一日,筆誅之戰越發擴大,外城兵馬司的曹秋大人更是被指責涉嫌誣陷程方直乃至太子東宮,被尚律院輯拿。一時之間,軍部也被驚動,被捲入了這場動亂之中。
牽一髮而動全身,戶部指責御史臺有意將局面擴大化,引發河道官吏懈怠職守,錢糧春稅無法通過漕運運上京城,耽誤秦王大壽的舉辦,工部上書狀告戶部,責怪戶部久久不肯撥帳,祭臺無法在確定日期內完工。糧部聲稱因爲遲遲沒有燕王簽下的批文,東部官糧腐爛,無法運到北疆賑災。北疆八殿下更是飛書回朝,表示若是再無糧草接濟,北疆難保。
滿朝文武聞言頓時亂成一鍋粥,軍部將領大聲斥責文臣們小題大做,影響朝政,御史臺五百隻筆桿子大怒,齊齊調轉矛頭對準了武將,秦廷朝政一片混亂。
這時,終於有有識之士頓悟了過來,看清楚朝臣們好似打迷蹤拳一樣的東一拳西一拳的不成戰術,知道定有高人在背後主導。被懷疑的對象聚集在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甚至六皇子、十三皇子等人的身上,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打過秦之炎的主意。
這幾日來,宣王府愁雲慘淡,炎字營險些解散,滿世界的尋找傳說中的商丘後人,宣王府內僧人道士齊聚,敏銳郡主更是三次到紫金門外哭求,請求大長老出宮,最後更是架着馬車帶着重病的宣王險些闖入了大秦皇宮。
眼看還有三日就是秦王大壽,秦王終於不得不出面終止了這次事件,下旨不許有人再提。亂成一團的工部糧部戶部兵部還是自相殘殺的御史臺,終於有了片刻的安靜。
夜幕降臨,青夏坐在書房的軟椅上,看着案上的報告,嘴角微微牽起,冷笑了一聲,輕聲說道:“很過癮嗎?可是我還沒有開始呢。”說罷,一筆在報告上,重重的畫上一筆。
連舟此刻站在花房裡,看着秦之炎將手上的墨蘭葉子一點一點的修剪,緩緩的說道:“太子黨和燕王黨如今已經勢成水火,兩人的老底都快被掀出來,東邊河道堵塞,旱情嚴重的事情也終於被皇上知曉,燕王的日子很不好過。”
秦之炎淡淡而笑,說道:“連舟,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連舟微微一愣,想了想說道:“我覺得目前無論事情怎樣發展,對我們都是有利的,無論皇上是懷疑燕王爲自己造勢,想要謀得上位,還是懷疑太子黨同伐異,想要剷除弟弟的勢力而有意陷害,或是懷疑其他皇子故意挑起兩黨之間的紛爭,都不會懷疑到殿下身上,殿下以病爲由,遠離戰局,看似慘淡,實則是佔據了最有利的優勢。”
秦之炎搖頭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依瑪兒此舉,是要讓父皇看到,他的這兩個兒子背後隱藏的實力。只要他們想反,三公九卿滿朝文武都會跟着起鬨,秦政登時大亂,舉國朝政癱瘓,到了如今這個局面,父皇能不心驚膽戰,暗生警惕嗎?”
連舟一愣,他只看到了滿朝混亂的局面,卻沒有想的這麼深遠,只聽秦之炎繼續說道:“其實說起來,御史臺的大多數御史還有各部尚書還是忠心耿耿的,他們只是順應時勢,被亂局捲了進來,只是在父皇眼裡,卻面目全非了。太子和燕王一吵架,這羣老臣全都跳出來攪局打迷蹤拳,各有想保之人,父皇不顧忌,是不可能的,大壽之後,太子和燕王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那是自然,”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夏一手抱着雪玉可愛的大黃,一手提着籃子,一邊走一邊說道:“他們張牙舞爪,恃寵而驕,仗着自己有點子功勞,就不將皇帝放在眼裡,各自有各自的人馬,各自有各自的目的,皇帝不顧忌纔怪,而我們殿下呢?爲國爲民,居功不傲,從不捲入黨爭,看起來就要順眼的多了。”
秦之炎伸出手拉着青夏坐在藤椅之上,笑着說道:“還是你聰明。”
青夏笑眯眯的從籃子裡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全是香甜四溢的一些甜點,花樣新穎別緻,只是看着就已經很有食慾了。
“連舟,坐下來一起吃。”
青夏招手說道,連舟一愣,連忙搖手說道:“屬下不敢。”
“有什麼敢不敢的?”青夏眉梢一挑,大聲說道:“你還怕我毒死你啊?”
秦之炎笑着說道:“不必拘禮,坐下來吧,也讓我聽聽你們下一步還有什麼計劃。”
青夏開心的說道:“下面我還炮製了幾道大禮給你的二哥,他爲人陰險,城府極深,遠比你的大哥難對付的多,好不容易算計了他,定要讓他永世不能翻身。”
“可是……”
“你放心吧,”青夏打斷秦之炎說道:“不會餓到你的北疆軍的,秦之贏早就已經壓糧去北疆了,現在你的北疆百姓可能吃的比你還好。”
三人相視而笑,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三人擡起頭來只見李顯跑了進來,對着秦之炎施了一禮,說道:“殿下,青姐,仲太傅來了,現在正在前廳候着。”
青夏聞言一喜,自從來到咸陽,還沒有見到仲伯,聽說他出去爲秦之炎尋找名醫古方,不知道成果如何。
幾人迤邐來到前廳,仲太傅一身青布長衫,顯得磊落儒雅,鬚髮花白,透着一股長者之風。
見到秦之炎和青夏並肩而行,眼紋深深,眉眼含笑的慈祥說道:“殿下,老臣回來了。”
秦之炎上前扶住仲太傅的身子,笑着說道:“太傅一路勞頓,今晚就在府中吃點便飯,順便嚐嚐依瑪兒的手藝,就當是爲你洗塵。”
青夏一笑,上前拉住仲太傅的衣衫,笑着說道:“仲伯,許久沒見您了,還沒有當面跟你道謝呢。”
仲太傅微微一笑,說道:“丫頭,一路上就聽到你的消息,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仲伯,你去尋找商丘傳人的事情,可有眉目了?”青夏急忙問道。
仲太傅點頭說道:“有了點眉目,但是現在這事還不是最緊要的,我是有要事來找你們相商的。”
“什麼要事?”青夏眉頭頓時微微蹙起,比商丘後人的消息更加重要的事情,會是什麼?
仲太傅緩緩皺起眉來,沉聲說道:“今天傍晚,三國使臣會同時抵達咸陽,相信前來報訊的內廷內侍就快到宣王府了,太子和二殿下內鬥生嫌隙,殿下免不得需要親自出面迎接。”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青夏心下一沉。秦之炎見她面色蒼白,從寬大的袍袖下伸出手去,握住她素白的小手,對着仲太傅沉聲問道:“各國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太傅可知道嗎?”
“還是一些老朋友,”仲太傅苦笑着說道:“西川的燕回,東齊是太子安,至於南楚,卻是楚皇親自來了。”
雖然明知是這樣,可是青夏還是忍不住心下一顫,似乎只要聽到那個名字,就足以讓她心神不寧一般。
“這還不是最差的,”仲太傅沉聲說道:“這次隨同楚皇一同前來的,還有他的妹妹嘉雲公主,皇上已經決定,要實行平妻之舉,大壽之後,爲殿下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