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冬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沐汐羽的牀頭的時候,沐汐羽的臉色依舊是慘白如紙,小淺和朝顏擔憂的站在沐汐羽的牀頭,止不住的落淚。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然不言而喻,想來沐汐羽叫他二人離開的目的也應該是如此。
小淺一早來到沐汐羽的房間,卻不曾想自己竟然是看到了滿目的狼藉,恍惚之間,小淺竟是以爲昨晚這裡發生了打鬥,急急忙忙的朝着沐汐羽的牀頭走去,誠然,小淺唯一擔心的只有沐汐羽罷了。
當小淺看到頭上纏着一拳紗布的沐汐羽的時候,終於是忍不住驚聲尖叫起來。眼前的沐汐羽的頭已然摔破,被小心包裹的紗布上隱隱滲出一些鮮紅。
朝顏聞聲趕來,看到沐汐羽這副模樣也是嚇了一跳,但好在朝顏爲人比小淺成熟一些,幾乎是立刻去叫了姜太醫來幫沐汐羽診治了一番。
得知沐汐羽因爲昨晚已然將傷口處理了,所以並未大礙之後,朝顏的心才終於是放下了,朝顏唯一覺得奇怪的是,想來沐汐羽昨晚應該是思凡發作,怎麼會自己包紮傷口?或者說,昨晚自己的主子的毒發作之時,根本就是有人在旁邊守護?如果當真是有人守護的話,那人是誰?
爲何在十五的深夜在自己的主子的房裡?
疑問如同星斗一般在朝顏的腦袋裡旋轉不停,直到沐汐羽艱難的睜開眼睛。
“娘娘,你醒了。”
“娘娘,你還好吧?”
朝顏和小淺見得沐汐羽一臉蒼白的模樣,都是有些難受,說出的話也是有些哽咽。
沐汐羽見得小淺和這樣的這副模樣,忽的就明白了他們已然明白了昨晚自己發生的事情,心底幽幽的嘆了口氣,果然,自己還是沒有能夠隱瞞,沐汐羽實在是不願意讓身邊的人爲自己擔心。
但事到如今,沐汐羽自然是不會再隱瞞。
沐汐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還好。
“娘娘,喝水。”朝顏見得沐汐羽這樣難受的樣子,心底猶如刀割一般的難熬,索性爲沐汐羽到了一杯溫水,想要調節一下沐汐羽乾涸的喉嚨。
沐汐羽接過朝顏遞給自己的水,卻是覺得自己的頭疼難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沐汐羽忽的就想起了昨晚自己似乎是將頭撞到了,而後的記憶全然消失。
“朝顏,我頭上的傷……”沐汐羽啞嗓子有些吃力的想要問朝顏自己的傷勢。
卻不曾想到朝顏竟是直直的打斷沐汐羽道:“娘娘,你的傷朝顏和小淺已然讓姜太醫爲娘娘你敷好藥了,娘娘你不用擔心。”
“是嗎?”沐汐羽狐疑的看着朝顏,心底卻是疑竇叢生,朝顏這個人從來就不會說慌,而今她說話之時,眼神閃爍,沐汐羽只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只是沐汐羽有些不明白,不過是自己受傷這樣小的事情,想來自己之前受的傷還少嗎?朝顏爲何會對自己說謊。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嗎?
“罷了,朝顏你今日可有什麼安排沒有?”沐汐羽不願意再去做些無謂的思考,此刻的沐汐羽只是急切的想要見到一個人,今時今日,沐汐羽知道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可以幫到自己了。
“嗯,娘娘你說這話可當真是有些好笑。”朝顏聽得沐汐羽的話,原本還是一臉擔憂的臉卻是忽的笑將出來。
沐汐羽見得朝顏好笑,不禁回憶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然而沐汐羽仔細想想,卻發覺自己根本就沒有說錯話,不覺有幾分茫然:“朝顏,好端端的你笑什麼?”
朝顏沒有回答沐汐羽,但小淺卻是淺笑一聲道:“娘娘,你的話當真是問的有些特別,小淺和朝顏是娘娘你的奴才,要是有事的話也一定是因爲娘娘你啊,你問朝顏的話,難道不好笑嗎?”
“想來也是。”沐汐羽微微點頭,也是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是犯了這樣嚴重的錯誤。
“對了,娘娘,你方纔是想要叫朝顏去做什麼事情嗎?”朝顏最先從笑聲中回過神來,朝顏滿臉疑惑的看着沐汐羽道:“娘娘,莫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讓朝顏去做吧?”
“嗯。”沐汐羽輕輕的點了點頭,便讓朝顏去找凌晟來鳶尾,此時此刻,沐汐羽想要見到的除了凌軒,再沒有了其他人,至於原因……
想起原因,沐汐羽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朝顏聽得沐汐羽的吩咐,幾乎是沒有一刻的停留,便離開了鳶尾,而小淺因爲擔心沐汐羽的身子便一直守在沐汐羽的身邊。
見得小淺這樣擔憂自己,沐汐羽不禁有些心疼,終於是朝着小淺淺笑一聲道:“小淺,你也在這裡陪了我這麼久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小淺沒有回答,只是連連搖頭,自從沐汐羽從冰凜回來,沐汐羽和自己之間便隱隱有了隔閡一般的東西,雖然小淺知曉沐汐羽是爲了保護自己,但小淺卻依舊是不能忍受沐汐羽刻意對自己的疏遠。沐汐羽
越是對自己疏遠,小淺便越是無時無刻不爲沐汐羽擔憂,只要一想到沐汐羽昨晚那般痛苦的模樣,小淺便不能停止對自己的自責。
明明是沐汐羽的奴才,卻是沒有盡到一個奴才應盡的一切,這不管怎麼說都有些過於失職了。小淺迎着沐汐羽的眸子,輕輕的走到沐汐羽的身邊,緊緊的抓住沐汐羽的手,小聲的啜泣道:“娘娘,答應小淺,以後再也不要將所有的傷痛都憋在自己的心裡了,讓小淺幫娘娘你承擔一些好嗎?”
聽得小淺的話,沐汐羽忽的就呆住了,沐汐羽一直只將小淺當做一個孩子,卻不知道不知在什麼時候,小淺已然蛻變的萬般成熟懂事,而且事事都關心着自己。
心底泛起一絲感動,沐汐羽輕輕的撫了撫小淺的頭,低低的點頭,算是對小淺的話做了迴應。
良久之後,朝顏和凌軒終於是來到了鳶尾,見得凌軒到來,小淺和朝顏都十分懂事的退下了。
凌軒見得沐汐羽頭上包裹着的紗布以及沐汐羽蒼白的臉色,瞬時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疾步走向沐汐羽,凌軒一把將沐汐羽抱在自己的懷裡,擔憂的問道:“汐羽,你怎麼了?你還好嗎?昨晚很難受嗎?你吃了我給你的藥了嗎?怎麼吃了藥會弄成現在這副模樣,是藥沒有效果嗎?”
“王爺,你先放開我好嗎?”面對凌軒這些個問題,沐汐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凌軒言語之間的關切,即使沐汐羽不用思考也是可以猜到的,但是面對凌軒。沐汐羽實在是有些愧疚,明明自己已然告訴過凌軒,自己不能承受他對自己的深情,凌軒卻依舊是鍥而不捨。
到今時今日,沐汐羽也是有了一些迷惑,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明明眼前有對自己這般在意的男子,爲何自己的心偏偏只在凌晟的身上?
思量良久,沐汐羽得到的答案,卻是因爲自己已然喜歡上了一個人,其他人再好也是不能將自己心底的那個人的地位給取代掉。
如遭雷擊一般,凌軒聽得沐汐羽的話之後,連忙將沐汐羽放開,略微尷尬的看着沐汐羽,凌軒也意識到了自己方纔的舉止實在是有些於理不合。
“王爺,我……”見得凌軒這般尷尬的模樣,沐汐羽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妥,便想着將僵局打破。
“汐羽,你昨晚吃了我給你的藥了嗎?”凌軒幾乎是和沐汐羽同時開口,但許是因爲沐汐羽根本就 沒有思量好自己到底是 該說些什麼,所以,最終只有凌軒一個人將話說出口了罷了。
“我……”聽得凌軒的話,沐汐羽忽的就怔住了,凌軒給自己的藥早已經被自己丟掉了,但沐汐羽自然是不好告訴凌軒實情;但告訴凌軒自己不知將放在什麼地方了嗎?這樣的理由倘若是說一次,沐汐羽自然是相信凌軒會相信自己,可是問題在於:
自己已經用了一次這個藉口,現在在用,未免顯得有些敷衍凌軒。
所以,此時的沐汐羽只得呆住,誠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如何回答凌軒的問題。
“看來是汐羽你又犯糊塗,不知將藥放在哪裡了吧?”凌軒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寵溺:“汐羽,你若是再將我給你的藥沒有個收拾的話,只怕是以後的每一個十五,我都要在這鳶尾來陪你了。”
沐汐羽那樣無法面對的問題,竟是被凌軒這樣輕易的就化解了,這是沐汐羽怎麼也沒有料到的。
沐汐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真是有勞王爺你了。”
凌軒原本還是寵溺萬分的神色在聽得沐汐羽對自己的稱呼的時候,忽的就有了一絲微妙的改變,但須臾之後,凌軒卻是依舊滿臉寵溺的說道:“罷了,不說這個了,止痛的藥,我回去之後,再去找求找便好了,汐羽,你今日找我來,想來是有什麼事情吧?”
沐汐羽重重的點了點頭,卻是久久的沒有回答凌軒的問題,一來因爲沐汐羽不知如何開口;二來,沐汐羽知道倘若自己將心中所想說與凌軒聽了之後,只怕是一切都沒了挽回的餘地,雖然沐汐羽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充滿了絕望,也知道現在的凌晟的心裡根本就沒了自己的位置。
卻依舊是有些不甘心。因爲不甘心,沐汐羽纔不願意將自己心中所想告訴凌軒。
“汐羽?”見得沐汐羽久久的發呆,凌軒終於是有些慌了,此刻的凌軒只以爲沐汐羽是思凡之毒的餘症,哪裡想得到沐汐羽此刻心中的糾結?
“嗯?”沐汐羽終於是被凌軒的話拉回現實之中,帶着幾分尷尬的看着凌軒,沐汐羽淺淺一笑道:“王爺,你方纔叫我嗎?”
聽得沐汐羽的回答,凌軒當真是除了有些尷尬之外,再也不知自己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了,明明是沐汐羽說的是有事情找自己,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自己有事情要說與沐汐羽聽一般?
見得凌軒有些尷尬的臉色,沐汐羽忽的就明白了方纔發生了什麼事情,沐汐羽訕訕的笑了笑道:“王爺,你看看我,當真是好糊塗,明明
是我找王爺你的,怎麼好端端的問起了王爺你來了呢!”
沐汐羽笑罷,神色恢復如常:“王爺,實不相瞞,汐羽此次讓王爺來到鳶尾之中,是有事情想要請求王爺幫忙。”
“讓我幫忙?”凌軒狐疑的看着沐汐羽,一時間,全然不知道沐汐羽到底是怎麼樣的想法,要知道,沐汐羽根本就是一個不求人的人。
此時此刻,沐汐羽卻是用這樣卑微誠懇的語氣向自己求助,難道是她遇到了什麼困難之事了嗎?想到這裡,凌軒的心裡忽的就緊張無比。
“汐羽,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怎麼好端端的說要我幫忙之事呢?”
“王爺……”沐汐羽聽得凌軒的詢問,竟然是有了一絲哽咽,久久的停頓之後,沐汐羽才終於是緩緩說道:“實不相瞞,汐羽想要王爺帶汐羽離開這裡,離開皇宮,或者是離開火麟。”
沐汐羽說道最後,幾乎是聲不可聞。
沐汐羽不知道爲何自己會是這般的懦弱,每當遇到與凌晟有關的事情的時候,腦子裡第一個想法不是如何去解決,而是想着自己應該要怎麼樣的逃避,雖然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是懦弱,也很是討厭。
但沐汐羽卻是沒有辦法正視自己的心,也是絲毫沒有辦法見得凌晟對自己的冷眼相待,與其在這裡即使見到凌晟也是如同全然沒有見到一般,不如離開凌晟。
至少在自己的心裡,還可以欺騙自己,或許在凌晟的心中有那麼一絲自己的位置的存在,沐汐羽不知道何時,自己竟是變得這般的卑微,但或許僅僅是因爲凌晟,自己才變成了現在的這般模樣。
想到,這裡,沐汐羽的心中不由的泛起一絲苦澀。
果然,這樣的自己,連沐汐羽自己都很是看不起,沐汐羽不知道凌軒聽得自己的請求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估計也是會對子有所鄙夷吧?
不安的看着凌軒,沐汐羽卻發覺凌軒的眸子裡滿是不解。
“汐羽,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爲什麼要走?”凌軒聽得沐汐羽的話的時候,受到不小的震撼,但見得沐汐羽的神色嚴肅,不似開玩笑之時,凌軒也不由的有了幾分好奇,他實在是想要知道沐汐羽此刻爲什麼想要離開火麟。
這個她曾經放棄月狼回來的火麟。
“只是因爲我想要離開了。”因爲早早的便猜想出了凌軒可能會問自己的問題,沐汐羽回答起來根本就是毫無困難。
“這是真正的原因嗎?”凌軒聽得沐汐羽的回答之後,並沒有滿足,相反,凌軒眸子裡的不解更深了:“汐羽,你從來不是一個會因爲這樣一個小小的原因便要放棄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回來火麟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我知道你此行回來的目的根本就沒有達成,現在走了,你真的甘心嗎?”
“王爺,你不要再說了。”凌軒的話,一字一字,如同是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刺進沐汐羽的心臟,沐汐羽不知自己該如何向凌軒說明自己的理由,或許當真是如同凌軒所言,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確實,自己此行的目的跟本就沒有達成,自己既沒有讓凌晟悔不當初,生不如死;也沒有真正的征服凌晟的心,說到底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失敗者。
在和凌晟的博弈中,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汐羽,爲什麼不讓我繼續說?”凌軒聽得沐汐羽的話,更加篤定了心中的想法:“汐羽,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好嗎?難道是有什麼事情是非得要汐羽你離開才能解決的嗎?”
“這件事情,非得我離開才能解決。”沐汐羽終於是恢復了平靜,但語氣裡卻是沒有半點神采:“王爺,你知道爲何我會將月狼交付給乾宸,而自己卻是孤身一人回到月狼嗎?”
“這件事情,我……”凌軒見得沐汐羽終於是肯向自己吐露心聲,不禁有些高興。
“因爲我發覺我的心早已經不屬於月狼了。”沐汐羽苦笑一聲道:“在冰凜思凡之毒第一次發作之時,我便知曉了自己已經是無可救藥了,都說思凡之毒發作起來,無人可擋,王爺你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凌軒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知道此刻的沐汐羽需要的是一個傾聽之人,而不是一個刨根問底之人。
“思凡之毒發作之時,身體的疼痛,自然是難免的;但這些都只是普通的折磨,真正讓我覺得無法忍受的是在思凡發作之時,我的眼前會出現凌晟的幻影,那些平日裡我最擔心的事情,會在那個如同太虛幻境的夢裡 一一重複,讓我的心無法忍受那蝕骨的疼痛,王爺,你明白嗎?”
“汐羽,你的心裡的那個人是皇兄?”凌軒雖然是還有些不明白沐汐羽的意思,卻依舊是很是震驚,早就聽聞思凡之毒,從來都只會見到心中心心念念之人,沐汐羽見到的人是凌晟,那是不是意味着……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吧?”沐汐羽苦笑一聲道:“反正他心裡的人不是我,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