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是止住了,萬物俱靜,沐汐羽所能夠聽到的便只剩下身邊凌晟急促的喘息聲。
閉上眼睛,沐汐羽竭力讓自己不要落下淚來,然而卻依舊感覺到自己已然潸然。沐汐羽剛想要伸手揩掉眼角的淚水,卻忽然感覺到一隻略微粗糙的手細細的在自己的眼角撫摸。
驀的睜開眼睛,卻發覺凌晟滿臉悲憫的看着自己,這種眼神是在同情自己麼?想到這裡,沐汐羽極爲厭惡的將凌晟的手打開,翻了一個身子,與凌晟背對着,她實在是不願意多看凌晟一眼。
“榮華?”見得沐汐羽的反應,凌晟顯得有些不以爲意,只是用力將沐汐羽的身子掰看看過來與自己對視。
兩個不着片褸的人就那麼互相看着對方,也不言語,這或許就是坦誠相待吧? 但沐汐羽已經顧不得那許多,只是恨恨的看着凌晟道:“皇上還有什麼事情要和汐羽說嗎?”
“你愛他?”凌晟凝視着沐汐羽的話,一字一字的問道。
聽得凌晟的話,沐汐羽不由的發出一聲冷笑:“皇上以爲這重要麼?皇上莫不是要告訴汐羽,你方纔對汐羽的‘恩賜’只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寡人問你,你是不是愛他?”見沐汐羽並不理會自己,凌晟終於是有些氣急,凌晟忽的坐將起來,順手輕而易舉的將沐汐羽也擰了起來,見得沐汐羽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凌晟終究是有些不忍。
“凌晟,我沐汐羽告訴你,你擁有的只是我的這副軀殼,我的心始終是自由的!你不曾擁有過我沐汐羽的心,你也永遠不會擁有!”沐汐羽狠狠咬牙說道。
“你以爲寡人稀罕你的心?”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的手不由的狠狠的握成了拳頭,但卻依舊是大笑道:“沐汐羽,你呀,當真是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沐汐羽聽得凌晟的話,忽的就僵住了,難道自己會錯了意?
凌晟見沐汐羽一臉詫異的模樣,不覺淺笑,滿臉不耐煩的將自己的衣服扔給沐汐羽,冷聲道:“穿上吧!”
聽得凌晟的話,沐汐羽顯得有些疑惑,卻也不曾推辭,誠然現在的沐汐羽已經冷到極致。
穿好了衣服,沐汐羽依舊是一聲不吭的轉過頭去,不願意再多看凌晟一眼。
沉默,長久的沉默,兩個人坐在牀榻之上,只是維持着互不理睬的動作。
“寡人的問題,榮華你還沒有回答。”凌晟的聲音忽然在沐汐羽的耳際響起。
“這重要嗎?”沐汐羽再次冷笑着迴應:“乾宸不是已經告訴過皇上了麼?皇上不也將汐羽和乾宸之間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了麼?爲什麼還要明知故問?”
沐汐羽言罷,忽的輕笑一聲:“莫不是皇上對自己的手下不信任?所以,想要來找汐羽問個明白?” “你說的是什麼胡話!”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不由的怒斥道:“寡人的手下向來不會對寡人說什麼錯誤的事情。”
“這麼說來,皇上當真是調查過汐羽了?”聽得凌晟的話,沐汐羽忽然回過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凌晟:“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對汐羽的情史有興趣,還專門派人去查,這實在是有些好笑!”
“誰會對你的情史有興趣,不過是侍衛們不經意查到的。”凌晟聽得沐汐羽的話,不知怎的,竟是慌忙想要狡辯。
“是麼?”沐汐羽聽得凌晟的話,不由的發出一聲輕笑:“皇上的侍衛倒也是真是很特別,怎麼會不經意就查到我和乾宸之間的事情了呢?難不成你火麟國的侍衛都閒的發慌,專門去找別國國主的情事?”
“你……”凌晟見得沐汐羽一臉的輕蔑,一時竟是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恨恨的看着沐汐羽。
沐汐羽笑着笑着忽然就止住了,沐汐羽迎着凌晟的目光,死死的問道:“那麼皇上調查得到的結果怎麼樣?汐羽和乾宸的故事還讓皇上你滿意麼?” 沐汐羽言罷,又是一陣輕笑。
“滿意,怎麼會不滿意?”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終究是挑眉笑道:“寡人的榮華娘娘竟然和冰凜的皇帝有染,你說寡人會不滿意麼?”
“皇上可以污衊汐羽,但請不要污衊乾宸。”聽得凌晟的話,沐汐羽的神色忽的就變了:“汐羽的命誠然已賤,但乾宸根本就沒有與汐羽有染,你不要妄言!” “榮華,你以爲寡人在妄言?”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只是輕輕挑眉,滿臉的不屑。
“不然皇上可否拿出真憑實據?”沐汐羽忽的直直的看着凌晟的眸子,冷笑道:“若是皇上拿不出真憑實據,請皇上不要胡亂猜測。” “胡亂猜測?”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忽的大笑起來:“榮華,你以爲寡人是三歲孩童麼?胡亂猜測?乾宸在芙蓉殿中不就已經承認了你們之間的關係了麼?” 聽得凌晟的話,沐汐羽的神色忽的就變了。
見得沐汐羽漸漸暗下去的眸子,凌晟顯得極爲憤怒:“怎麼?被寡人說中了麼?榮華,你不要以爲寡人不知道你私下都和其他男人做了什麼勾當!” “勾當?皇上是這樣以爲的麼?”沐汐羽聽得凌晟的話,不由的苦笑一聲,低聲呢喃道:“那麼敢問皇上,汐羽與皇上初次纏綿之時,汐羽可是完璧之身?” “這……”聽得沐汐羽的
話,凌晟忽的就止住了,誠然,那時的沐汐羽根本就是不染纖塵的仙子,然而,現在,伊人猶在,卻已然物是人非。
“皇上答不出來了麼?”見得凌晟的反應,沐汐羽不由的淺笑道:“皇上您究竟是不相信汐羽還是不相信皇上你自己,汐羽當真是有些疑惑了。” 沐汐羽言罷,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長髮,方纔的一番雨雲,讓沐汐羽的秀髮全然亂了,現在她自然是要好生整理一番。
漫不經心的扯下一條絲巾,輕輕的綰住秀髮,此刻的沐汐羽妖嬈萬分。
也正是這不經意的美,讓凌晟再一次失神。
“皇上可還有什麼事情?”沐汐羽終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長髮,不由的開口朝凌晟問道。
“寡人……”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再次啞口,不過須臾之後,凌晟又恢復了以往的本性,驕橫的對沐汐羽說道:“榮華,寡人希望你記住了,你到底是誰的女人!乾宸,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皇上的胸襟就這般狹隘麼?”沐汐羽聽得凌晟的話,不由的輕笑:“因爲怕乾宸從皇上的身邊將汐羽奪走麼?”
“呵!沐汐羽,寡人看你是過於高估了你自己!”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不由的嘲笑道:“你不要以爲寡人今日對你這般便是在意你了!” “汐羽可不敢妄想。”聽得凌晟的話,沐汐羽只是淺笑:“不過汐羽很想要問皇上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凌晟被沐汐羽的回答弄的有些惱火,回答的也是極爲的不耐煩。
“皇上以爲汐羽和乾宸是舊識是一件罪過麼?”沐汐羽冷聲問道。
“自然不是!”凌晟聽得沐汐羽的話,一時沒有明白沐汐羽話中的含義,只是順着自己心中所想,悠然回答。
“既然皇上都認爲汐羽和乾宸是舊識並不是罪過,爲何要對乾宸與汐羽的事情這般介懷?”沐汐羽聽得凌晟的話,忽的迎着凌晟的眸子,冷聲問道。
凌晟看着沐汐羽冷冽的神色,忽的就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沐汐羽的問題。
“看來皇上不知道怎麼回答汐羽了呢!”見得凌晟的反應,沐汐羽不由的淺笑道:“換做是汐羽,只怕是也不知如何作答吧?一個是勁敵,一個是妃子。雖然都不是心中在意之人,卻又在冥冥之中有着斬不斷的糾葛。” “你知道這些還問寡人做什麼?”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終於是怒不可遏:“你這女人,以爲寡人是孩童嗎?這般戲耍寡人!” “皇上莫氣!”見得凌晟這般氣惱的 模樣,沐汐羽依舊是淺笑道:“汐羽不過是有些不明白,既然皇上那般憎惡汐羽,爲何不乾脆賞汐羽一個痛快?” 沐汐羽言罷,緊張的看着凌晟,她知道自己現在在打一個賭,用註定會讓凌晟生氣的話,來賭她在凌晟心中的地位。
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明顯有些呆滯,但最終,凌晟卻是面無表情的將自己的穿好衣服,起身下牀,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甚至沒有多看沐汐羽一眼,而沐汐羽身上的衣服,凌晟自然也是沒有多留意一眼。
“皇上還沒有回答汐羽的問題。”見得凌晟要走,沐汐羽顯得有些不甘心,怎麼可以讓他在這個時候走?
她沐汐羽還沒有得到答案,他怎麼可以走?
“你就這麼想要知道答案?”凌晟忽的回過頭玩味的看着沐汐羽。
“是,我想要知道答案。”沐汐羽執拗的點頭。
“你以爲你想要寡人便會給你答案?”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不由的輕笑一聲:“沐汐羽,你未免也將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些。” 答案已然揭曉,沐汐羽也知道自己的賭局還未開場,卻已經輸了,或許,自己根本就不能掀起凌晟心中哪怕是半點漣漪。
這樣的自己,還能怎麼樣來報復凌晟?沐汐羽終究是迷茫了。
頹然的低下了頭,沐汐羽不願意去看凌晟走遠的身影,然而自己的臉卻忽的被凌晟輕輕捧起,凌晟溫柔的在沐汐羽的額間落下一吻。
“寡人還有一些奏章沒有處理。”凌晟面無表情的說道,轉身,不再看沐汐羽,凌晟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做出這樣的舉動。
“皇上,每個人都可以擁有曾經的權利!”沐汐羽看着凌晟就要跨出內室的大門,忽的大喊道。
聽得沐汐羽的話,凌晟的腳步忽的就怔住了,然而,片刻,凌晟終於還是踏出了鳶尾。
每個人都有擁有曾經的權利麼?凌晟倒真是希望自己沒有曾經!
見凌晟已走,沐汐羽也頓時便如同被人抽空 一般,頹然的躺在牀上沐汐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
‘吱呀’一聲,內室的大門被小淺推開,小淺急急忙忙的走到沐汐羽的身邊,萬分緊張的問道:“娘娘,你沒事吧?”
“怎麼這麼晚還沒有休息?”見得小淺忽然進來自己的房間,沐汐羽顯得有些詫異。
“方纔皇上來的時候,小淺擔心皇上對娘娘做出什麼事情來,便想要一直守在屋外。”小淺有些得意的回答道。
“那你聽見了什麼嗎?”沐汐羽聽得小淺的話,不由的有些擔心,畢竟那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小淺知道的好。
“花公公將小淺給帶走了。”小淺聽得沐汐
羽的話,顯得頗爲憤慨:“真是不明白爲什麼花公公處處都要幫着皇上。”
“你這孩子!”聽得小淺的話沐汐羽不由的淺笑道:“就如同你處處爲我着想一般花公公既然一直跟着皇上自然是要處處爲了凌晟着想。” “可是,他怎麼就不替娘娘你着想呢!”小淺聽得沐汐羽的答案,不由的爭論道,顯然他對沐汐羽的回答並不怎麼滿意。
“你怎麼知道花公公沒有替我着想?”沐汐羽淺笑的向小淺說道:“其實很多時候,花公公已經幫了我太多,小淺你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等你長大了就自然明白了。”
“娘娘的意思小淺當真是不明白呢!”小淺聽得沐汐羽的話不由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嬉笑道:“不過娘娘你怎麼穿着皇上的衣袍?”
小淺說着說着,目光忽的就落在了沐汐羽的衣服上。
聽得小淺的話,沐汐羽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擔憂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還好,嚴實緊密,沒有一絲縫隙在外。
“娘娘?”見得沐汐羽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小淺顯得有些擔心。
“哦,你看地上!”沐汐羽終究是淺笑一聲,指了指滿地的鮮紅。
“啊?娘娘,發生什麼事情了?”見得滿地支離破碎的衣服,小淺忽的滿是擔憂。
“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是我覺得衣服太緊了些,想着穿着不太舒服便將它給毀了。”沐汐羽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原來如此!”聽得沐汐羽的解釋,小淺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小淺還以爲是皇上做的呢!”
“他會這麼做麼?”沐汐羽聽得小淺的話,不由的輕輕詢問道。
“娘娘,你說什麼?”小淺只是依稀聽得沐汐羽在說什麼,然而到底沐汐羽說了什麼,小淺卻並不沒有聽到。
“沒什麼,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吧!”沐汐羽輕輕的摸了摸小淺的頭,淺笑道。
然而讓沐汐羽感到奇怪的是,小淺竟然是破天荒的說了一個“不!”字。
“怎麼了?小淺?”聽得小淺的話,沐汐羽不禁疑惑的捏了捏小淺的臉頰,微笑着詢問道。
“娘娘的傷口還沒有敷藥呢!”小淺俏皮的笑道。
“哦。”聽得小淺的話沐汐羽不禁恍然大悟,正想要小淺幫忙敷藥的沐汐羽卻忽的愣住了,要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是不着片褸,若是被小淺看見自己的這副模樣……
沐汐羽當真是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娘娘,你還愣着幹嘛?趕緊躺下,讓小淺給娘娘敷藥呀!”見得沐汐羽紋絲未動,小淺不由的嗔怪道。
“小淺,不聽我說。”沐汐羽見得小淺這般急切的模樣,不由的撒謊道:“其實方纔皇上已經爲我敷了藥了,所以你下去休息吧?”
“娘娘,你說什麼?”聽得沐汐羽的話,小淺忽的就跳了起來:“娘娘,你說皇上爲娘娘你敷藥?” “嗯……”沐汐羽違心的點了點頭,算是對小淺的疑問做了回答。
卻不曾想到小淺見得沐汐羽點頭,竟然是萬分高興的笑道:“我就知道我家娘娘這般芳華絕代,皇上一定會對娘娘你呵護備至的。”
“小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沐汐羽聽的小淺這一番沒頭沒腦的話,一時間是疑竇叢生。
“娘娘,你是害羞了嗎?”見得沐汐羽的反應,小淺竟以爲沐汐羽是不好意思。
“罷了,你先下去吧!”沐汐羽見得自己和小淺一時之間根本就無法交流,只得深深的嘆了口氣,果然大人和孩子之間的思維還是很有差距的。
“好吧,那娘娘你也早些休息。”小淺聽得沐汐羽的話,雖然是有些不甘心,卻也只得老老實實的應承。
“嗯。”沐汐羽輕輕點頭,便不再理會小淺,隨着小淺自行離開了。
見得小淺離開,沐汐羽急忙穿好衣服,起身、下牀、小心翼翼的拿出被自己藏起來的乾宸給自己的信。
沐汐羽頓時百感交集。
此時沐汐羽當真是明白了,或許要復仇對於自己而言更本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罷了!
誠然,凌晟方纔的種種話語,已然證明了沐汐羽這些日子以來的動作根本是毫無作用,凌晟在乎的似乎當真只有他自己。
又或者當真只有那個叫做憶柳的女子可以喚起他心底的漣漪,而她沐汐羽什麼也不是。
因爲凌晟救過自己,讓沐汐羽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爲凌晟的心中或許會有自己的位置,但是倘若凌晟的心中當真是有自己的位置,怕也不會那樣對待自己了吧? 淚悄悄的滑落在沐汐羽原本鋪好的宣紙上,綻放出一朵墨黑色的花朵來。
思量再三後,沐汐羽終於是輕輕提筆,在宣紙上揮毫寫下三個字:“帶我走。”
再沒有其他,沐汐羽知道,只要乾宸看到這個紙條一定會明白自己的心思。
沐汐羽輕輕的吹了個口哨,純白的鴿子,便再次落在了沐汐羽的窗臺之上,沐汐羽寵溺的笑道:“乾宸的習慣還是沒有變。”
言罷,沐汐羽心思忐忑的將信小心翼翼的綁在信鴿腿上,沐汐羽忽的放手,任憑信鴿消失在黑夜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