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齒，說不過你。”
修無痕心情很好的笑着，沒再和她繼續這個話題。
顏姒繪坐在對面，用手帕遮着嘴，溫柔的笑道：
“我看你來找我是假，想看你修哥哥纔是真吧？從前你進來，第一個就讓我抱。現在趴在你修哥哥懷裡不下來不算，連看我一眼都不曾。”
小姑娘趕快從修無痕身上爬下去，繞過桌子趴進顏姒繪的懷裡。
然後她誇張的擦了擦腦門不存在的汗水，長吁一口氣，嘆道：
“當小孩子真是太不容易啦。一不小心就厚此薄彼，要被哥哥姐姐們挑理。唉！真是難爲死本寶寶啦。”
“哈哈哈……”
這次連池安邈都被她逗笑了。
等大家笑完，池安邈才又機會見禮。
“大公主，修觀主。”
“池公子免禮。他是池安邈，傲尊的伴遊，首富池家二公子。”
顏姒繪笑着介紹。
修無痕深深看了池安邈幾眼，邊頷首邊驚訝道：
“池公子好相貌，地閣方圓，龍鳳之眼，天庭飽滿，伏犀貫頂，骨有九起。天下最貴氣的面相，你全都給佔了。”
就連顏啓盈聽了修無痕的話，都替他高興。
然而池安邈仍舊是慣有的溫和淺笑，看不出一絲情緒變化，對修無痕拱手道：
“多謝修觀主，承您吉言。”
他沒追問修無痕，如此好的面相會帶來怎樣的未來。
要知道，修無痕雖然比不上國師云溪塵，卻也是大域第二厲害的清道。
他的卦十分靈驗。
每個大年初一，天下人都要打破頭擠上雲山觀，去搶修無痕爲百姓卜的三支卦。
然而池安邈根本就不在乎。
是吉是兇，似乎都無法進到他心中掀起一絲波瀾。
修無痕覺得，這是他很少能遇見看不透的人之一。
對方還只是個八歲少年。
“池公子不在乎未來？”
修無痕也只能這樣分析。
池安邈下意識看了顏啓盈一眼，快速收回目光後，才溫聲回答：
“我的未來，早就定好。”
不是關心，是已經決定。
是好是壞，是吉是兇，他都要走。
再無更改的可能。
修無痕斂眸淺淺一笑，不再多言。
人定勝天。
這少年的心思沉穩堅定，的確讓他刮目相看。
另一邊，顏啓盈抱着大姐姐的脖頸，在說悄悄話：
“大姐姐，你覺得好不好？”
修無痕轉過頭時，就聽到小公主如此問顏姒繪。
“這……”
顏姒繪明顯很爲難，溫柔白皙的臉頰都有些微微泛紅。
古靈精怪的小公主又在給大公主出什麼主意？
修無痕莫名覺得自己後背有點冷。
似乎是爲了凸顯心有靈犀。
他剛想到這兒，顏姒繪就看向他。
她的視線一閃而過，他都可以清晰的捕捉到羞澀。
“……”
修無痕在琢磨，要不要找個捉妖的藉口，現在就溜走？
總覺得她們姐妹倆在研究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顏啓盈見顏姒繪不肯，直接從她懷裡跳下地，幾步就又繞過棋桌。
修無痕感覺不妙，起身就要跑，小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仰着小臉，露出仙女一般純淨可愛的笑容，卻是問出一句噩夢般的話：
“修哥哥，你能不能給大姐姐卜一卦？我們就問姻緣。”
修無痕藏在寬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我不會算姻緣。”
他溫聲回答，毫不心虛的騙小孩兒。
小姑娘鎮定自若的拆穿他：
“可是國師大人說，修哥哥卜卦極其靈驗的。上到國家大事日月星河，下到雞鴨鵝狗走進別家鍋，修哥哥都能算得絲毫不差。”
“……國師大人還真是會捧我。”
修無痕咬牙笑着回答。
小姑娘背手得意挑眉，就是在等着他給顏姒繪卜卦。
“小公主，不是我不願意給大公主卜姻緣，而是條件不允許。深秋以至，小花園裡百花凋零，卜姻緣一定需要花瓣纔可以的。”
“必須要花呀？……什麼花都行嗎？”
小姑娘滿臉爲難。
好像有點繞不出來。
修無痕心頭得意，表情無辜：
“對，什麼花都行，沒有花就不行。”
大腹黑覺得自己套路了小腹黑，心情極好。
結果小腹黑突然哈哈大笑：
“行，不就是花嗎？這有什麼難？池哥哥，上桃花。”
“桃花？”
修無痕不敢置信。
深秋時節哪裡來得初春之花？
池安邈一瞬怔愣，而後立刻明白過來。
“好，我馬上就回來。”
池安邈轉身出門，很快就端着一個托盤進來。
托盤裡是剪刀和粉紅色的彩紙。
兩個多月前，顏啓盈因爲沒看夠皮影戲心情不好，池安邈爲了哄她。
徒手用紙撕了三隻惟妙惟肖的動物，現在還藏在她的櫃子裡。
所以她肯定池安邈剪桃花瓣更是容易非常。
很快，池安邈將一大把形狀顏色和大小，都與真正桃花瓣無異的剪紙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又將這些放到修無痕的手心裡，笑得滿眼慧黠：
“修哥哥，你說過，什麼花都行。”
修無痕此刻的心情很複雜。
哪怕前日，他吻着顏姒繪，心裡也在想這件事。
他既希望那個人可以給顏姒繪一個真正的未來。
又嫉妒憤恨那個，五年後會從他手裡奪走顏姒繪的男人。
修無痕很矛盾。
一直都很煩惱。
小公主現在逼着他，當衆算出那個人是誰。
無異於是在他心頭捅上一刀，還要他笑着對衆人展示傷口。
修無痕握着一把紙花瓣，連一絲遮掩的笑容都露不出來。
他只是擡眸看向對面的顏姒繪。
她一直都在看着他，眼神中是傾慕期待溫柔。
如果顏姒繪看到那個人不是他。
現在的她，心裡一定是極痛的。
所以哪怕出爾反爾，修無痕也不會卜這一卦。
“小公主……”
“修哥哥，請你勇敢的面對。”
顏啓盈打斷他的話，目光真誠堅毅。
勇敢嗎？
自打他教會顏姒繪這兩個字，他似乎就忘記這兩個字應該怎麼寫。
“我也很想知道。”
顏姒繪溫柔輕語，語氣鄭重堅定。
修無痕深深閉了閉眼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決然。
好。
他就勇敢去面對。
只不過提早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