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羅府尹不滿他臨場翻供，氣得一拍桌子。
呂先嚇得瑟瑟發抖，生怕大刑再上身。
顏經略冷冷掃了羅府尹一眼，羅府尹自知不該多嘴，趕緊低頭喝茶。
“你既說畫眉是在悅來酒館買來，那你爲何不讓酒館老闆作證你的清白？”
這不合理。
呂先無奈嘆氣，自認倒黴的語氣回答：
“大人，草民不該養那畫眉兩個月纔出手。悅來酒館距離草民家很遠，草民是怕婆娘追去鬧事，所以才捨近求遠去悅來酒館，酒館老闆不認識我。事情又過去兩個月，酒館老闆都不記得草民去過，又怎會記得賣畫眉的老頭？”
所以他提供的人證和時間點，全部都查不到。
羅府尹認定他耍賴拒不認罪，纔會大刑加身拷打。
呂先挨不住打只求速死便認罪。
“你還記得那個挑擔老頭嗎？”
顏經略問。
呂先搖頭痛苦回答：
“當時草民酒醉糊塗，別說那老頭是誰，酒醒後連大概模樣都不記得。”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顏經略又問。
呂先搖搖頭，的確沒話要說。
“帶下去吧。”
顏經略揮揮手。
這件案子的確棘手。
說呂先是兇手，那麼找到的人頭是怎麼回事？
他熬不住大刑既已招供，又何必不說出人頭真正下落？
如果他不是兇手，那就是挑擔老頭有最大嫌疑。
可是去哪兒找挑擔老頭？
呂先自己都不認識。
更像是編造出來的謊言。
唯一的可能就是呂先狡猾，等着證據不足重審，企圖逃過法網。
“微臣已備好酒宴，請三位殿下移步。”
羅府尹自知這事不能多言，乾脆直接不說。
酒宴很豐盛，甚至還有歌舞表演。
因爲小公主在，羅府尹還命人取來蟋蟀，在她吃完後，讓下人鬥給她看。
時值隆冬，羅府尹居然還養着蟋蟀。
當真是富得流油。
小姑娘表現的對鬥蟋蟀很感興趣，實際上注意力都在他們的談話。
他們不談案情，談的是尚北府近三年的經濟發展。
仔細聊下來才知道，原來羅府尹家族也是經商出身。
羅家供着兒子讀書只是期盼光耀門楣，其實羅府尹對經商更感興趣。
於是羅府尹考上庶吉士之後來到尚北府做府尹，業餘發展副業經商。
不僅把尚北府的經濟搞活，自己也已經家底殷實。
大域是允許官員經商的，只要不欺壓同行百姓就行。
就像大域的戶部尚書，井添祿就是爲國經商。
顏轅基認爲有錢纔好辦所有事。
於是君爲民仿。
顏經略和羅府尹越說越投緣，話題就越說越廣。
酒宴結束，顏啓盈被府衙丫鬟伺候着洗漱更衣，躺到溫暖的錦被之中，回想着呂先的供詞。
他這邊的線索全斷了。
只期望洛宣那邊會有進展。
然後她又按照約定想了國師大人一會兒，才漸漸進入夢想。
她是個遵守約定的小姑娘。
翌日已經是臘月二十四。
根據大域習俗，這天應該全民掃房子。
整個府衙都忙着打掃衛生。
顏玉宸怕灰塵嗆到妹妹，一大早就抱着她上街去玩。
尚北府的百姓有錢，街市也繁華熱鬧，新年氣氛濃郁，到處張燈結綵貼滿寫着吉祥語的彩紙。
“二哥哥，這個糖糕好好吃，咱們買一塊給三哥哥帶回去吧。”
小姑娘捧着熱乎乎的糖糕咬一口，滿足的眯眼咀嚼，還不忘惦記查案情無法出來逛街的顏經略。
顏玉宸抱着她低低一笑，醋意滿滿的拒絕：
“你都沒捨得把手中的糖糕給二哥咬一口，居然還惦記給你三哥哥帶？十七這麼偏心，二哥的心口都中劍了。纔不給他帶！”
小姑娘立刻把手裡糖糕舉到他面前，嘴裡有黏黏的糖糕，含糊不清的解釋：
“怎麼會不給二哥哥吃呢？我這是在幫二哥哥試毒。現在試好了，二哥哥可以吃啦。”
“你個鬼靈精。就算要試毒，也得二哥給你試，二哥怎麼捨得你中毒。”
顏玉宸咬了一口糖糕，被妹妹哄得從嘴裡甜到心裡。
“我又不怕毒，纔不需要二哥哥爲我冒險。”
顏啓盈終於嚥下糖糕，對顏玉宸做個鬼臉。
顏玉宸只當她說孩子話，根本就沒多想。
就在這時，上方猛的掉下來一個栽着君子蘭的大花盆。
顏玉宸身子一閃，沉重的花盆就碎在他們原本所站之處。
“小少爺，小小姐，沒事吧？”
一個老大娘趴在窗臺上關切的問。
顏玉宸看了她一眼沒出聲。
老大娘是打掃衛生失手弄掉花盆，但是若不是他身手好，妹妹就會受傷，顏玉宸很生氣。
倒是小姑娘擡頭對滿臉驚慌的老大娘笑了笑，甜甜的回答：
“我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新年快到了，祝願兩位歲歲平安。”
老大娘怪不好意思的。
顏玉宸抱着妹妹就走，躲開這片二樓區以策安全。
剛走到街市口一匹高頭大馬就飛奔而來，馬上之人俊美溫柔身披黑色貂絨大氅。
不是顏永逸還能是誰？
“大哥哥。”
顏啓盈對已經衝過去的顏永逸揮手呼喚。
顏永逸的馬跑出去二十幾米，纔算能停下來。
“你們怎麼在街市？”
顏永逸牽着馬走過來，眼圈有些烏青，顯然昨夜未眠。
“我帶十七買糖糕，大哥回來的倒是早，不是要兩三天嗎？”
這裡人多，顏玉宸就將稱呼換了。
“發現點問題，不得不早些過來。”
顏永逸溫柔的眉眼凝着複雜，看樣子事情不小。
顏啓盈好奇的望着他在想。
湖昀府的紅木能有什麼事？
“老三呢？”
“應該在府衙。”
“一起回去找他。”
於是顏永逸和顏玉宸又抱着顏啓盈往府衙走。
小姑娘手裡抱着半個糖糕，想了想還是遞給顏永逸。
“大哥哥，你一大早趕來肯定沒吃飯。我把這個糖糕給你，好不好？”
“他有潔癖……”
顏玉宸抱着顏啓盈閃了閃，生怕顏永逸嫌髒怒吼嚇到妹妹。
顏永逸淡淡瞥了顏玉宸一眼，一手牽着馬繮，另一隻手將小姑娘手裡的糖糕拿過去。
“還是妹妹貼心，有多少弟弟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