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彷彿被澆了一盆涼水,一下子清醒過來,自己帶着的將士幾乎都與劉璋有滅族之仇,自己還幾次刺殺劉璋,差點殺了劉璋,再加上曲凌塵。
劉璋怎麼會容得下自己?
“首領,考慮好了嗎?”曲凌塵的聲音從城下傳來。
吳俊還沒說話,周策已經拿出弓箭,吳俊都來不及阻止,一根利箭射出,“妖女,休要蠱惑我軍心,我軍定與川蠻血戰到底。”
“嗖”的一聲,利箭向曲凌塵射來,因爲距離遙遠,曲凌塵輕鬆避開,微微搖頭,曲凌塵嘆息一聲對吳俊道:“既然如此,首領珍重。”
吳俊看着曲凌塵馳回本陣,一下急了,對周策道:“周先生,你……”就算投降活命的希望破滅,吳俊也不想就這樣趕走了曲凌塵,說不定能拖延一時半刻呢?
“待會再說,川軍馬上要攻城了。”周策渾若無事地笑了一下道。
……
“怎麼樣?”
曲凌塵回到身邊,劉璋睜眼問曲凌塵,曲凌塵搖搖頭,臉上表情已經告訴了劉璋答案。
黃月英下令攻城,川軍士兵帶着各種攻城器械向罕樑城涌去,劉璋拉過曲凌塵的小手道:“很不開心嗎?”
曲凌塵半靠在劉璋懷裡,輕聲道:“沒有,我去勸降,也只是因爲曾經和他們有舊,既然他們不願投降,我也仁至義盡了。
如果是以前的吳俊,就算是對夫君恨之入骨,我也會想着讓他免於一死的,可是現在,吳俊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了,我剛纔還看到他打了風姿吟。”
曲凌塵想起當初在函谷關看到吳俊和風姿吟在一起。現在竟然這樣對風姿吟,心中唯一的一點舊情也被吳俊沖淡,心中已經平靜了許多。
“希望吳俊在最後的時刻,能想起以前的自己吧。”曲凌塵靠在劉璋懷裡說了一句。
黃月英向劉璋走來,曲凌塵退到一旁,黃月英道:“我早知道吳俊不會投降的,這種人,看吳俊的崛起就知道,太艱辛。野心又太大,這麼艱難建立起來的勢力,吳俊這樣的人豈能不牢牢抓住,怎會輕易投降?”
劉璋板着臉道:“你知道?那你爲什麼不告訴凌塵,害得她白跑一趟?”
黃月英轉頭看向劉璋面容。粉潔的臉上露出調笑的笑容:“主公不會告訴我主公不知道吧?”
劉璋一下無言以答,劉璋當然知道吳俊不會投降的,現在誰去投降也白搭,吳俊這樣的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哪怕還有一絲希望,是絕不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掌握的。
現在匈奴軍的希望可還沒完全破滅。
黃月英道:“主公不想放過吳俊。恰好可以借這個時機,讓凌塵和吳俊了斷一下,既安了妻子的心,仇人還是得死。兩全其美。
如果我那時候說吳俊不會投降,等吳俊被逼到絕路再讓曲姑娘去,主公恐怕會怨恨月英吧?主公得了大便宜竟然還裝傻,好像只有我黃月英是壞人。有些過分啊。”
劉璋拿過面前的茶杯緩解自己尷尬,對黃月英道:“月英。現在吳俊的依仗,無非就是等鮮卑軍到來吧。
吳俊的軍師周策是個人才,兵力已經捉襟見肘,竟然沒有全部龜縮城內,而是丟出去十支騎兵部隊,每一支五百人,與罕樑城相互策應,給我們攻城增加了不少麻煩。
我們需要先解決了這些部隊才行。”
黃月英知道劉璋是掩飾話題,也不揭穿,接口道:“如果真有鮮卑軍,氐人軍來救他們,周策這一招確實高明。
可是如果沒有援軍到來,這些小部隊幾天之內,就能被我們的弓騎兵和大宛騎吃光,到時候瓦樑城必下。
吳俊實際上已經到了絕路,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川軍攻城一日,罕樑城防禦再次被沉重打擊,在外面騎兵的策應下,堪堪保住城池,一到了房間,吳俊就問周策道:“周先生,今日爲什麼就射箭趕走了凌塵,或許她可以爲我們爭取一點時間啊。”
吳俊這時怎麼感覺這周策是想和劉璋血戰到底,這不符合邏輯啊,周策只是自己一個軍師,與川軍也沒有深仇大恨,爲什麼那麼不想投降?
“將軍何必需要別人爲我們爭取時間?”周策自信地道:“就憑我外放出去的騎兵,川軍要想攻下罕樑城,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已經計算過了,一定能撐到鮮卑軍和氐人大軍到來,等草原軍隊到來,川軍必敗無疑。”
“萬一等不來怎麼辦?”
雖然曹彰已經給吳俊說過草原軍隊會來救援,但是正如黃月英所料,吳俊一路坎坷才這點基業,心中的野心和能力不匹配,對這點基業可謂珍視的緊。
吳俊不願意把性命交給川軍,同樣不願把自己的命運交給鮮卑軍和氐人軍,這總讓他沒有安全感。
“將軍放心,時間上一定夠的,如果不夠。”周策向吳俊鄭重一拜:“周策願與將軍同生共死。”
吳俊看着彎腰下拜的周策,突然感動了,這纔是忠臣啊,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周策要射箭趕走曲凌塵了。
那是因爲周策下定決心要效忠自己,與自己一起赴死,這樣的忠臣實在太難得了,吳俊一把扶起周策:“先生,我吳俊再次對天立誓,先生與我同患難,我必與先生共榮華。”
“多謝將軍厚恩。”周策感激下拜。
兩天後的黃昏,周策正要去巡視城防,忽然一騎快馬從東面駛來,正要進吳俊的將軍府。
“站下,何事通報。”周策叫住了士兵。
士兵見是周瑜,立刻下馬迎上:“軍師,大事不好,氐人大軍突然反水,直襲鮮卑軍烏桓軍後方,鮮卑軍烏桓軍已經撤退,我們……沒有援軍了。”
“什麼?”饒是周策心志堅定,聽到這個消息也心驚不已,曹軍爲了向匈奴軍保證援軍可靠,讓匈奴軍安心堅守,已經說過折蘭英是曹操的女兒。
周策實在想不明白,作爲女兒,折蘭英爲何三番五次出賣曹操,前一次還可以說是爲了自保,這一次爲了什麼?
可是周策已經不會想那麼多了,對士兵道:“你累了幾天了,先下去休息,我自會通稟將軍。”
“是。”士兵朗聲退下。
周策看了一眼北方,終於下定決心,沒有去吳俊的住處,而是直接去了風姿吟的地方。
風姿吟這兩天都沒出戰,將自己關在房門中哭泣,兩日下來,原本就不堪的臉上,再加上頹廢和淚水,已經變得恐怖。
“風姑娘,周策冒昧,其實周策喜歡姑娘很久了,只是因爲姑娘一直心有所屬……”周策走進房門,對風姿吟認真說道。
……
第二日清晨,川軍大軍再次例行攻城,按照原來的估計,還有兩三天才能攻下,而且是這兩三天裡用大宛騎和弓騎兵滅了外面遊弋的匈奴騎,才能一舉拿下罕樑城。
可是一攻之下,匈奴軍防禦竟然漏洞百出,被川軍一舉攻破,黃月英開始還以爲是有陰謀,命令士兵分成幾批緩緩進城,可是後來才發現城中守軍莫名其妙少了許多。
“主公,不好,吳俊怕是跑了。”黃月英和劉璋進入城中,黃月英看着這麼稀少的兵力,只能說出心中猜測。
“跑得了纔怪,吳俊一走,城中兵無鬥志,肯定能迅速拿下,到時候再追擊不遲。”
如果吳俊逃跑,只能從北門逃跑,劉璋命令步兵接收城防,騎兵快速向北城突破,可是攻擊之下才發現,匈奴軍並未完全失去鬥志,還在堅守,也就是說,吳俊應該還在城中,否則這些士兵不可能還有堅守的勇氣。
……
“將軍將軍,不好了,大事不好。”一名士兵撲着進了吳俊的房間,吳俊一夜未睡,正在憂慮戰事,派了個士兵去找周策來問問戰況。
派出去的士兵和周策沒來,先有士兵撲着進來報訊了。
“何事慌張?”吳俊冷然問道。
“川軍進城了,將軍,川軍進城了。”士兵惶恐地說道。
“怎麼可能,川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進城?你胡說八道。”吳俊剛呵斥完,一羣將領衝了進來,幾乎都是吳俊的嫡系。
“主公。”
“川軍是不是真的進城了?”吳俊立刻抓住一個將領大聲喝問。
“主公。”那將領滿面怒色道:“川軍真的進城了,末將剛剛得到北城守衛密報,昨夜周策那王八蛋和風姿吟那騷婦,假傳主公命令,說是帶軍出城去偷襲川軍,卻一去不返,今天川軍殺進來才知道上當了,現在城裡就剩下我們這些老兄弟了。”
“那姦夫淫婦,多半是逃了。”
“可惡。”
將領們紛紛說着,吳俊臉色卡白,喃喃道:“不可能,周策不可能背叛我,風姿吟自江州與我一起起兵,也不可能背叛我,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你們快去組織防禦,擋住川軍,只要兩天,只需要兩天援軍就到了,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