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領罰。 ”尹夏恭敬答道。武皇都這麼問了,話外音自然是要她這樣做。她只能服從。
夏風怒火慢慢在心中燒起,這就是妹妹和武皇的相處模式;武皇就是這樣對待他的“愛妃”?
雙拳緊握,怒目瞪向武皇,他憑什麼這樣對待他的妹妹?
“夏將軍看似不是很滿意本皇的決定?”武皇側身一臥,繼續說道,“這已經算是輕罰了。之前愛妃犯錯,本皇對她的懲罰可是比這重多了。”眼角瞟向跪在地上的尹夏,反問道,“愛妃,你說是嗎?”
尹夏雙手收拳,指甲嵌入肉中。她總算明白武皇爲什麼一定要罰她了!他是要這種方式激怒深愛着自己妹妹的夏風。看着自己的妹妹在他面前受辱,甚至得知她已經備受虐待,任誰都不會輕易吞下這口氣。
一旦夏風在意了,發怒了,結果可想而知,夏風死定了。
“是臣妾的錯!”尹夏低吼出聲,用聲音壓制着夏風。
現在的夏風已經是滿腔怒氣了,如果再多說一句有關自己妹妹受虐的話,他可能隨時暴走。尹夏不能讓他爆發,一定要穩住他!
“每一次都是臣妾不懂事,讓武皇難堪,抑或是壞了武皇的好事。武皇不賜臣妾死罪,已是最大的寬恕了!”
尹夏說出了事實,之前幾次確實都是她讓武皇難堪,或是下不了臺。可是嘴上這麼答,不代表心裡這麼想。她從不爲自己的言行後悔、道歉。現在會說出這番話,也只是不想夏風往壞處想,不讓夏風冒犯了武皇,好讓武皇不能如願。
“素……夏妃娘娘所言屬實?”夏風視線對上尹夏的水眸,問道。眼中傳達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他是在說“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大哥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如果真是武皇無理取鬧,大哥定幫你討回公道。”
尹夏眼波輕漾,看着夏風,肯定答道,“絕無半句虛言!”說謊不眨眼,尹夏做得到。從前那生不如死的日子,鍛造了她這樣的能力。此刻,她同意可以睜眼說瞎話,只要能不節外生枝,只要能讓夏風安然度過今天。
夏風收了怒氣,他相信他妹妹。她說是,就是。
武皇眼眸微轉,上下打量着尹夏,“看不出愛妃這麼很愛本皇,處處爲本皇着想。本皇之前怎麼沒發現愛妃如此善解人意?”
“武皇公務繁忙,沒發現,實屬正常。只要武皇能體會到臣妾的一片心意,臣妾就心滿意足了。”尹夏一板一眼答道,說出句句違心的話語。
武皇雙眼微眯,一股悶氣憋在胸腔。竟然爲了夏風,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之前不管他怎麼爲難她,怎麼虐待她,她都是那般不卑不亢的模樣。現在卻爲了保住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對他低聲下氣!
好呀!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何時?!多的是機會慢慢折磨她,看她能再自己面前僞裝何時?!
“愛妃的好意,本皇接收到了。”武皇壓着悶氣,繼續說道,“夏將軍找本皇,說是有要事相商。愛妃是女子,不宜談論政事,迴避爲好。”
“夏妃娘娘不必迴避,此事也與她有關。”夏風上前一步,氣勢軒昂。
尹夏心中暗喜,有了夏風這句話,武皇是想讓她走,也走不了了。
要是夏妃不在這裡,這場比賽可就沒了樂趣了。
張了張口,“既然夏將軍如此說了,本皇允許愛妃留下。”
夏風俯首,“謝武皇。”
“說,今日來找本皇所爲何事?”武皇依舊輕躺在龍椅上,微閉雙眼,似是有些無聊。
“臣想爲父親的死,討個說法。”夏風作揖,話語鏗鏘有力,定要武皇給個說法。
武皇微微打了個呵欠,“這事不是已經通告天下了嗎?東方家族夏族長爲國捐軀,追封護國大將軍。這樣的表彰,夏將軍難道不滿意?”
夏風雙眼微紅,武皇此刻的態度,足以說明他根本不在意夏族長的死,甚至有些不耐煩。追封護國大將軍有何用?人都死了,要來又能做什麼?夏風從不稀罕這些功名,父親亦然。他只想知道父親戰死的真正原因。
“武皇的嘉獎,臣替父親謝過武皇。”夏風俯身感謝,“但父親的死,確有蹊蹺,還望武皇能秉公查明。”
尹夏跪在地上,低着頭,腦袋快速運轉中。
夏風愛父心切,想要查明夏族長的真正死因,這是人之常情。可問題就在是武皇設計害死夏族長,試問武皇會笨到自己查自己嗎?夏風不知內情,執意要個說法,很容易惹怒武皇,最重要的是,他正一步一步走進武皇設計的陷進中。
尹夏有些前退兩難了。如果他讓夏風不追問,夏風肯定認爲她忘恩負義,竟幫外不幫裡。說不定會因此不再見她,不願理她。獨自面對武皇的陷害,他定會出事。可如果她幫着夏風爲夏族長討個說法,這無疑正中武皇的下懷。武皇大可以此說事,接下來的麻煩更是無窮無盡。
尹夏焦急萬分,正說歹說,總歸不會是一個好結果。她該如何取捨?
武皇留意着尹夏的一舉一動,嘴上卻慢條斯理地回着夏風的問題,“據探子的回報,夏族長是在戰場上突然病發而亡。事實上,可並不是戰死沙場。本皇念舊情,追封他爲護國將軍,已是仁義之舉了。”
病發而亡?
夏風不信!夏風雖常年駐守邊關,可與父親還是有書信來往的。從信件的內容和父親的渾厚有力字跡,他都斷定父親老當益壯,根本沒有什麼病。如今說他病發而亡,夏風怎麼可能相信?!其中一定有問題!
夏風正欲開口反駁,尹夏突然一叫,捂着心口嘴脣發白,雙眉緊緊擰着,神情痛苦,癱倒在地上,渾身發抖。
夏風立即蹲下身,擔心萬分,急急問道,“夏妃娘娘,你怎麼了?”
尹夏掙扎着,想要起身,卻起不來,虛弱地擠出幾個字,“心口……心口很疼……”
夏風見此,大呼,“快傳徴醫!”
而門口的侍者卻紋絲不動,看向武皇,請示。
武皇不爲所動,靜靜地看着幾近昏厥的尹夏,邪意一笑。
“武皇!”夏風咆哮出聲。對於武皇的冷漠,夏風心中憤懣。現在倒在地上的,不僅是他的妹妹,更是武皇的妃子,竟然熟若無睹!夏風起身,正欲上前狠揍武皇,可腳卻被尹夏緊緊抓住了。
尹夏從泛白的雙脣擠出了三個字,“不要去!”
去了,就中了武皇的圈套了。他等夏風動武很久了,這一切都是有意的。
“愛妃,心口那麼痛,還能拉住夏將軍,看來還不夠痛。”武皇伸手一揮,一陣蓮子香味飄向尹夏。
尹夏還來得及捂住鼻口,香味已入體。渾身一陣抽搐,似是有手緊緊揪住她的心一般,彷如錐心,每呼吸一口氣,心都如刀割。尹夏臉色頃刻煞白,滴滴冷汗從額頭泛出,滑落,緊咬下脣,都快滲出血來了。
“愛妃,心口還痛嗎?”武皇笑意浮現臉頰,冷厲的雙眼在尹夏周身遊蕩,很滿意尹夏此刻的樣子。
尹夏狠狠地握緊拳頭。她剛剛只是佯裝心口痛,爲了就是找到藉口,讓武皇和夏風兩人分開。只要他們一分開,她就有機會了解爲何夏風會突然來找武皇,受了何人的挑撥;也能讓夏風脫離危險,至少能暫時保住性命。
可武皇看出了她打的如意算盤,不讓侍者去宣武醫不說,還下毒讓她真的患上此病。這下,她真的疼得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尹夏指甲刮過地面,幾道深痕出現。可她再怎麼分散注意力,都無濟於事。心口只會越來越疼。
“夏妃娘娘……”夏風蹲下身,扶起尹夏。從她的表情和動作,都能體會到她的痛,這個痛一定不是裝出來了。雙眸一凜,一到凌厲的寒光射向武皇,“夏妃娘娘當真不舒服,請武皇宣武醫!”
武皇伸手輕輕拂過額頭,一臉頭痛的神情,“本皇忽感不適。來人,宣武醫來給本皇把把脈。”
夏風忍無可忍了!只是一點不適,便宣了武醫,那他的妹妹呢?現在已痛不欲生了,他難道不想讓武醫看看他妹妹?!
滿滿的一腔怒火,就要爆發出來了!
一隻冰涼的手按住了夏風的手,如同寒冰,慢慢侵入夏風體內,滿腹怒火緩緩降溫,漸漸消失,只剩下擔憂,擔心着尹夏的病情。
虛弱的語氣從尹夏的口中傳出,“大哥,我沒事……”尹夏見夏風情緒以慢慢穩定,勉強牽起兩邊的嘴角,給了一個讓他放心的笑容。另一隻手覆在左心房,用暗力緊壓着,這樣做,至少能緩解一點點疼痛。
尹夏強撐着身子,重新跪好,用盡全身的力氣,動了動嘴脣,“臣妾……臣妾身體……身體不適……請武皇允許……允許大哥送臣妾……回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