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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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酸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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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又過了二百年,牛魔王已被困五百年了。卻並沒有象當初許多人預期的那樣,他被放了出來,或者賦予什麼使命將功贖罪之類。

幾位魔王相約來到火雲洞。羅剎女卻閉洞不出。魔王們也不肯走。鹿蓉只得通傳。羅剎女無奈,只好出來相見。

獅駝王看她病懨懨的樣子,嘆道:“大嫂,你這樣子,是想大哥想的?還是念佛唸的?亦或是懷孩子懷的?”

羅剎女:“你們就不能讓我靜靜麼?”獅駝王:“我們可是好多年沒來了。今天是大哥被降伏五百週年紀念日,據聞天廷擺了個小型蟠桃宴,正慶祝哩。我們也不能被他們看笑話吧?”

羅剎女:“說吧,大家都怎麼想?”猴駝王:“來之前,我們都商量過了。今日是不是由嫂子出頭,我們陪同,到西天雷音寺找佛祖說說理去!”羅剎女:“說了也是白說。”野象王:“爲何?”羅剎女:“唐僧當年對我私下說過,佛門絕不會把他關夠多少年就放他出來。而是直到他心中悔過,有了悟性,再給機會他贖罪。”

野象王:“若這樣,還不等於沒放出來?反正放出來,大哥也不是大哥了!”羅剎女:“你們沒了大哥,可我,還有牛郎。”魔王們面面相覷,獅駝:“大嫂怎麼這麼想?”羅剎女:“我算是看透了。當初仰慕他是大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可膽子越是大的,越沒好日子過。”

彌猴王:“可大嫂爲何又讓我們教沉香練功習武?他有天大的膽,現在救了娘,一家子不過得好好的麼?”羅剎女:“人一輩子膽大一回就夠了。他這次是僥倖涉險過關,你們也是知道的!但願他今後,不再膽大包天。”

鵬魔王:“若這麼說,大嫂就快把孩子生下來,讓他膽大一回吧!我們必定盡心全力把他培養成材!”羅剎女:“你們就別老盯着他了。我不希望他再捲入這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鵬魔王:“那可不好說,他生出來,若象沉香立志救母,誰能攔得住?”羅剎女半晌無語,良久方道:“他若是這麼想,註定是和他爹的緣份,我亦不會阻攔。”衆魔王相視而笑。

眼下,衆魔王都清楚知道培養牛大哥的孩兒救他,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一條路。因爲他們若硬拼,天廷和佛門聯手,魔界必不是對手。但一個孩子尋救父親,卻是天之人理、人之天性。況且,佛門又講慈悲,就算那孩兒惹了禍,佛門也不便給予嚴懲。沉香已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他們更期待着孩兒的早日出世。

見羅剎女一直不提留他們吃酒,獅駝王打個眼色,各魔王都呈上了靈丹妙藥,然後拱手告辭。羅剎女只是叫鹿蓉相送。

日子一天天地一年年地過。幾位魔王耐心地等着牛魔王的孩兒的誕生——他們雖着急,卻又不急——因爲孩子在孃胎裡越久,吸收母體的功力越多;而娃娃出生後就越強健聰慧。

但又是三四百年過去了,那娃娃還是沒個影。這天相聚獅砣洞,鵬魔王坐不住了,道:“大嫂這是怎麼回事?她想一直懷着孩子,不生下來了?”

獅駝王:“就算她是這麼想,恐怕也不由得她吧?哪日她燈枯油盡,孩子就會破腹而出了!每次去看她,她都比上次更加衰弱麼?你們不覺得麼?”鵬魔王:“說是這麼說。她是不是……”他突然驚叫道:“她是不是等到牛大哥悔悟回來了,才把孩子生下來?”衆魔王聽了,也都大驚,連連點頭,齊聲附合道:“老五說得有理!她一定是這麼想!”彌猴王:“我們怎麼沒想到提防她這一招呢?”

獅駝王:“算起來,牛大哥被壓已經九百年了。再這麼壓下去,就算他不悔悟,也該屈服了!可得想個法子,讓她快點把孩子生下來!事不宜遲!”彌猴王:“想法子?怎麼想?肚子是她的,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再說,總不能把她肚子剖開,將娃抱出來吧?”鵬魔王:“若實在沒辦法,也就由不得她了!”

彌猴王:“若到時牛大哥怪罪,我們如何交待?”

野象王:“我倒有一個法子……”衆魔齊聲:“什麼法子?快說!”野象王:“要找一種催生的藥給她吃了,讓她留下也留不住!”

獅駝王:“這藥上哪找?聽說人間有一種打胎的藥。可以麼?”野象王:“並非不可,可以一試,但並不好。”獅駝王:“如何不好了?”野象王:“一是打胎藥對娃娃有影響,怕傷了腦傷了臟器;二是打胎藥那點藥力,對凡人還有用,對嫂子來說,可能就不太起作用了。”鵬魔王:“那有什麼藥?你快說呀!”

幾個魔王都知道:別個喜歡食肉吃腥,唯獨野象王喜食花草,而且還是名花貴草。對花草的藥性,甚是精通了解。

野象王慢慢道來:“這就要找一種苦酸之草。而且越苦酸越好。讓大嫂吃下去,就能把孩兒逼出來了。”獅駝王笑道:“這有何難?叫小的們一起去山上嘗草,拿回來比較一下,拿棵最苦酸的送去!”野象王卻搖頭道:“一般的苦酸草,你不送去,她還找着吃呢。”

彌猴王:“那上哪找?要苦酸到什麼程度?”野象王:“苦酸到什麼程度?以她的功力,這棵草要看上去都覺得苦酸!”彌猴王:“看着都覺得苦?這怎麼可能?上哪找?”

野象王:“是不好找。我以前曾遇到過一棵……”衆魔王:“在哪?”野象王:“我也記不清了,都幾千年前的事了。”衆魔王都泄了氣。野象王:“那是無意間碰到的。若有心找,必可找到!”

鵬魔王:“你無心碰到就有,若專心去找,反而找不到了!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獅駝王:“廢話少說,既然沒有其他法了,大家都發動小的們到各山頭去找!找到了重賞!我們也找!說不定真要找幾年才找到。但願大哥到時還沒象天界所希望的悔過自新吧。”

幾個月過去了,衆小妖採到的苦酸草堆成了一座小山,但野象王也沒從中選到一棵合適的。

這夜,野象王來到一大片荒山,盡是石頭,極少有樹木花草。卻在這一望無盡的石山中,卻見一峰頂有一顆大石,石上面卻長着一棵草!野象王細看,不禁歡喜異常——就是這棵一直在尋的苦酸草!他伸手去摘……卻被驚醒了,原來獅駝王來叫他,道:“小的們又採來一堆草,你快去看看!”

野象王愣了一會兒,道:“不用看了,都沒有。”獅駝王:“你不說一看就能看出苦酸麼?還沒看就說這話?”野象王:“或者那棵草就在那,待我去尋它回來!”說罷出門騰空而去……

野象王按夢中所示,來到一片大荒山,果然見到一峰頂的大石上,有一棵草。

一眼望去,就知此仙草夠苦酸的;這石有一個如碗形的坑,坑內積水,這草就長在坑裡。他用鼻嗅了嗅,更知其酸苦程度世間少有;禁不住嘆道:“這般酸苦要多少世代才能生成呀!”於是採了去。

回到獅砣洞,野象王大笑道:“找到了找到了!”衆魔王都圍過來看,但見那草長着長條形的葉,上面長着小小的紅色圓形果實;那根卻是肥大,分出幾條根鬚,卻似……

彌猴王:“四哥,這不就是人蔘麼?”鵬魔王叫道:“這哪是人蔘?這葉卻似蘭花草的葉,人蔘是這樣麼?”彌猴王:“蘭花也有結這種果的!四哥,你說是什麼草?”野象王:“我也說不上來。”彌猴王見那紅色小果一個個晶瑩剔透,問:“這草果好吃吧?”野象王:“你可千萬別碰!嘗一嘗,叫你嘴裡苦一年!”

彌猴王:“可這草看上去,並不苦呀。”野象王:“這草苦就苦在這裡,看似甜,卻是個苦根!比我先前所遇到的,都苦!”彌猴王:“只有你纔有這般神通。這叫什麼草呀?”野象王:“叫什麼草呀……按其形態,紅色的果,應叫紅珠草吧。”他說得也不太自信。彌猴王笑道:“這果也不是紅色呀,是絳紫色。”野象王:“那就叫絳珠草吧。”

獅駝王道:“別扯這草叫什麼名了!老四,這草真能讓娃娃快點出來?”野象王:“不出一個月。”獅駝王:“那還等什麼?快送過去吧。”野象王:“怎麼送?一起去還是我送去?”鵬魔王:“依我看,四哥自己送去吧。免得我們一起去,她又不見,還以爲我們預謀什麼。”獅駝王點頭道:“老五說得在理兒!老四自己去。再說,你以前也常送她一些花草名藥。此次去送,她必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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