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真君神殿
寸心受得傷便入了夢境之中,轉眼便回到了千年前的灌江口,夜深寧靜之時月光高懸,走出廂房便是院子,一縷極淡月光鋪灑開來,院裡幾株千年梧桐樹長的枝繁葉茂,月光透過樹葉照在那人身上。
她還是原來模樣,繡着花的藍色長裙,長髮髻了個銀色髮簪,腳步輕柔,“楊戩?”
他還是她的丈夫,還是那個聽調不聽宣的二郎顯聖真君,藏藍色長衫,白玉般面容,滿院都是他清冷氣息。
她還是那個任性脾氣,皺眉噌怒:“你又在看月亮了?”
“以後不會再看了?”
她驚喜擡頭,“真的?”
楊戩脣角牽了個溫暖笑容,整張臉便鮮活起來,美好的彷彿一幅畫,“明日嫦娥就要住進灌江口來了,與我結爲夫妻,寸心你替不替我高興?”
“高興…”
寸心渾身一涼,整個驚醒過來,只聽見呯的一聲,原來一個不小心打翻了牀案上放着的水杯,地上多了一灘水澤,想起剛剛那個夢,她怔怔有些出神。
“你醒了?”
一個千年前極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寸心心底一陣發緊,不知所措擡起頭,楊戩無風無浪的面容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她眼前,寸心這才注意周圍一片金碧輝煌,房樑高不見頂,屋角雕着三十六護宅神獸,四周盤旋着的是彩羽凌空丹頂鳳。
“楊戩?”她想自己大概還在夢中。
“躺着別動,你傷了龍元要好好休息。”
寸心猶自頭暈眼花,呆呆問道:“我暈了多久?”
楊戩的身影在她的眼中仍有些恍惚不定,半晌才聽他說道:“十天。”
寸心撐起身體,長髮細細散落在枕邊,擰着眉,“這麼久了?”
楊戩在她牀榻邊坐下,寸心便往裡面縮了一縮,他端起案上放着的藥碗遞到她面前,淡淡說道,“寸心,少天君說你在幽冥司不慎受了傷,而幽冥司陰氣過重不利於休養,便將你送來我真君殿,我不是同你說了一旦有危險就讓你用玉牌通知我,你怎地忘記了?”
“是哦,我怎麼忘了這一茬。”
寸心想起自己被螣蛇咬了一口,怎麼可能好端端的來到真君神殿,總不見得是佛祖保佑吧。
“幽冥上神呢?”寸心接過藥碗,看着漆黑藥湯心底有些發怵。
“前幾日少天君送你上天,路過南鬥星君府上不小心誤殺了上古神獸螣蛇,於是被玉帝,天君喊去凌霄殿問話。”楊戩的聲音有些沉。
寸心智商雖然不太高,卻也不是太低,幽雲既有心瞞着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怕南鬥星君走失神獸一事被司法天神發現,左右神獸已經死了,不如讓它死的更有價值一些。
“天君與幽冥上神好歹是父子,想來應該不會爲難他的。”
對於寸心的這個觀點,楊戩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依舊臉色平靜望着她。
反望着楊戩,寸心又往牀榻裡面挪了幾分,皺眉看着手中藥碗,“這藥能不能不喝?”
楊戩冰冷說了兩個字,“不能。”
寸心抽抽嘴角,接着問道:“那如果我喝了藥,司法大人能不能替我去打聽打聽幽冥上神有沒有受罰?”
楊戩眼神越發冰冷,“不許討價還價。”
寸心低眉輕嘆,“那當日百花在西海陷害小仙,真君大人卻並沒有秉公執法。”
話音未落,楊戩不僅眼神冰冷,連混身都透着一層寒氣,“那日百花毒害的並不是你,而是廣寒仙子,你又身在西海,當日三太子坐鎮你又怎會出事。”
寸心的聲音也涼了下來:“原來真君大人的大公無私也是要看人看事的。”
楊戩略微有些不耐煩,眼底隱着怒氣,“喝藥…”
寸心心頭顫了顫,低下頭無奈喝完藥,沉默許久。
看着她喝完藥,楊戩似乎有些無奈放低了聲音緩緩說道:“天君派少天君去了九重天外巡查,過個三五日大概就回來了,你不如留在真君府好好將養幾天,等你完全好了,我親自送你回幽冥司。”
寸心眉宇略微展開,舒了口氣,淡淡笑道:“那樣就最好了。”
“你…真的那麼在乎他?”楊戩一年四季冰冷的模樣如同破冰般有些動容。
將空了的藥碗放在牀案邊,寸心縮進被子裡,側過臉想了想,在乎…她從未想過…自己最在乎的那個人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吧。 шшш ✿TTKΛN ✿c○
“我…”她原還想解釋些什麼。
“真君大人…”殿外有人求見。
楊戩起身,略略理了理衣冠踩着步子徑直出門而去,轉眼就變回了那個冰冷公正的司法天神,寸心翻過身仔細望着他的背影,寬闊殿中一身銀色盔甲只讓他顯得越發孤單冷清。
不多時真君殿外候着的侍女來告訴寸心,真君大人被玉帝召去凌霄殿覲見一時半會回不來,寸心抱緊被子沒有作聲,卻如何也睡不着了。
這麼多年總想着再和他說句話,可結果總是那麼無奈,彷彿兩條平行的河流永遠沒有相交的那一天,難道他們之間就真的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