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下凡捉妖是個技術活
寸心自山上向下望去，好端端一個湖瞬間被冰雪覆蓋，山間小徑上原本好好開着的一株株桃花如今被霜雪活生生打掉一半，內心很是憂傷。
人間經書上記載，凡幽冥司使者所到之處必定萬物凋零，哀鴻遍野，滿目蒼咦，血流成河，枯骨滿山，雖有誇張之嫌，但也未必不真實。
將將下來凡間，便被大風大雪淋了個透心涼的寸心擡頭望了眼幽雲，良久哆嗦道：“實在是我們上神氣場過於強大，擋都擋不住。”
幽雲輕咳兩聲，“不好意思，忘記收住仙氣，只是可惜了這一片桃花。”
寸心嘴角抽了抽，“不可惜不可惜，風雪交加賞桃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見識的。”
兩人齊齊沉默片刻，寸心猛的想起一件事，“對了，星君人呢？”
話音剛落，一個玄色身影在兩人眼前飄過，四十八骨油紙傘下站着一人一狼，面容淡定望着滿臉水汽的寸心，半晌伸出手，握着另一把傘。
寸心笑逐顏開伸手接傘，無歡緩緩說道：“一把五兩，兩把八折。”
“五兩你個頭。”寸心憤然搶過油紙傘，撐在兩人頭頂。
幽雲始終在看着山路脈絡，這時才嘆道：“你們兩個…” 隨手捻了個決，風雪便停了下來，“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去就回來。”
風雪驟停，而幽雲也沒了蹤影，寸心想他大概是去尋找螣蛇所盤踞的山洞所在，於是收起傘，只聽見無歡輕笑道：“本星君在天庭有家有業，有房有車，不如你…”
寸心涼涼瞟了他一眼，“閉嘴。”
無歡笑容斂了斂，“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寸心神女千萬不要當真。”
寸心蹲在地上，找了根樹枝就着泥地將山路脈絡畫了一遍，“你說螣蛇盤踞在此山之中，此地山路複雜難尋，不如我們挖個坑做個陷阱等他自己掉下去，這樣會比較沒有危險。”
無歡沉吟片刻，一同蹲在寸心身邊看着地上畫的那副地圖，表示看不懂之後，說道：“問題是螣蛇憑什麼看到一個坑就要跳下去？”
“你家養寵物，還養了這麼多年，你都不知道它喜歡什麼，看到什麼會往坑裡跳？”
無歡轉過頭看着寸心，又轉過頭看着身邊一樣蹲着的小天狼，仔細想了想，“我們府上的神以及神獸都大致只喜歡一樣東西。”
“什麼？”
“美女…”
“……”
寸心眸子忽然一亮，無歡不可置信問道：“神女不會願意以身犯險吧，這…實在太過意不去了，神女能如此大仁大義大公無私，本君只好以身相許來做報答了。”
“……”
寸心抿起脣，咬着牙，忍住怒火，掃了眼無歡身邊蹲着的小天狼，冷笑道：“哼哼，神君不必許給小仙，許給它就好了？”
無歡順着她的目光，低頭看着小天狼，“神女的意思是將它變作美女？”
寸心點點頭，小天狼應聲暈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無歡捏起它的脖子提到半空中，笑道：“裝死，是沒有前途的。”
這是個很周詳的計劃，螣蛇乃上古僅遺留下來的六神獸之一，只能活捉絕不能殺，將它困在坑中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寸心同無歡決定等幽雲一回來便按這個計劃執行，只是幽雲這次離開的有點久，寸心蹲在地上用樹枝畫了無數個圈直到日頭偏西幽雲還沒回來，無歡大義凜然說道：“不等了，不就是個坑麼，我們自己挖就好了。”
幸好捉妖是個技術活，挖坑不是。
小天狼的膽子明顯對不上他這個名字，悄悄往後挪了幾步轉身想逃，被無歡一腳擋住，“有本星君在，你務虛擔心，不過是做個誘餌，本星君一定保你周全。”
寸心想這無歡大約是平時許諾許多了，兌現的又太少，小天狼兩眼一翻又有暈過去的跡象，無歡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說，美女變成什麼樣子好？”
寸心腦海中立刻飄過嫦娥的樣子，衣袖翩翩，清秀脫俗。但若是將一條狼變成月宮仙子的模樣再去勾引一條蛇，委實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一條蛇的品味也不見得有天神那麼高，它未必懂得欣賞。
沉吟一番，寸心答道：“這很簡單，蛇最喜歡吃兔子，那就變成月宮白兔精的模樣就好了。”
無歡跟着沉吟一番，說道：“好，就按神女說的辦。”
於是小天狼就這樣被變成了一個白白嫩嫩香噴噴的小白兔精，爲了讓它更誘人，無歡特地讓它符合了大衆審美觀，臉白胸大腿長腰細。
寸心和無歡對此都相當的滿意，“好了，我們可以開始挖坑了。”
“誰挖？”
寸心訝然望着無歡，“自然…不是我挖。”
整整花了一炷香的功夫，無歡纔在半山腰變出一個坑來，還沒忘記在坑底放了鎖妖訣，聲稱一旦螣蛇掉進去便會被鎖住。
“這個坑還蠻像個坑的。”寸心探身往坑底望了望，約摸十丈身，透着極薄的一曾霧氣。
無歡提起小天狼，一聲慘叫之後小天狼便落進坑底，寸心渾身抖了抖，看着坑底變作小白兔精的小天狼，“別擔心，等捉到螣蛇，本神女就讓你爹請你吃烤雞腿。”
“誰是他爹？”一個涼涼聲音自寸心頭頂響起。
“父不嫌子醜，你這樣說，小天狼會傷心的。”
果然坑底響起一聲哀怨叫聲，無歡轉身對着坑底說道：“現在開始叫救命，等捉到螣蛇，你爹請你吃烤龍肉。”
小天狼果然很敬業，這一叫就叫到半夜三更，聽的躲在樹上的寸心渾身毛骨悚然，只是仍沒有螣蛇蹤影。
“星君，你說會不會是小白兔精還不夠香？”
無歡哼哼笑了兩聲，“再香就只能把它烤了。”
“要不就把它烤了吧。”
“……”
說了片刻，眼前銀光一閃，一道影子竄進坑中，寸心拉拉無歡袖子，激動說道：“來了來了，你家螣蛇來了。”
銀光很快變隱在坑中，寸心疾風驟雨一般閃到坑口，無歡比她慢了半怕，就是慢的這半拍，寸心來不及等到無歡，只看見一陣墨黑色陰風捲住自己，將自己往坑底拉去。
跌到半路，寸心聽見幽雲的聲音從坑口遙遙傳來，卻很清晰，他對她說，“寸心，別怕。”
周圍情景晃動的太快，寸心忍不住閉上眼睛，很快便失去了知覺。